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岌岌可危的场面不知道攥紧了谁的心。
李映川面无表情快步朝女人走去,气势迫人,乍一看还有些恐怖。
温冬倒是想往后退,但她就只有脚尖踮在阳台边沿,脚后完全悬空,再退那估计得完全退出这个世界了。
温冬正想着,余光瞥见男人身后有什么东西突然亮起,视线下意识扫过去。
男人的右后下方赫然悬着“本章完”这几个不大不小的字。
温冬几乎要喜极而泣了都。
终于出现了。
历经一个星期之后,她终于可以回去了。
但还没等温冬思索怎么能在李映川面前不至于太恐怖地消失,那几个字不稳定地急速闪烁几下,就如烟般消散在空中,如同被生生掐灭的灯烛。
大开的屋门,踹断的门锁,刮过脸侧飞扬窗帘凛冽的寒风,温冬眼眸微动,仍抱有希望地等了几秒。
……
她怎么会还在这个世界?
温冬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男人有些怔愣。
……难道她留在这个世界和李映川有关?上次出现回去的契机也是和他见面之后。
李映川一把揽住愣神中女人的细腰,将她打横抱从栏杆外面抱到客厅的沙发上,那一捞一放的轻松模样,如同在他怀中的不过是个没什么重量的洋娃娃。
见沙发上的女人表情怔然,像是被吓到了,李映川低眸敛去不该有的情绪,带着歉意轻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一进门就看见她那么身形伶仃地挂在半空,一时没绷住,还是难以自制地失控了。
陷入沉思的温冬眼眸微动,看着已经和她拉开安全距离,戴上温和假面的男人,掩下了眼中的若有所思。
她像是从恐惧中回过神了,面对站在沙发高大男人的压迫,有些瑟缩地往沙发角落缩,“刚……刚那个人呢?”
李映川的目光在她光裸的足上轻轻一划,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语调却缓之又缓,生怕吓到谁似的。
“跑了,现在没事了。”
她的脚生的很好,白皙骨感,是会让人心生怜意的纤细线条,可此时现在蜷缩着的脚被冻得通红,其上亘满了伤痕。
让李映川回忆起了现在还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份尸检报告。
男人的话和他温和沉稳的态度让温冬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她怯生生看了他两眼,犹疑着问道:“你是……警察吗?在警察局的时候我们似乎见过。”
声音小到连站在旁边的李映川勉强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像是着实被之前的突变吓坏了。
李映川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方才还温和包容的浅色眸子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锐利的光,他问道:“你不认识我?”
这话问的,他就诞生于自己笔下,温冬当然认识他,可不正常的是他怎么会认识她?要知道三维和二维信息可是单向的。
温冬愣了一下后缓缓摇头,茫然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李映川寸寸审视过女人妍丽精致的眉眼,从她恰到好处疑惑的神情倒看不出什么。
他轻道了声,“也是。”
男人呢喃般的话,落在仍带着风雪寒意的空气中,似叹似讽。
也是?也是什么?
尚没待温冬思索出个所以然,他看着她又开口了,自我介绍似的,“我是李映川,晏城支队的……法医。”
“法医”前有短暂的停顿,像是饵,但鱼儿却没咬钩。
温冬似懂非懂地点头,仰视着男人的眼中满是感激,宛如眼前的人是她的救世主般,“还好今晚有法医先生在,不然我可能就难逃一劫了。”
李映川不置可否,假装没有看见她准备从五楼爬下的举动。
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蠢,看那蒙面人势在必得的样子,留在屋子中确实不比爬下去安全多少。
有风刮过女人的发,蓬松凌乱的黑发衬得她巴掌大的脸更小了,加上她脸上茫然无依的神情显得她孱弱可怜。
视线从她煞白的小脸落到毫无血色的唇,李映川自然地脱下了自己的大衣,递给已经在角落缩成一小团的温冬,剩下的黑色高领毛衣勾勒出清瘦却有型的成年男性身材。
温冬微愣,眼中盈盈的情感都要溢出来似的,笑着道了声谢后从骨节分明的手中接过衣服,也没提醒这是她家,她想拿衣服随时都能拿。
还别说,不管大反派里面黑成什么样,这表面还是挺绅士的。
披上尚有余温的大衣,是清新柠檬的味道,倒和她昨天刚买的洗衣液味道有点像,夹杂着淡淡消毒水和干燥的烟草味。
不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大反派他是不抽烟的吧?
李映川转身避开了温冬亮晶晶的眸子。
别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看着男人去关门的背影,温冬清凌的眼中哪还有什么惊惶无措和浓烈的感激,她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都这么晚了,法医先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呀?”
李映川关门的手微顿。
总不能说他这几天夜里都蹲在她家楼下吧。
他温和嗓音自然道:“刚好路过。”
温冬毫无察觉似的,带着笑意道:“是么?那可真是太巧了。”
屋内有片刻的沉寂。
温冬似是没有察觉到,微仰头的她眼中被点上了光,言语间满是崇拜,“法医先生踹门而入的瞬间,我还以为看见了神明呢,救我于水火。”
阳台的玻璃门也被拉上,封闭的室内渐渐回暖。
李映川对上了女人似乎闪着仰慕光亮的眼,平静眸光微顿,发凉的指尖微微攥紧。
要是别的男人被她这样当救世主一样看着,心里难免生出些自满的情绪,而李映川却视而不见,语调温而淡,“家里有医药箱吗?”
不是他过于关注她蜷缩着的脚,而是红白对比太明显,实在碍眼。
温冬视线在男人身上转了圈,“有的,在茶几下面的柜子里,法医先生受伤了吗?”
像是担忧,这么问着的时候她光着脚就想爬下沙发,赶紧去帮他拿医药箱。
但下一秒,她的脚就踩在了一只温热的大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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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温冬被惊了下。
这几乎是发生在霎那间的事。
她踏下沙发的脚就要踩在地上,男人宽大的手掌就托住了她的脚底,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脚背,那轻柔的模样像是托住了只易碎贵重的古董花瓶。
男人的手可能不怎么热,但由于她的脚实在太冰,导致男人握上来的那瞬温冬甚至感受到了烫意。
她已经冻得麻木的脚底似乎被热意融化,渐渐有了知觉,被热意熨帖舒畅之后便有细密的疼痛从脚底攀咬而上,她这才察觉到脚底之前的伤口裂开了。
她之前是直接赤脚在地上行走,脚底沾了不少灰,皲裂的伤口还渗出了鲜红的血液,不用想此刻那托着她的白皙优美到能当艺术品的手上定是一片狼藉。
温冬瞄了眼正弯下腰男人的表情,看着他微蹙的眉,叹了句果然。
这傻孩子,有洁癖就别这么敬业嘛,她都替他难受。
见被冻红的小巧脚趾微动,不安得似要逃离,李映川轻搭的手指微微收缩,是足够能将小足圈在手心,又不会致使疼痛的程度。
缩不回来脚的温冬有些尴尬道:“法医先生?”
李映川将她的脚轻轻放在了沙发上,连带着温冬面向他的身体都转了九十度。
他的嗓音如同开春的风,柔和下暗夹丝丝冷意,“我没受伤,受伤的是你,下次记得别这么莽撞。”
这是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沙发离茶几不远,于李映川而言就是转身,弯腰,伸手的距离。
李映川看着茶几下的两个柜子问道:“右边吗?”
温冬连忙应道:“嗯,对。”
还以为他要医药箱是自己受伤了想用,没想到他是要主动帮她包扎伤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职业病,好像第一次见面他也说要帮她包扎伤口。
李映川先是打开医药箱垂眸扫了眼大致有什么东西,而后挑出几个瓶瓶罐罐在她跟前蹲下,看着她沾满灰尘的脚底眸光微顿,提前打了预防针,“可能会有些疼,忍着点。”
她的伤口需要先清创。
温冬没多想,乖巧应道:“好。”
在双氧水和生理盐水之间徘徊的指尖最终停在了双氧水上,李映川先是洗净了自己的双手,而后才去冲洗温冬鲜血淋漓的脚底。
“嘶……”
像被泼了硫酸一样的剧烈疼痛让温冬的脚下意识颤抖着缩了一下,差点就没绷住脸上柔弱信任小白花的伪装。
淦,这狗男人拿的是双氧水?!
明明清创用生理盐水也行,这厮是欺负她不知道怎么处理伤口呢?
她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被人捧在手心,只需要撒撒娇就能得偿所愿的小公主。从小到大摸爬滚打,经历的多了基本的医理知识她还是知道的,上次的伤口就是她自己处理的。
李映川像是毫不知情,还轻声问她:“很疼吗?”
这狗男人……
温冬疼的都想问候问候他家人了,但表面上还是羞怯一笑,小声道:“有一点。”
可看她水光乱晃的眸哪像是“有一点”。
李映川也没戳破她的故作坚强,压下嘴角的细微弧度,只当作不知道般继续冲洗。
疼就好,疼才会长记性。
温冬紧咬牙关,屏着呼吸等折磨结束,怕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崩得一塌糊涂,她还故作隐忍地低下了头。
为了防止温冬因为疼痛而乱动,李映川一只手制住了她的脚踝。
仔细清洗着血肉模糊伤口的李映川隐约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室内最多有些小沙砾,脚上的血主要来源于之前伤口的迸裂,他眯着眼仔细观察着那些擦痕。
他能认出这还是之前在警局时的伤口。她身上的伤是不是痊愈得太慢了?
有了之前巨冲无比的双氧水,后面再用生理盐水冲洗和涂碘伏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原本李映川是可以坐在沙发上处理她的伤口的,但也不知是不是那样不怎么方便,高大的男人就那么蹲在她跟前。
修长有力的手握着她的脚,小心地帮她处理伤口,那微抿着唇,认真垂眸的模样看上去居然有种荒谬的虔诚感。
温冬就那么看着,注意力被分散,火辣辣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绷带如同羽毛般触及她的脚底,男人手指穿梭,方才还一片狼藉的双脚没一会儿就被包扎妥当了。
不过再轻柔的动作都掩盖不了这狗男人的小心眼,她不就只是把他手弄脏了么,还是他自己凑过来的,至于这么折腾她?温冬暗中撇了撇唇。
“好了,这几天注意尽量别碰水。”李映川收拾好之后将医药箱放回了原处。
仗着男人背对着她,温冬轻吐出口郁气,眯起眼睛微扯唇角,“好的,真的太感谢法医先生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了。”
室内安静了瞬,就好像男人真的在思索该索取什么报酬,然后听合上柜子的男人淡淡道:“你是谁?”
温和如常的语气,其中暗含的意味却让温冬心下一突。
心里想着终于来了,但温冬表面上却像是没听懂他突如其来的直球,问了句:“什么?”
李映川转身,在灯下泛着温润光泽的眼睛自上而下地盯着目露感激的女人,“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的话,那就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啊这,当然是假的啊傻孩子,她也就那么随口一说。
温冬疑惑地歪了歪头,旋即有些好笑道:“法医先生你可真幽默,你不是知道吗?我是温冬啊,刚刚你还叫我名字来着。”
李映川垂下了眸。
果然,小骗子。只是说说而已。
李映川也没心情继续和她绕圈子,“你留在警局的身份是假的,姓名,身份证号,电话……一切都是假的,我自然不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