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直在贺家混吃混喝的游医终于没脸皮再继续呆下去了,他叹着自己“学艺不精”离开了贺府……早先贺府张榜求医,来为府中大公子诊治的那几个大夫也都是如此。这次这个游医除了呆得久了点儿、吃得多了点儿之外,倒也无甚特别的,最多让府里的仆役们嘀咕两句“果真是来骗吃骗喝的”, 之后便无人多在意了。
要说游医离去还只是一件小事的话, 那么另一件事就要紧多了:贺家这段时间一直在找的那位少爷竟然找到了!
就是……这个少爷长得实在着急了些。
若非有仙师给的灵器辨识, 恐怕要被门房当成那些来骗人的赶出去。
不过认出来之后,若要细看也确实是少年的长相, 但身形却全然不是了……魁梧得连贺家的护院都甘拜下风。
——这便是用了易容丹的阎铭了。
这其实也是没法子的事,正如给沈询丹药的师兄所言,用丹药改换身形虽然容易,但是如果要让人看不出破绽可就难了。
阎铭一开始倒也想要将身形调整到与少年人无异, 但是尝试下来之后却发现,倘若如此、别说不被人看出破绽了,就连正常的行走都是艰难。
给他一点时间,倒也可以勉强适应,但要是真的以这模样去了,别说出其不意的偷袭了,出剑的时候不摔个大马趴都难……他现下改换的身形已经是几番妥协,衡量调整之后的结果了。
……
别提贺家的家仆心里怎么犯嘀咕,反正阎铭这厢是嫌弃这个新身板儿和样貌都怪没男子气概的。不过好在也就这几天将就用一用,等事过了之后,照样可以恢复先前的“玉树临风”。
阎铭这么一想念头倒也通达了不少。
*
“儿子”找到之后,贺父自然是亲自来见。
阎铭硬着头皮忍着别扭,好不容易才把那句酝酿了多时的“爹”叫出了口,心底感慨着怪不得沈询不愿意干这差事,光是这一个称呼已经够为难人了,再有别的什么事儿,还指不定怎么憋屈着呢。
比之阎铭这边别扭,贺父却表现得自然多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新认回来的“儿子”,忍不住泪湿眼眶,道着“我儿在外受苦了”,人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拍拍后者的脊背。
——他没有成功。
贺父的手还没有伸过去,就被阎铭下意识的抬臂架住,任由贺父如何使力、那架住他的小臂纹丝不动。
两人短暂的僵持住了,贺父还是一副涕泗横流的模样、但是表情却明显僵下去。
阎铭反应过来之后,也为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尴尬起来,而他化解尴尬的办法是……
——他把贺父的手拉下去,反过来拍了拍对方的背。
那力道,好悬没把贺父拍得背过气儿去。
……
如此一遭下来,贺父简直是下意识和这个“儿子”拉开了距离。
但他好歹是维持住了脸上那有点僵硬的表情,稍侧了侧身向阎铭介绍道:“这是你的母亲。”
阎铭:“……”
……坏了!
他光有心理准备叫“爹”了,忘了还有个“娘”。
那声“爹”都是阎铭提前酝酿了好几天才勉勉强强叫出口,这会儿突如其来的多了个“娘”,阎铭真是张了好几遍嘴都没能出声。
#这也太难了#
阎铭这边久久没有动静,白盈脸上那一副慈母的笑容也差点维持不下去。
她挽着夫君的手紧了紧,忐忑又不安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贺父这次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冷色。
——果真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那毒妇生的儿子也无半点礼数。
他安抚地拍了拍夫人的手臂,再抬头看阎铭的神情就淡了许多。
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再继续寒暄的意思,只稍稍扬了声吩咐下人:“带少爷去他院子看看吧。”
他这么说着,却全无动作的意思,显然是这一应琐事都打算交给下人处理了。
在主人跟前伺候的都是何种人精,贺家的家仆立刻就领会到了家主的意思:这位新接回来的大少爷这是回来的第一天就遭了家主厌弃。
知道内情的人都是叹息。
谁不知道这位继夫人是家主的心头肉,虽说这位刚刚认回来的少爷乃是先夫人所出,但是这会儿直接顶撞家主、拒称“母亲”,恐怕是惹的家主心中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