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在风筝上穿梭着,没花多长时间就修好了那只“折翼的燕”。
修好后,他单手托住风筝的下方,向她们递过来,“你们还要吗?”
她刚想开口,就听旁边一道清脆的声音欣喜道:“要的,多谢。”
罕见地,对外人无差别冷脸的魏棠枝抢在她之前开口了,她有些讶异地侧头看了眼从皇上手中接过风筝的魏棠枝,一副桃腮粉面眼底生波的小女儿态。
再看皇上,他专注沉静的目光也只落在魏棠枝身上,她突然就成了被排斥在外的那人,她心底陡然生出些许不悦。
“下次记得小心些,朕是瞒着别人出来的,不要同任何人说你们今日在这见过朕。”口吻老成,小小年纪像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
“是。”她们二人心思各异,一前一后的应着。
他也不逗留,转身离开了。
冷漠又温柔的矛盾体,这是他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她当时以为他和魏棠枝一样,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装作表面冷漠而已,看魏棠枝对他印象还不错的样子,大抵她也是这般想。
后来,她去魏棠枝房中玩时,看见那时被皇上亲手修好的风筝挂在墙上,位置显眼,就正对着她的床,她每天一仰头就能看到。
有一次她装作无意中调侃,问她是不是对皇上芳心暗许,要不然怎么自那日后,便将那只风筝挂在了闺房中最显眼的位置。
她红着脸,连连否认,说她只是单纯觉得皇上很厉害而已,将风筝挂在房中,主要还是因为这风筝是自己为了她千辛万苦从树上拿下来的,对她意义非凡,所以她才想一直将它挂在闺房中。
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但那时,她表现得是相信了的样子。
再后来,到了一定的年岁,魏棠枝就进宫了,她能看出来魏丞相是真心对魏棠枝好,他应该会不同意她入宫才对,不过他居然同意了。
后来才听说是魏棠枝自己坚持要去的,魏丞相拗不过她,得知她要进宫时,她心中是怅然若失的,不知是否是因为她进宫后她就没有玩伴了。
小聚时魏棠枝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以为她是因为不舍才心情低落,她耐心地安慰着她,说她会经常找她进宫陪她聊天的,不会因为进宫了就疏远她,她当时只是勉强地笑了,说那就好。
她进宫不久后,顾娇也进宫了,她就是后来飞扬跋扈的荣妃,毕竟家世摆在那,那时的她在宫中并没有魏棠枝那么风头无两,魏棠枝处处压她一头,不管是在气质,家世,还是所受宠爱。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女子,魏棠枝骑在她头上久了,心高气傲的顾娇自是恨毒了她,尽管魏棠枝也没对她做什么,以至于在魏丞相倒台之后她频繁地去折磨魏棠枝,开心了也去,不开心了也去。
开心了就去炫耀,嘲讽魏棠枝现在的处境,不开心了就随意给魏棠枝按个名头,亲自动手“惩戒”她,来宣泄她内心的苦闷憋屈。
皇上对此也是采取放任的态度,魏丞相死后,他虽保留了魏棠枝的妃位,但却任由她被荣嫔欺凌。
不过魏棠枝这段时间算得上是好过了一些,荣嫔被禁足,而她被带来了围场,没有什么人会像荣嫔那样疯,不顾形象也要去找一个已经对她们没有威胁的女人的麻烦。
至于她如今为何不向她的好姐妹伸出援手,原因……很复杂……
她是现存妃位中最后一个入宫的,契机是某天她有事去寻兄长,无意中看见皇上在同自己兄长谋划一些东西,看他们这般自然的模样,以前必是熟识。
他们苏家在朝堂上一向处于中立位置,所以他们苏家才会长久又稳定地存在着,魏丞相也才会让魏棠枝和她一起玩,这些她是知晓的。
现在她终于知晓一向中立的父亲,当时为何会流露出那种心疼无奈的神情,原来他暗中是支持皇上的。
略听他们的谈话,皇上在向兄长要一个女人,一个能制衡后宫所有妃子的女人,魏棠枝的风头太盛,他想压一压她,但碍于魏清贤,他肯定不能自己动手。
第61章 回宫
原本他是想着让母家较为强盛且为人霸道跋扈的顾娇进宫帮他对付魏棠枝,可没料到顾娇比他想象中的更骄横,也比他预料中的更蠢。
狠毒但是愚蠢,对魏棠枝造不成什么威胁,所以他想让兄长帮他找一个宫于心机的女人入宫帮他。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她早该想到的,一只正在成长的鹰,怎么会甘于向为它打造笼子的人屈服,皇上他是永远不会爱上魏清贤的外甥女的。
回忆起自魏棠枝进宫后传出的消息,说是皇上对她非常好,她觉得很开心,她也曾应邀进宫陪过她几次,每次她脸上都是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当然了,喜欢着的人也喜欢着她,她自是应该开心了,可她每次进宫去陪魏棠枝时都会觉得有些膈应,次数多了她也就不怎么去了,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
以前总以为她心中的那股恼怒和被背叛感是因为魏棠枝要进宫都不同她商量一下,她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之后她才听说的。
今天听见他们的谈话,知道魏棠枝是在谎言中幸福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有心疼,有对魏棠枝的同情,可还有一丝本不该出现的轻松。
她突然知道自己为何渐渐疏离魏棠枝了。
她感觉魏棠枝背叛了她,不是单单因为她进宫没同她商量,还有她之前问过她是不是喜欢皇上,她那时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还拿出她们的感情来当挡箭牌。
结果她一转头就进宫了,这样衬得她们之间的感情一文不值。
她的那句不喜欢在她心中就相当于她们俩已经约定好一起不喜欢皇上了,可她却违背了她们之间的诺言,抛下她嫁给了那个她也喜欢的少年。
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毅然决然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我想要进宫帮皇上制衡那些女人。”
兄长当时的表情显然很惊讶,“湘玉你快出去,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哥哥,你知道我从来不胡闹的,我是认真的。”她能感受到皇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以及其中的打量,这没让她心生退意,反而更加坚定。
“我们自会有我们的考量,快出去。”见她不听劝,兄长急得都站起来了。
她梗着脖子,同脸色愈发黑沉的哥哥僵持着,他拿她无法,无奈之下兄长只好向皇上告罪,他拱手道:“臣妹一时糊涂,还望皇上见谅。”
“无事,既然遂宁有家事,那朕就先走一步了。”皇上拍了拍兄长的肩头就离开了,没再看她。
“臣苏遂宁恭送皇上。”
待皇上的背影完全消失,兄长才转过头来,剑眉紧蹙,表情严肃,“湘玉,你这是糊涂了?偷听为兄同皇上议事本就已是冒犯,你还站出来插嘴胡闹,还好皇上并没有追究。”
兄长向来不舍得对自己说重话,如今这种地步怕是气得狠了。
她一点不怵,面色平静地反问:“兄长,你觉得我是那种胡闹的人吗?”
自然不是了,妹妹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得很,绝不会不分场合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
这说明她刚刚说出来的事她是有考虑过后果的。
苏遂宁感觉越头痛了,他倒是希望这是妹妹的胡闹了,深思熟虑远比心血来潮要难搞得多。
“你为什么想进宫?”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没有人能够比我更合适,兄长。”
苏遂宁自是知晓自家妹妹有多聪明,她的家世加上她的头脑确实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但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他嗤笑了声,“这算什么理由?国家大义吗?你一直都不在意这些东西的。”
想着自家妹妹的反常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顿了一瞬。
“难道……你喜欢皇上?”
她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见她这般,苏遂宁焦躁地薅了把头发,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像是碰见了特别棘手的事。
妹妹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皇上,虽说他和父亲是支持皇上的,他们坚信皇上将来定会是个好君主,他们云秦国也会在他的带领下迎来前所未有的强盛,可他并不愿将妹妹托付于他。
他是皇上,注定身侧美人如云,他不愿妹妹在深似海的后宫中沉浮一生,况且皇上那性格,也不似会沉溺于情爱之人,他怕到时候妹妹会受伤,好好的一生就那么蹉跎了,她可是他和父亲想要一直捧在手心的人。
他停下了来来回回的步伐,反头盯着她,严厉快速的语句显得咄咄逼人,“你知道进宫帮皇上制衡六宫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你主要的对手是谁吗?”
“我清楚的。”她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平静模样。
她这副模样让苏遂宁更气恼了,“既是清楚你还想去?你爱就皇上爱到如此地步……都不顾你同魏棠枝之间多年的情谊了吗?”
“我同魏棠枝早已回不到从前了,不关皇上的事。”
“你!你放弃吧,我和父亲坚决不会同意的。”见她冥顽不灵,兄长被她气得拂袖离开。
……
后来,他们还是同意了……
进宫后,或许是因为兄长与他的交情,又或许是自己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对自己很是照顾,甚至还有些特殊。
之前不管她是受宠还是不受宠,她都是淡定自信的,因为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逢场作戏而已,没有必要去计较那些,免得破坏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只要自己在皇上心中是最特殊的一个就好了,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奢求皇上爱上自己了,他虽然没爱上她,但他也未曾爱上其他人啊,就这么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她这么自欺欺人地想着。
可今日与皇上十指相扣的那个女人就像是一根锐利的针,无情地戳破了她为自己构造的美梦,现在想想,她又何尝不是从头到尾都在自己编造的谎言中兀自幸福着。
她的眼睫颤抖,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沈离淮同来时一般,坐在窗边看兵书,赵亦泽坐在皮毛椅上单手支颚,在看她。
一开始沈离淮不觉得有什么,任他打量,可能他看得觉着无聊了就会移开视线,于是她极力忽视他的视线,将心思集中在手中书上。
可时间久了,她就被他眼巴巴盯得有些好笑,他就跟那目不转睛盯着肉骨头的狗一样。
她放下手中的书,抬眸对上他专注的目光,盘腿而坐,同他做出一样的支颚动作,戏谑道:“我从小就觉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跟那天上的仙子一样,我都这么膨胀了,你要是再这么痴痴地望着我,我岂不是要更自恋了。
赵亦泽薄唇微弯,墨玉般的眼睛中散布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这副表情在他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显得分外好看,“你不是仙子,但在朕眼中你确实是最好看的。”他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沈离淮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说得耳尖微红,什么嘛,她方才只是在开玩笑,这男人怎么什么都认真地往下接。
“怎么了?”虽是这样问着,她还是向他走了过去。
她一走到他身旁,赵亦泽就一扯她的手,将她抱入他宽阔的怀中,亲了亲她白皙的颈侧后,下巴靠在她左肩,拿起书案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沈离淮顺其自然,也就着这个姿势在他怀中窝着看书。
维持这样的姿势一小段时间还好,久了就不行,腰酸背痛的,她原以为人形靠椅应该会比垫着的锦絮更柔软有弹性,可赵亦泽肌肉太结实,浑身硬邦邦的,窝在他怀里硌得慌,一点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舒服。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赵亦泽的双臂将她牢牢箍在了怀中,她让他放开,他充耳不闻,貌似认真地看着他手中的书。
无法,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她在他怀中动来动去,想找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但没过多久她就被他的大掌摁住了。
“阿怀乖,别动。”他嗓音沙哑隐忍,沉重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耳侧,勾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的动作下意识停下了。
她刚想问为什么,就隐约感觉到了臀下有什么在躁动着胀大。
她已经是个懂事的大人了,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她很早之前还跟它打过招呼呢,蛮凶的。
她这下不敢动了,乖乖地靠在赵亦泽起起伏伏的胸膛。
原以为她不再引火,那大家伙应该会慢慢平息下来,结果随着时间的流逝,臀下的触感越来越硬大,赵亦泽带着热气的唇也变得不安分起来,逐渐想往她颈窝里钻。
“阿泽,别……”她反手抵住了那颗想往她颈侧靠的毛茸茸的大头,他顺着她的力道顿住了,深吸了口气,重重从鼻腔吐出,像是无奈的叹息。
她的手掌应该是抵住了他的额头,指尖能摸到他的发,她感觉到他的脸缓缓向上仰,随着他的移动,她的手能一一感知到他浓密略有些扎手的眉,他高挺的鼻,他柔软微凉的薄唇。
他的唇印在了她的手腕,一触即分。
第62章 明目张胆的偏爱
随后他干脆地松开了手,哑声道,“阿怀,你坐回去吧。”
有她在怀中,那处的兴奋如何能平静下来,她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啊,感受到她下意识的抗拒,他知道他现在是有些着急了,他们之间的事得慢慢来,不能妄想着一蹴而就。
没了束缚沈离淮火速地抱着书回到窗边,警惕地看向他,视线定在他脸上,没敢往下看。
他自是看出了她的警惕,薄唇微抿,深深看她一眼后,便举起手中被他大力攥皱的书看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他的注意力终于不再放在她身上,沈离淮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探究的目光也赶紧移开,生怕又引来赵亦泽的注意。
顾着她身上的伤还未好全,赵亦泽让整个车队的行程都迁就她,花了将近两倍来时的时间才慢悠悠地回到了皇宫。
消息总是跑得比人快,皇上此次回宫带回了一个美貌女子,这一消息早在他们启程那天就随着寒风吹遍了整个皇宫,带起了一波讨论热潮,成为皇宫中最新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自得知这一消息后,宫中大多数人都是盼着回宫的马队早些到,他们好一睹那女子芳颜,满足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宫中枯燥,屁大点事也值得被无聊的人翻来覆去讨论一番,更何况是这等有趣的事,他们更是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