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药力进一步地发挥作用,赵亦泽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将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他在极力挣扎着,他不能失去意识,不然会伤害到阿怀的……
……他握住沈离淮的手,阻止她回缩的动作,“阿怀,帮帮我……”他向来冷沉的声音现在充满了难耐。
草……
……
尧萧衍从赵亦泽派过去的下人口中知晓了这件事之后便放下手中的一切,立马从住处赶了过来,到这处时,看见只披着一件玄黑外袍的妹妹躺在地上默不作声地流泪,他再多的责怪与怒其不争在此刻也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没说话,只是走进房间,将大开的房门合上,捡起不远处她脱下的衣裳,放在她的身旁,然后转过身去背对她,声音与平常无异:“星月,先将衣服穿上,咱们谈谈。”
原以为自己做了这么丢人的事,哥哥会一见到她就劈头盖脸地将她臭骂一顿,没想到哥哥还是这么温柔。
尧星月的泪流得更凶了,她用依旧通红手背的胡乱地抹了把脸,听话地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玄色袍子,穿上自己的衣服,低头走至兄长面前。
尧萧衍看着自家妹妹低垂着头,他托起她的脸,果不其然看见了双已然红肿的眼,他用大掌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神色温柔,语调缓慢,“星月有什么想和哥哥说的吗?”
紧抿唇的尧星月终是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委屈,扑进兄长宽厚温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她原本只是有些难受,没这么委屈的,都怪兄长太温柔了。
就像一个小孩子自己同自己玩,不小心撞到了墙,被弹倒在地,若是没有家长在旁边,这件小事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小孩子爬起来继续自己玩耍,而现在的情况是,现在家长不仅在旁边,还特别温柔地问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孩子疼不疼,小孩子当然是坐在地上满脸委屈地哭着对家长说疼。
由此看来,人嘛,生性坚强,却总是在包容关心自己的人面前显得格外脆弱。
尧萧衍大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安静耐心地听她哽咽着将整件事情断断续续地说完。
说到最后,她语气中略带几分可惜,“白瞎了本公主那相思引,也不知本公主费了这番功夫便宜了赵亦泽后宫中哪个运气好的……”
她之前还诓赵亦泽来着,说是这药世上只有她能解。
这世间哪有这么神奇的药,会指定解药人,不过它倒是能增加受孕的几率,唉……无论如何,反正赵亦泽最后也没能上套,一切都是白说。
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想必是好了不少,他食指微屈轻敲了下她冰凉的额头,佯怒道:“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你可是被整个海源国都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就算再如何喜欢这云秦国国君也不可用这种……药,这不仅仅会影响你个人的形象,还会有损咱们整个海源国的颜面,被父皇母后知道了定严惩你不可,还好云秦国国君念着些与咱们海源国的交情,命知晓此事的人都三缄其口,保全了你这个胡闹的小公主。”
说是说保全,不过他知晓,他们海源国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终有一日是要还的。
她现在清醒了,也是有些后怕,还好这次没成功,要是成功了,先不提自己的名声会有多臭,就说赵亦泽这种强势冷漠的人也不会喜欢一个算计他得来的孩子,那到时候她的处境会非常尴尬。
这次真的是她鲁莽了,都怪那个蠢货荣妃,要不是被她的明朝暗讽激得头脑一热,她也不至于会干出下药这种又蠢又下三滥的事,这笔帐她迟早要同她算……
见兄长有些被气到了,她可怜兮兮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娇道:“唉呀,皇兄,我当时就是头脑一热嘛,也没想那么多,星月现在知道错了,下次……”
尧萧衍眼神一凛,“嗯?还有下次?”
“哈哈……没有了,没有了……”尧星月讪笑讨饶。
见她一副“我知错了,但下次还敢”的样子,他便知她依旧没有放弃,这丫头,仗着大家都宠着她,事事都依她,养成了一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倔脾气,看这样子以后还有得苦头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见兄长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笑着道:“皇兄,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尧萧衍摇摇头,他并不是要妹妹作什么口头保证,他想让她知难而退,“星月,你可知云秦国国君让人唤我过来时说了些什么?”
见兄长的脸色便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垂下了头,音量低了些,“什……什么?”
见妹妹这副有些脆弱的模样,尧萧衍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他让你好自为之,下次再算计他,别怪他不客气,他不喜欢你……”
“我知道的……”
尧星月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变得严肃认真,不复之前的嬉皮笑脸与脆弱。
“我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我就是喜欢他啊,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他的冷漠不是针对我一人,而是对所有人,无一例外,我想去争取他的那份特殊。”
“纵使丢掉你的骄傲,卑微如尘土?”尧萧衍质问道,看着妹妹堪称魔怔的表现,他是真的有些动气了。
“是。”语气坚定,毫不犹豫。
“你这丫头……这云秦国国君虽是人中龙凤,但你二人不过才几面之缘,他何处得你如此掏心掏肺?“
尧萧衍非常不解,为何妹妹会对一个尚不熟悉的男子如此痴迷,为了他甚至甘愿放下自己的尊严,放弃以前那个自信闪着光的自己。
“……我也不知,喜欢就是喜欢啊,不问来处,亦不知归期,或许有一天我未能变成他心中特殊的那个人,感觉累了,就突然不喜欢他了,但是在我还喜欢他的这段时间,我想努力去住进他的心里。”尧星月说到要驻进那人心中时,大大的杏眼中是有光的,一种名为追逐的光亮。
虽没有经验的尧萧衍还是不能理解妹妹类似于飞蛾扑火的想法,但他愿意尊重妹妹。
“罢了,随你吧,皇兄也管不住你了,但是你今后无论如何,都不准干出像今日这般傻事,做什么事自己拿不定主意,便来同皇兄商量。”话语间都是对妹妹的纵容与拳拳爱护。
见皇兄终是不阻拦自己,尧星月又是一个猛扑,扑进皇兄怀中,在他满是温柔气息的怀中使劲蹭了蹭,嗓音娇气:“嗯!星月就知道皇兄对星月最好了……”
尧萧衍抚着妹妹的脑袋,目光遥遥,温润的眸中罕见地出现几抹薄凉,希望自己以后不会碰到星月口中所谓的喜爱之人吧,星月可以任性,可以糊涂,但是他不行,这是他从小就知晓的……
翌日。
沈离淮罕见地睡到日上三竿,她先是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而后被自己酸痛的右手唤醒了昨晚的记忆,她看着自己虚虚握着的右手,仿佛昨夜的那股灼热粘腻感还有残余,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左手手背贴额,草……
她昨晚鬼迷心窍地都干了些什么糊涂事啊,她居然心一软答应了帮他解决,她记得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赵亦泽才让她睡的,太……太荒唐了……
想及昨夜的画面沈离淮的耳根隐约有些发烫。
她之前还说赵亦泽他那方面有问题呢,现在看来,有个屁问题,他正常得不得了。
看这晃眼的日头,他应该早朝都上完了,估计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呢吧,自己得赶紧走,要不然留在这碰见他可就尴尬了。
沈离淮身上的衣服还是比较完好地穿在身上,就是脖子到锁骨的那几颗扣子被赵亦泽解开了,还有一颗找不到了,她穿好靴子下床。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情况?
扣个扣子脖子怎么这么疼?她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也没见有伤口,但是就是很痛,不明所以,她向赵亦泽寝宫中的半身铜镜走过去,只第一眼她就被惊到了。
她脖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痕,侧头一看,她脖颈左侧靠近痣的那处更是夸张,有很多个牙印,那片皮肤青青紫紫,她说为什么那处格外痛,原来是被赵亦泽咬的,他是狗么,逮着东西就咬,草,赶紧走赶紧走……
第31章 激情后伤人的疏离
这几日,站在赵亦泽身旁伺候的沈离淮因为那晚的事有些慌,每次站在他身边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
可她发现了,赵亦泽的所有神情举措都非常地正常,若不是她脖子上尚未完全退散的咬痕,她几乎以为他们之间混乱的那夜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想。
事实上,确实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慌乱,赵亦泽他淡定得很,甚至还对自己冷淡了不少,就比如说她现在的任务就只剩布菜了,其他时间都空出来了,闲散得很。
她有些心烦意乱,便暗中与卫九书信联系,问她赵亦泽心上人的行踪查得如何了,卫九没过多久来了回信,说是那人还未找到,不过那人应该不是赵亦泽的心上人,因为赵亦泽让她找的是此“他”,而非沈离淮给卫九传过去书信上的彼“她”。
她乍一眼略读书信看见此“他”非彼“她”时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桌上的烛火在她眼底摇曳着,她突然间有些明白了……
那人定是赵亦泽的心上人,这点她是非常笃定的,因为她注意到赵亦泽对自己的多番容忍与他有时不经意间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占有欲与侵略性,那绝不是看朋友或是亲人该流露出的眼神。
原以为他的心上人是个女子,她是个“男子”,性别这么大一道坎立在那,赵亦泽应该只是睹物思人罢了,可今日知晓了,他的心上人真正的性别……
所以说……赵亦泽根本就不是像她想的那般单纯地将自己当作个物件,她是替身,他求而不得那个男子的替身,他身体没问题却不与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们有夫妻之实,她想他大抵是在为他还不知在何处的心上人守身如玉吧。
那他这几日突然对自己的冷淡便也有了解释,可能是觉得他做了对不起心上人的事,陷入了一种后悔和自我厌弃的情绪,不想看到自己这个碍眼的替身呗。
而且,看他那晚信誓旦旦地说他知道自己是怀,大概他的心上人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怀字,他为自己取名时抱着的并不单单是怀念的意思,这也是他的姓名,吻痕也是有痣的那侧偏多……
躺在床上的沈离淮愣愣地理着这些事,发现果然很多东西都有了解释,她突然无所谓地笑开,拿着书信的高举着的手放下,手背搭在自己眼睛上,遮住眼中复杂的情绪,真是太草了,她还以为他……
罢了……
沈离淮长吐一口气,眼中那些深沉复杂的情绪也随着那股浊气一同消散。
既然你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男人的替身,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离淮总是善于在事情中找到有利于自己的那面,不管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瑶嫔怀孕了,这个消息一出,后宫连着朝堂都跟着震了震,这可是自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
晚膳时,李宁脚步匆忙地走进殿中,脸上带着喜意,他先是朝皇上行了个礼,随后略为激动道:“皇上,御医传来消息,瑶嫔已有孕一个多月了。”
有孕?
不知为何,赵亦泽抬眸第一眼看的是正在布菜的沈离淮,薄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敛眸淡淡地嗯了声,示意他知晓了。
李宁见皇上并不关心的模样,脸上的喜意都散了些,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啊,是宫中难得的大喜事,皇上好似并不在意,就连他这个为皇上感到高兴的奴才都显得要比皇上高兴许多。
“那……皇上,可要拨人去储秀宫照料瑶嫔?”
赵亦泽知晓,他的意思是问要不要派人去护住瑶嫔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且不管她腹中孩子是真是假,就算是真,那孩子自会有孩子的父亲护着,与他无甚关系。
赵亦泽对他后宫中的女人给他戴绿帽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持放任态度,就像是对梅妃一般,不管其生,也不涉其死,像她们从未在他的世界中出现过。
“不必。”他没花多少心神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进食碗中沈离淮给他夹的东西。
“……是。”
李宁脸上的喜意算是彻底消失,他现在有些看不懂皇上了,皇上虽为人冷漠,却也不是这般冷血之人,生活在宫中多年的皇上定是知晓这云谲波诡的后宫是会吃人的。
瑶嫔如今第一个怀孕,简直就相当后宫中那颜色极其鲜艳的靶子,若是没有人护着,她都不一定能活下来,更别说她腹中的孩子了,皇上现如今的意思就是放任她自生自灭了……
皇上登基将近十年,膝下至今仍无一子,魏丞相在时,皇上无所出,他倒是能理解,可能是魏丞相为了将权力紧紧攥在自己手中,不允许当时的皇上拥有自己的子嗣。
可这离魏丞相被扳倒都两年多了,皇上后宫中各位娘娘的肚子仍是毫无动静,他原以为是皇上去后宫去得少的缘故,可如今见皇上得知有宫妃怀孕消息后的态度,皇上他……好像并不希望有孩子……
那这些年来,皇上一直未有一儿半女,可能就是皇上自己不想要罢了,细思恐极……
李宁没敢再抬头,怕泄露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只是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盯着自己带着些灰尘的鞋尖。
瑶嫔?不就是那个上次在御花园第三个“偶遇”赵亦泽楚楚可怜的小美人?怀孕了啊……
这不就是相当于给赵亦泽戴了顶绿帽,哈哈,沈离淮幸灾乐祸着。
赵亦泽就去过她那一次,时间对是对的上,但看赵亦泽这副样子是不准备管了,也不知她腹中孩子的爹是谁,能不能护住她母子二人了,这点她与赵亦泽倒是一样的想法。
晚膳过后,沈离淮照常离开,赵亦泽回到自己的寝宫,他双手交叉放于腹上,端端正正地枕在柔软散发着清香的安神枕上,盯着床帐发呆,自己对怀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清楚,可能是第一次见他,也可能是在后来黑暗的日日夜夜中的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