“等我一会儿,锅开了!”他说着跑到屋外,蹬蹬蹬地又拿着厚布端着什么东西回来,小心放在桌上又将菜码一一倒进去,拿起筷子搅了搅,又加了颗生鸡蛋进去,才给展示给公主看。
“这是什么东西?”一股酸酸的味道直冲鼻子,整个屋子都漫着食物的香味。
“等等!”魏仕文说着拿出一个小碗,将砂锅里的东西夹出来又舀了一碗汤打底,放到公主面前,“你尝尝,这是今天偶然吃到的,咱们整个望京城都没有卖的,不好吃算我的!”
公主诧异地看着他,魏仕文倒被看的又耳根子红,了然地说,“哦,你吃东西要试菜,我忘了!”
说着拿起另外一只碗,也夹了菜和米线,展示给公主看,自己吃光又喝了口汤以示没毒,味道真的好吃。
看见公主还是迟迟不动,对了,她今天也用过膳了,现在应该不饿了,又到了就寝的时辰,不会是我拦着她不让睡觉,生气了吧?
魏仕文有些尴尬,连忙捂着砂锅,又把盖子盖上,支支吾吾地说,“你不喜欢就算了,我明白规矩,我会把东西都吃完!本来是想...”
公主握着他的手腕,有些埋怨道“你不知道我一向跟你一起用膳的吗?你过了时辰没回来又没同我说,我又到哪里去吃?”
魏仕文疑惑着把锅盖揭开,又给她重新舀了一碗热的,絮絮叨叨地说,“你没用晚膳?不应该啊,我同门子说了回晚归,那快趁热吃!虽说这么晚了吃东西不太好,但这汤暖胃,身子重要!其实这个东西就着锅吃的热热乎乎的最好,但你衣服不方便,就这样吃吧!吃完了我再帮你舀!我去帮你看着,小心烫!”说着他转身去扒在门口小心地看着四周的动静!
五公主勾唇笑了笑,白日里不是他说自己忙的,要没事别见他,原来是出去吃好吃的了,她拿起一旁的筷子,加了一片肉,嗯,好吃,这汤汁已经侵了进去,肉裹着汤汁好吃,酸酸辣辣的,还是热的,真好吃。
她想着又挑着那米线吃,滑溜溜的这东西,以前从没吃过,还有蛋,一夹就散了,拿汤勺捞起,滑滑嫩嫩的更是好吃,这蛋虽然没全熟,但比全熟味重更好吃。
等到魏仕文想同她说不够我再给你舀的时候,一回头人已经把汤带菜吃的光光的,依旧优雅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不过旁边的却是光光的碟子和砂锅,连带回来的配菜都吃完了,魏仕文感叹一句,“你是真饿了!我去收拾收拾,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要打还是要罚我都可以!”
之前同她一起用膳,是真没想到公主吃饭还得一道道试过才能吃,真的是等到吃上菜都有些凉了。几次自己就着热茶吃,那更是尝不出菜的味道。吃上一天两天可以,连着吃了这几个月自己都快要疯了,但看着公主倒是习惯的样子,也是自己才吃了几天,她可是吃了十几年,这样想想倒是有些可怜。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用膳?”公主不解的问,偏过头去看他。
魏仕文收好东西,又开窗散味,坐在她对面点了点头,认可地说,“白日吃到了好吃的东西,觉得你也应该没吃过,再者,你平日里吃的都半凉,吃点热的暖暖肚子!你这府里院子多地又广,一刮起风来嗖嗖的冷!还是吃点热乎的暖和!这是咱俩的秘密记得守约!”他又用手散了散四周的味道,公主微微往后靠了靠。
“公主,夜禁时间到了,该回院子了!”侍女的声音忽然在空荡的院子里响起,把魏仕文吓了一跳。
“这是侍女吗?这是哪里来的报时鸟,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咱俩又不是那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事!算了,你走吧,明日她还得审我一番!”
“她为什么要审你?”公主不解。
“这...她说是例行公事,不管你那边有没有点灯,每日下值她都会例行过来问话!问东问西的!好了好了,你快些走吧,我怕下一秒她就要破门了!”魏仕文连连叫苦。
公主起身之前对他感谢道,“驸马,谢谢你今日请我吃饭!很好吃!她以后不会再问你那些无聊的问题!”打开屋门,一大帮侍女纷纷拜礼,带着公主离开了驸马别院。
第十二章
“臣恭送公主殿下!”魏仕文躬身施礼看着人被簇拥着离开自己的院子。
他长叹一口气,慢走几步坐到自己做的秋千上,靠着椅背轻轻晃了晃,嘴里喃喃道,公主可怜吗?
回想起今日在饭桌上自己跟董穆青抱怨公主府事事烦躁、又束手束脚的让人觉得压抑不自在,可她却对自己说,公主身为皇子,吃穿住行皆有人安排也皆有人管制,一生命运不是拿来和亲就是随意拿来当做筹码,前半辈子没出过宫门,后半辈子更是出不了夫家大门,循规蹈矩,随时随地保持自己的仪态维护皇家颜面。
就算是再喜爱的吃食吃不过两口,喜欢的东西不能久留,怕被人下毒,要吃东西还得层层试菜到肚子里都是凉透的!
她又说听说这五公主样貌出众,但作为普通百姓邻里之间说的却是这多年未嫁定是言过其实样貌丑陋见不了人,无才无能只空有一副诱人的皮囊,母亲是狐媚美人女儿也差不到哪里去之类的话,何况在那勾心斗角的皇家,所以董穆青劝他要多多宽心,也要多多照顾公主。
自己也曾是面临这样境遇的人,要多多考虑,毕竟现在两个人是在一条船上的同盟,做朋友也比敌人好太多了,做普通人比皇家好太多了。
这样的人生来就在人人羡慕的皇家,要说别人羡慕,她可不羡慕,只觉得可怜,像个大笼子,从金笼子变成了稍稍逊色的银笼子,自己若是生长在那样的地方也会想着逃离吧,就像他之前之所以会遇到逃跑的公主,是公主和他的缘分,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才会什么都不带的逃跑。
又傻傻地问可是是她要我们把她带回京都的?这事别无选择不是嘛,她自己离开你们又能走多远,万一再出事她又该和谁求救呢?
所以才跟你说要多带她出去转转,这世间不止红墙高瓦,也有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春夏秋冬皆有自己的色彩。
早市里卖东西时候听见出宫采买的太监说那宫里御花园无论春夏秋冬都种着那几种花,而且永不凋谢,那该多无趣。这世道女子本就比男子艰难,就是皇家也是一样。
互相体谅,如果不高兴,可以带她来店里吃吃好吃的,好酒忘忧,好菜下饭。
他静静地靠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对了,自己做这个秋千时候她也没试过。
董穆青说的是有些道理,以前是自己过于看重自己感受,倒是忽略了她是个公主,和自己无论是成长环境还是生活方式都有云泥之别,还是要多多注意。好像没见她笑过,难道她不喜欢笑吗?
还记得小时候哥哥给自己做秋千,自己可是第一个尝试者,自己所学所思都有哥哥的教导,少时见自己顽劣想着要把自己心性摆正,可自己偏要对着干,后来大哥妥协,亲自教自己武功,又传授经验,识文断字无一不是大哥亲传,想偷摸去投军却被哥哥抓住,说女子不该如此。
可女子该是什么样的?有说法吗?有模板吗?
可以是董姐姐那样活泼大方的,也可以是公主那样优雅尊贵的,更可以是凤将军那样英姿飒爽的。
等到与公主合离,自己查明真相,该如何去解释自己的身份,又是一个未知,起初冒充哥哥去上任是为了保住哥哥的军功,本来到了京都送完人就打算消失的,却发现到了日子自己的户籍已经被注销,只能暂时借用身份,又猝不及防地娶了公主,这一环套一环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哥哥的事情有了进展,这镇抚司看着各个系统纷繁复杂,各有各的职责互相没有交集,但这东西会藏在哪儿呢?
是夜
七皇子齐邕带来了新的消息,也让平反这件事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晚上齐邕带着新消息过来,已经找到了那日偷跑的宫女,她证实了自己偷听到宫里有人谋划伪造佟医正的手书,写了一张下毒的药方,自己害怕后面的没听到便跑了,后佟医正因被人揭发勾结皇长子意图谋害皇帝,全家因谋逆罪而被斩首。不止佟家,当年的事牵连众多官员,许多与皇长子亲近的官员被斩的斩、丢官的丢官。
这些搜到的消息讲给董穆青听,更是让佟家的事变得清晰起来,如今知道的当年事情的人几乎都被灭门,仅凭这找寻的几个证人和容妃的血书,又该如何进一步查,是皇帝下密旨让齐邕重新调查的,可那边却有姜家的人参与,这事和姜皇贵妃到底有没有关系,她和齐邕、凤瑛他们相识时才六七岁,如今这些证据便能扳倒那个幕后真凶吗?
话说回来,皇长子死了,容妃死了,容家倒了,那谁又能从中获利呢?容家倒了之后,他的兵权收回到皇帝手中,可是皇帝下旨要齐邕查案,他知道齐邕对当年的事情有疑惑,定会亲力亲为,不求一切找到线索,不然哪里能找到这么多证人,可如果幕后是皇帝,那自己又该如何为旧案平反?
董穆青想到这脑袋更乱了,自己或许不该这么揣测皇帝,到底该怎么办,自己难道就坐以待毙吗?那些人要是知道自己没死,会卷土重来吗?爹,奶奶,大哥,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她捂着嘴巴心里默默流泪。
陆云从屋外回来,见她低沉着不说话,上前抱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有我在,想哭就哭吧!”
董穆青脸色发白,头抵在他的肩上,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尽了一个医者的本分,皇帝却杀了我佟家满门!我大哥少年意气,自小便熟读各种医典,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可他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抱负就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世道会一直这个样子吗?”
“皇家不都是个勾心斗角吃人的地方,牵连无辜之人还少吗?那白日里为何要对五公主出言维护?”
“记得我同你说是奶娘把我救出来的吗,这话不假,适逢五公主跟着太后出城到寺庙去上香,是她把我藏在箱子里,派人将我送到了奶娘家,没有五公主相助,我出不了望京城!所以我希望她能过得好些!”
“我记下了!”陆云淡淡地回道,又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抚。
董穆青指着窗外苦笑着说,“你看,这月色多美!”
陆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又看着她的脸说,“是啊,好美!”好希望这一刻永远留存,好希望能就这样和她待着,过一辈子。
梦魇
“老头,我父母到底是谁?我一出生便被扔了吗?”
“小云,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只有手里牢牢抓住的玉坠,不论如何,我想你父母应当是很爱你的!”
“撒谎,他们若是爱我又怎会把我扔掉!那样的人又如何做父母!老头,你是个撒谎精,撒谎精!”
第三日
镇抚司
“在下的武器是双手剑!尊驾赐教!”魏仕文手拱手施礼,眼里狠厉地看着对方,随后手按在腰间随时准备出手。
在半个时辰前
几个校尉凑在一堆吹牛,“你说他就是个小白脸,靠着公主混进咱们镇抚司!又有什么用!你看看他那个体格,老子一拳一个!”
“别,我怕你把他打死,那怎么给三殿下和公主交代!”
“还交代什么,我看他虚得很在床上恐怕都不行,说不定五公主早就受不了想换个驸马,啧啧,想想公主的样子我就馋,大不了本公子把自己赔她!”
“哈哈哈!孙尚显,你可真有你!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门被一脚踹开,站在门外的正是刚刚过来准备搬东西魏仕文,魏仕文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脚把那为首给踹在地上。
“呸!公主也是你能说的!”魏仕文说了句脏话,又踹了他两脚。
周围刚刚看戏的也回过神来,拉架的拉架,围殴的围殴,魏仕文一剑挡着后面的砍刀,看着时机抽身,翻身把那一个两个都踹到在地上,就这身手还当校尉!呸!
一个没看住,一拳挥过来擦着自己脸颊过去,红了起来,他挥着拳头正要反击却被人拦下。
“聚殴打架,成何体统!传出去我镇抚司还有何颜面!是男人就上擂台打!”
魏仕文这才住手,硬生生喊了声,“于千户!”
于千户看着地上躺着一片,又看了看红肿着脸的魏仕文,眼里透出杀气,厉声说,“你们几个半个时辰后到擂台集合!不是爱斗狠吗,当面给我比出个胜负!”
魏仕文洗了把脸,便站上了擂台,看着那叫孙尚显的却拿着兵器上了擂台,勾着嘴唇耻笑,“怎么阁下要动刀了?”
“小白脸,少废话,你看老子砍不死你!”那人眼里透着杀气。
魏仕文看了眼台下,本来只有千户和百户两人,却渐渐多了许多看热闹的,都是听说他要和孙尚显打特意过来瞧热闹的,自己凭本事进了镇抚司,却传来传去成了公主的功劳,现在居然还敢拿公主的名声开玩笑。
“那在下就请各位做见证!是他要比试兵器,生死由命!”魏仕文拿出自己的剑跨在腰间,云淡风轻地看着对面的人。
“比武开始!”
孙尚显拿着刀就直刺魏仕文要害,魏仕文闪身躲过,指点轻点孙尚显的背部,又是背部一记刺砍,魏仕文飞身抬脚将刀踢走,落地转身又打了孙尚显脑袋一下。
魏仕文看出他下盘不稳,专攻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