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情道不重情.欲,轻易不显。
秦符搁下茶盏,抬手召出洞玄剑,道:“阿纵心魔不愈,我还得回去看看,陆宗主自便。”
空荡荡的长街,转眼只剩下陆斐一人,他手里还握着凉透的茶盏,正中的太阳渐渐西移,一天中最炎热的时辰过去,午晌过后,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凡人们又喧闹起来。
游历归来的炼器宗的亲传弟子从城门外远远而来,一眼看见茶摊里的陆斐,上前作揖。
“师尊。”
陆斐回过头,对他笑了笑。也许是年轻的弟子们正意气风发,他垂眸一眼竟看得有些感慨。
陆斐招来手下大弟子,坐到另一张完好的茶桌上,又重新叫了一炉茶,满是怀念道:“师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和师兄弟们结伴游历,去的地方很多,遇到的朋友也很多,有一回路过一座小村,村子里遭妖兽倾袭,死伤惨重。我跟师弟们探查许久,才知道原来是村子周边的一个秘境失去镇境之宝而碎裂,养在秘境妖兽破境而出……”
那时他也不大,堪堪金丹可以去游历的修为,哪里见过成千上万的兽潮?但是少年意气,他们师兄弟也不害怕,正准备死磕,远远又来了一行人,白衣的列阵画符,黑衣的握卷布医,穿道袍的就拔剑越战越勇……那时的他们比潮水一样涌来的妖兽更豪气干云。
后来,他们成了好朋友,在重建的凡人村镇里把盏言欢,畅谈志向。
炼器宗大师兄将茶盏重新放到师尊面前,换下那盏已经凉透的茶水,才问道:“师尊,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陆斐从回忆惊醒,落寞地笑了笑。“想起一些往事……”
也许明雩说得对,他们比他们终究是有些不如的。
当年的封魔道,所有人都立志以身守道,只是明雩燕纵秦符几人始终朝着前方,而他们呢?他们虽不惧死,却也不觉得能凭借自己的微末之身扫清寰宇,荡平魔修,所以他们选择了重铸封魔阵的捷径。
身前是密密麻麻杀不尽的魔修,身后是仰仗他们庇佑的手无寸铁的凡人。大道一念,他们失去了勇气,而明雩燕纵失去的却是至亲至爱之人,又如何能责备呢?
有错的是他们自己啊。
就如他的师弟所言,大错已成,纵使明心复活,也不能弥补当年一二。
他也知道自己以大义迫人是不公正,可,难道就纵容燕纵杀尽修真界吗?若是封魔阵再起,又该是谁来扶大厦将倾呢?
陆斐长叹一声,对着弟子道:“你师叔素来疼你们,如今他重病,你们去看看他吧,为师再坐一坐……”
*
明雩心情不好,明心跟着哥哥散着步走到晴湖边。
晴湖依旧清澈,小鱼儿灵动的摆尾游过,偶尔蹿出湖面又扑通落回水中,三三两两游人躲在树荫下,担商摇着手里的货物远远走来,又慢慢远去。
明心在湖边凉亭坐下,手里抓着刚从担商手里买的鱼食一点点喂鱼,喂空手里一把鱼食才转头去看她哥哥明雩。
明雩将手里的鱼食递给她,也在栏杆边坐下,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让我想想该要怎么说。”
明心一把把鱼食都丢进水里:“不如先说说不情蛊吧。”
不情蛊三个字一出,明雩脸色就不好看。
“你从哪里知道不情蛊的?”
明心将自己去找云文箬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不情蛊这个名字她是在卫煦口中听到的,当时她还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明雩原本以为明心只是偶然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好奇,结果却不想是不情蛊现世,还种在云家小辈身上,他猛地站起身,拽着明心就要回家。
明心被拉得一趔趄,差点摔跤。
“哥?”
明雩面沉如水,垂眸片刻,忽的灵台一闪,好似醍醐灌顶,他骤然停下,垂眸看着明心:“你刚刚说,是卫煦告诉你的?”
明心点头。
因恐惧而生的紧张在明雩周身弥漫,那是一种投鼠忌器的无能为力。
明雩声音都提高:“他给你吃过什么东西没有?”
“东西?”明心回忆了一下,“没有,我这一路没受重伤。”
明雩安心了一瞬,下一秒又想到蛊虫一脉手段诡谲,明心不防备难保不再有差错,顿时又焦躁起来,道:“你以后不许靠近卫煦,不许接触他给的任何东西……不,我们现在回家,以后都不许你跟他们玩了。”
说完,明雩召出灵舟,明心紧忙拉住他,千言万语化成一句不理解:“我不明白?”
为什么莫名其妙要防备卫煦?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为什么要回宗门再也不出来了?
这跟不情蛊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