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心底的祈愿如野火燎原,肖焰走上前,表示自己有办法。明沉荆夫妇绝望中得到一线生机,欣喜之余也失去了判断。
察觉到不对的明心看着母亲踏进肖焰的竹楼,想追上去,却被挡在门外……
下一瞬,眼前景象骤变,艳阳高照的秋日突然变成冬天,鹅毛一样的大雪扑簌落下,明心站在村口,看着已经父亲扶着已经显怀的母亲与村民道别离去,与来时不同,这时的他们脸上都是欣慰的笑意。
明心想追上去,却在村口小路被拦住,她还是离不开这个村子。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明心再度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亲。
这一次他们是带着怒气而来。明心想过很多,她从小在衍天宗成长,到十四岁下山,中途从没离开过,不情蛊种在她身上的唯一机会,只能是她没出生前。
争执爆发。
肖焰从小种下不情蛊,实力不可谓不强盛,而后骗得封幼信任的情况下把不情蛊移植到明心身上,便再没有顾虑可以自由出入湖心岛阵法范围,明沉荆二人不做防备,被擒住并关押在湖心岛。此时月隐村已经落进肖焰手中,年迈的村长死去,青壮年在动乱中被肖焰杀害,只剩下一些孩童和妇女。
肖焰并没有离开村子,而是守在湖心岛上,一为镇压夫妇二人,二是为心底那点隐晦的祈愿,不停尝试引诱那份让她感受深刻的爱意。
明沉荆二人也不肯束手就缚,落入湖心岛后,立即在竹屋内布下阵法,肖焰进不去,他们出不来。
明心亲眼目睹村子里发生的一切,却没办法干预,甚至进不去竹楼,只能日夜不离地守在门外。一转眼,春秋代换,十多年过去,虚弱的封幼含恨离世,仅剩明沉荆守在湖心岛上。
梦中的时间流速越来越快,明心已经不知道自己守了多久,等再停下已是下一个春天。
初春浓雾笼罩,人迹罕至的深山,偶尔有一两只漫无目的的鸟雀从一枝树桠飞到另一枝树桠。原本热闹的世外之地变得沉闷,了悟生机。
缭绕的灵气悠悠荡荡从日出之地弥漫,湖心岛内第一朵春花盛开,竹楼内袅袅檀香起,窗前的两三根青竹好似无风自动,两片苍翠竹叶悠悠跌落。
“果然,明大哥,我来看你了。”红衣如旧的肖焰言笑宴宴地挎着竹篮子远远走来,然后被挡在竹屋篱笆前。
竹楼内没有回应,有瑶琴声响起,直至一曲罢,才有疏远的声音,道:“不知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肖焰一笑,提着篮子的手试探过界,划进到篱笆墙内一点,顿时,一道阵光突起瞬间将她连人带篮子弹出界内。肖焰脸色沉下来,两人都没有意外之色,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不少次。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妻子早已化成尘土散去,你还不肯答应吗?”
明沉荆脸上神色不变,眼底都是厌烦的排斥:“愧对族长抬爱,明某与夫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哪怕阴阳两隔也无意他娶,还请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明大哥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十四年前你跋山涉水来到我们村子求药时,可不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
明沉荆背过身不再说话。
肖焰恨恨道:“你当年求药时不是说,无论什么条件你都能答应,如今女儿生下来反悔地倒是很快。”
提到病弱的女儿,明沉荆猛地看她:“肖村长好算计,我明某人自认算尽天下,不想在这里翻进臭水沟,真是愧对先人教导。”
明沉荆夫妇二人曾教导肖焰门派功法,如今这话说出口,刺得肖焰满脸通红,最终狰狞出一丝疯狂来:
“你当真厌烦我至此?我做了这么多,甚至为了你几乎杀空了村子——我想着,要是这些人都死了,全都死了,你是不是就能看到我了?”
“罢,也罢,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近日我有所感,当年我种在你女儿体内的不情蛊已经活过来了。”肖焰癫狂大笑起来,“不情蛊你应当知道,以心头血抚养,植根心头,一旦发作便至死方休。我知道你素来疼她,其实我也很疼她,这么一个至情至性的好孩子,跟明大哥你一样,可惜了……”
“蛊虫复活,那人应该也快死了,不过不要紧,死了说不定更好呢,起码不受苦,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大笑声惊起林鸟,明沉荆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直奔后院。篱笆围住的院子里,竹林内一方青冢,碑铭上刻着爱妻明封氏。
明心从没见过这样慌张的父亲,她跌跌撞撞地想闯进去,想告诉爹娘自己没事,但是梦境里的阵法是那样稳固,她越是不停地撞,竹楼的阵法就越是耀眼。
院子外的浓雾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明心恍惚听到了父亲压抑的哽咽声,扎在她心头,一下接一下……
“不,爹,我在这里,我没事我还活着——”
*
“爹——”
明心猛烈地挣扎着,强烈的情绪翻涌,她拼命地想睁开眼,但是眼皮像是千斤重,沉得她无论怎么样都睁不开。
忽然,一个爆栗砸在脑门上——
明心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从一场久远的梦境里醒来,蒙了半天都没分清自己在那里。
明亮的光有些刺目,她低头看到身下简陋的小床和帐篷,还有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哥哥明雩。
“醒了?”
明心捂着头,蒙蒙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