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要要,小哥你放这儿就行,还有那个鲜花粥!我们两个饿坏了,李德,还不快坐下!”他冲着那个下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自己身边。
那下人皱眉思索一番,坐在了那男人的斜下方,一直试图给他主子说,“爷,这地多少有点,你看看多脏,咱要不去别的~”
“喝你粥怎么那么多废话!”
“嗯!”那男人尝了口粥,又回味了下,这粥下了功夫,不止简单的鲜花之类的,煮的够时辰,把里面豆子的味道煮出来烂烂的,又加了蜜,甜滋滋的,确实是味道好。
那边小笼包刚刚到时间,陆云赶紧给人端过去,见王清终于吃完了,立马上前把笼屉叠在一起,收拾摊子赶人。
“听说你们馆里有外来人?”王清这才说出自己想问的。
陆云正想说,被董穆青插了嘴,“哎呦,官爷您说的哪里的话,哪里是外来的,人家来寻我的远房亲戚,虽是出了五服,但好歹是沾了个亲字,这不,来的路上被豺狼咬伤,是受伤养在我家,前不久哥几个不是端了城外的狼窝发现了许多人骨,一同来的那可怜的妹妹也在里面,前几日伤重下不了床,这几日能开口了才说,这就要去衙门寻物备案!”
“你...”王清正纳闷董穆青不是孤家寡人吗?户籍上除了陆云,再没别人了,哪里又冒出来个远房兄妹。这一天到晚的四处捡人,老板娘可够忙的,可疑的很,就怕是浑水摸鱼,见实在是没有半点证据,自己又拿不出什么,刚刚也是一时脑热想着带人来吃饭吓一吓他们,谁知道自己这一顿饭花了近半个月俸禄,谁让那小笼包馅里又是虾仁又是肉菇的确实能卖那个价钱,又是不缺斤少两的,只得忍痛先把钱给了,不过,这老板娘做饭确实好吃。
“是吗?那就请老板娘这位远方亲戚早些到衙门去,带上户籍文牒免得弄错了身份!”王清拿起一旁的佩刀起身离去,离开前看了眼那正吃的欢快的主仆二人,眼里带着疑惑。
董穆青见那一屉小笼包只有八个确实是不够吃,转身搜刮了下,拿着剩下的馅转身又倒到了锅里,加上给陆云带的饭团子搁在锅里大火煮了起来,没一会儿又给他们上了两碗虾仁肉粥。
董穆青擦了擦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端上喝的,笑眯眯地说,“两位,实在是抱歉,是我们这小摊照顾不周,喝些肉粥解解乏,刚巧二位是我小摊最后两位客人,随个人缘,便不要银钱了,二位外地来的吧!前面不远左拐有个悦来客栈,那里是我们这儿最大的客栈!吃完了二位可以去那里歇歇脚!”
那穿着月白色的中年男人抚掌大笑,点头谢过,“哦,多谢老板娘好意,老板娘小本生意也是不易,这钱自然是要给的,老板娘一身好厨艺自然是值得黄某掏银子的!”
董穆青和二人打着哈哈,等到二人吃完,赶紧跟陆云两人收摊收碗往家走,因为早市有铁律,超过了规定时间占道经营是要按规罚钱的,本是能早些回去,谁想到被王清带人闹这一出不仅没做多少旁人的生意,还差点误了时间,要拿钱交罚金就是要她的命,民不与官斗,董穆青只好等结束了赶快往回赶。
回到馆里,东西收拾妥当,正准备洗菜收拾东西,却听见门口叮铃当啷地响起马车铃的声音,随即门被叩响。
“店家?店家?有人在吗?”
“哎,来了!”陆云应声去开门,见是一白白胖胖的丫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陆云拱手问,“您是?”
那丫鬟回礼道,“来吃饭的!慕名而来,快快开门,我家小姐想尝尝您店里的菜!”
“哎!实在是抱歉我们~”陆云想着说还没开张呢!就想把人打发走。
“陆云,快快开门!快请客人进来!”董穆青听见动静赶紧从后厨跑出来,一把拉着他,把门大敞着。
看见门外的马车上,一身穿水碧色襦裙的少女被丫鬟搀扶下来,二人对了个眼神,董穆青一下子觉得来人好生漂亮,乌发高盘,身姿窈窕,身后跟着俩白白胖胖的小丫鬟,还有几个随车的护卫。
那小丫鬟掏出一枚银锭放到董穆青手上,微微低了低头吩咐道,“老板娘,店里我们暂且包下,别让外人进出!”
董穆青看着手里的银锭笑的眼睛迷成一条缝,赶紧收起来连连点头说,“好好好!小姐和几位里面请!陆云上茶!去取那上好的茶叶茶具来!”
又跟那两个丫鬟解释道,“客官您放心,我们店里的水都是那山上的泉水,每日天不亮就去亲自上山打的,绝对是上好的山泉水!”
那富家小姐照单点了几样菜,搁下菜单看了一圈店里,发现就两个人,一个做菜的老板娘,一个跑堂的,这样的店那客栈老板居然能给她推荐。
自己走南闯北的也吃过不少好吃食,这次到这里来一是为了生意,二也是为了寻人,便遣了丫鬟去问客栈老板附近哪家可有什么特别点的酒楼,老板说想吃些特别的有家靠巷子的小馆一向是不错,每日老板娘都会换菜单,除了单子上的菜其他一律不做。
她得知这事自然是觉得有趣,特意带人来吃。
这边菜一道道的上,富家小姐早就闻到那后厨飘过来的香气,心里难免有所期待。
“这是用香菇丁、冬笋丁肉沫裹着豆皮,下锅炸制的炸三丁”
“这是用鲜虾仁、香菇肉沫做的黄金贴”
……
“这是用我们本地的一种半生瓜做的名叫半生酿”
“这是……”陆云边上菜边滔滔不绝地介绍这菜式和菜色。
不得不说董穆青为了那一银锭几乎把自己所学的几种烹饪方式都各做了道菜摆上去,见那小姐又让丫鬟往厨房悄悄送了枚银锭,老天爷啊,这人莫不是来拯救他们生意的,连连道谢,又一时兴起又炒了几道新奇的菜色送了上去,富家小姐每道菜只单独夹出来尝了几口,剩下的自然都归了那几个护卫和丫鬟。
那边吃的心满意足,这边杂货铺子派他家那个小鱼上门送货来了,刚巧碰到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的魏仕文。
小鱼见到有人过来,虽是面生,但依照礼数连忙上前深深鞠了一躬,笑着说,“大爷您也是知味馆里的人吧,看您的样子是账房先生吧!小的是拐角梁家杂货铺小徒小鱼,按约给您这送定好的货物!”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魏仕文,魏仕文本想推脱说自己不是,但看着董陆二人正在前院忙的走不开,就暂且拉着小鱼一样样点着货物。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拉来的?”魏仕文对着清单上的东西发现有大有小,但累在一起却着实不少,也重的很,看看那小鱼的小身板有些不可思议。
小鱼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地说,“没,我家店东随我来的,我俩一起拉的,可将东西放在院子外就走了,说是去城南打些酒去!”
“你家店东倒是放心你!东西和单子没差,我本该去回禀老板娘让她来验收,但现在前院有贵客,你在这先歇一歇,给你倒碗水解解渴!”魏仕文说着,从厨房端出来一碗水递给小鱼,自己则去前院看了看。
那富家小姐吃完,有意无意地问起正和她闲聊的董穆青,“老板娘,想和您这儿打听个人?”
“尊驾找谁?”董穆青一下子八卦的小耳朵都竖起来了。
富家小姐思忖半刻,才勉强说,“他叫梁恒,凉州人士,你可认识?”
董穆青摸着脑袋,眨了眨大眼睛想了想,这个名字实在是眼熟,刚刚魏仕文给她一份清单好像,她从怀里掏出清单,看到落款,大写的梁恒二字,招手叫陆云来,低声问“陆云,你过来,街角杂货铺的那个店东是不是就叫梁恒?”
陆云心里疑惑,点了点头,“这……是叫梁恒!今天还要给咱家送货呢!他家那个杂役小鱼现在还在后院呢!不过老板没见,说是走到门口转头就走了!”
哦,可能是追债的,不过不知道追哪里的债,董穆青了然,转了转眼珠问了句,“尊驾寻他,可是欠人还是欠债?我们认识的这个梁恒不知道是否是尊驾认识的那个?”说着又将那梁恒的相貌仔细描述一番,陆云在一旁听的迷迷瞪瞪,被掌柜的一个白眼打发到后厨去洗碗。
富家小姐听过之后眼睛一亮,屏退护卫和丫鬟,那富家小姐看了看四周无人,才长舒一口气,拉着董穆青的衣角,瘪着嘴埋怨道,“看与掌柜的描述并无二致,掌柜的,你可不知,我俩是有婚约在身,我一路从凉州追他到这禹州城来,就是为他!”
“这样…”董穆青点了点头,“尊驾这何必,这样的男人还要他干什么,我给你说啊…趁早”
董穆青话还没说,就听见有人敲了敲大门,回了句,“打烊了,您明个请早!”
本该在后院的小鱼,他的声音却在门前出现,吞吞吐吐地说,“董老板,是我,杂货铺的小鱼,我家东家说有事要和里面的人谈!”
董穆青回身看了眼那富家小姐,示意自己去开门?还是闭门不见。那小姐点了点头,默许她把人放进来。
陆云闻声过来,擦了擦手前去开门,一眼就看见梁恒那倒霉催的,一脸冷削地背着手站在那儿,陆云将手窝在袖筒里挑了挑眉毛,示意道,“原来你小子躲得是情债。”又微微抬下巴指了指身后的人,腹诽道,哪家姑娘看上你这个冷冰块真是要了命了!
梁恒却无奈摇了摇头大步上前,对自己挡了挡,进得门去,对老板娘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说,“多得叨扰,可否借房间一用?我同她有话说!”
董穆青观他只见他身材伟岸,眉长入鬓,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那一身远拒人千里之外的一身气质罩着个墨青色的袍子,腰间别着一块上好的血玉,本想多看两眼,但那人眼神一撇,更觉得看得人后脊背发凉。
她还没开口,这两人倒是差点吵起来,怕殃及池鱼只好赶紧去收拾屋子。
“没有!”梁恒低头悄悄说了句。
第五章
“我说有就是有!”未成想这么小声还是被听见,那富家小姐蛮横地说。
“你这是强人所难!”梁恒眉头一皱,觉得这女人真不害臊,却始终不敢去看她。
“你接了我的绣球,就是我柳家上门女婿,不能反悔,不然我柳家该如何自处!”
“说了那是无意!”
“那日能进得场的都是我父亲挑选过得,可你偏偏接到了,那就说明你我之间是有缘分的!”
……
“你们两个就好好在我店里谈,我们全都出去,我这里没人大可放心谈,若是有事敲这个…”董穆青指了指一旁挂在墙上的竹棒子,笑眯眯地说,“这玩意儿声音脆响,我们一准能听见!”
说完董穆青给二人留下茶水,拎着门口的陆云几个人就往正堂走。
“你想如何?千里迢迢来寻我?你大可以再重抛一次绣球,不必大费周章来寻我!”梁恒盯着烛光,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说。
刚刚还一身傲气的柳家大小姐忽的散了散气,稍稍放松了些,又直起身子看向坐在那头的梁恒,直言不讳地说,“我就开门见山了,半月前我父亲在来禹州城分号的路上遇到山匪,那伙贼人劫了货物和信物,商队勉强逃出来一个瞎眼报信的下人,我父亲死了,我日夜兼程往禹州城来,还没到商号来就有人通报说各大商号正在打我柳家布庄的主意,本来没想到遇见你,但既然看见你了,这事非你不可,我家中有母亲和弟弟妹妹,可他们还小,族里正谋划着将我嫁人好瓜分柳家,我又没有印信,无法服众,整个柳家布庄需要我,我不能就那么嫁人,可…族里那群老顽固正撺掇着随便让我嫁人好逼我放手布庄的生意,我需要一个能在背后给我撑腰的人!你现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梁恒不敢看她,眼神盯着远处,声音放缓了些问,“为什么是我?你我这些日子也算是有过接触,你知我性子…”
“正是因为知道你的性子,一,你那日接了绣球,大庭广众之下我父亲已将我许配给你,找你来族里的人不会说什么,哪怕你我地位不符;二,你几次三番的躲我,我知你对我没什么兴趣,对我柳家财产也没有想法;三,你武功高强可以护我;四,你我若是成亲,进我柳家,你是我的夫婿才有资格,你站在我这边,我大可以放心在外做生意,我知你不会轻易被族里摆布,不管你是叫梁恒也罢,还是破刀,我需要你的帮助!当是为了那次竹林的事情行不行?”
柳静娴垂下眼眸,也不敢去看梁恒,明明这件事说好了再也不提,可她说出竹林的事,迫不得已以此作为最后的赌注,不是非他不可,但眼下他是最好的人选。
“你…”梁恒自知理亏,思忖半刻,犹豫地开口问,“要多久?我能帮你多久?”
“八年!最多八年,少则五年,等我站稳了脚跟,你是去是留我绝不拦你!到那时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柳静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拉着他袖子说。
柳静娴粗略盘算了下这生意中盘根错节的关系,要安抚这各个商号的掌柜的,彻底将布庄生意稳住,把这命门牢牢抓在手里至少要四五年的时间。
“可你今年才十六,你值得吗?”就这样草草嫁出去,嫁给一个陌生人,就这样为了生意放弃自己的一切。
柳静娴长叹一口气,苦笑地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勉强敛起一抹笑,“可这世道谁是看年纪就不难为了,男子十六成家立业,女子就得待字闺中,父亲撒手人寰,家中无人可依,我已经没有资本可以任性下去,为了我自己能更好的活着,为了柳家不被人踩了去分了去,为了整个柳氏能维持现在的生活,牺牲我一个就好了,当然,如果你答应,还得牺牲你这的八年时间!”
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梁恒上前递给她一方帕子,有些别扭地说,“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以后别再叹气了,我答应你!不过…有些事我得和你说清楚!”
梁恒寻了对面的圆凳坐下,稍稍想了想,她既然对自己如此毫无保留的将一切都说出来,自己也该坦诚相待才对。
犹豫了会儿才开口说,“我的本名就是梁恒,那个给我取名字的男人是镇南王梁归,十岁那年,有感大晟国君昏庸无道,带着一家大小和数万的军士归顺朝廷,母亲却在来的路上为了护我被大晟派来的刺客刺杀,从此那人便找了最好的师傅教我功夫,十二岁那年为报母仇我潜入刺客组织化名破刀,你在竹林救我,那日正是我刺杀得手,那人却率兵绞杀总坛所有部众,我拼死逃出组织那天!而后便一直用这个化名四处流浪,可你所听说的那些事迹杀手的事迹都是他们狗咬狗没法收拾的了,便都归在我这么一个没人认识的杀手头上,我这外号名声不太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