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该不会是跑了吧?
慕蒙这么一想,又敲了两下门,里边还是没人回应。这下慕蒙心中有八分相信他大概是跑了,便伸手推了一下门。
谁知一推之下,门没有开,原来已经从里边被反锁上了。
遮青见过这种门锁,自然知道该怎么从里边锁上。既然如此,他应当没走呀,怎么不出声?
慕蒙双手叉着腰,慢慢在门外踱了两步。
这么一走,脚下不小心踢翻了一样东西,她低头一看——刚才走过来时心中想着事儿,便没有注意脚下,此刻才看见门口放了好几样药瓶,还有些纱布与灵丹。
转了转眼珠思索一瞬,慕蒙有点明白了:大概是云泽境的人过来给遮青治伤,他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让人进,只吩咐他们把药放在门口。
他是贵客,又是恩人,云泽境的侍从自然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慕蒙的目光落在那几样东西上——她一来一回也有一会时间了,遮青伤势那么重,到现在都没有用药。
心中不免有些许担心,慕蒙便又伸手敲了敲门:“遮青,你听见了吗?你还好吗?”
连问两遍,她终于听到屋内传来一声低低的回应:“嗯。”
见他还在,慕蒙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你把门打开,我进去给你疗伤。”
这次,对方始终没有回答。
门里,遮青双手环抱住自己,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打捞出来一般。
他微微扬起头,轻轻眯住眼睛,借月色望着门外那抹纤细柔婉的身影。
是梦还是幻?
他听见蒙蒙的声音,蒙蒙在关心他,她问他疼不疼?还说要给他疗伤……
疼,他疼。
遮青看了许久,瞳孔渐渐有些涣散,终于他像反应过来一般,闭上眼睛后脑勺重重摔回地面。
是妄念吧,蒙蒙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她问他疼不疼,语气轻柔婉转,在他心中燃起一点点希望的时候,她总会轻声告诉他,这是活该。
遮青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无声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这次真的有些难以支撑,那道黑气贯穿了他的胸膛,如此重伤,本就有些难捱,恰逢此时碎魂梦发作,瞬间他便如坠入炼狱一般的折磨。
遮青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浑浑噩噩地往自己胸口扎去——他的神志已经有些失常,晕晕沉沉间,竟然想以死来结束这种痛苦。
无意识地刺了好多刀,除了鲜血流的更汹涌之外,却没有什么用处。
眼前,蒙蒙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她虽然唇角含笑,漂亮的眼睛却冰冷异常。他似有所感,对于可怕的事情经历过太多次,已经有了一种敏锐的直觉。
遮青缓缓摇头,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房间,目光流露出深深的祈求。
可是没有用,眼前圣洁美好的姑娘仍是轻轻开口,吐出的话如刀子一般恶毒:
“慕清衡,你今天为久琰哥哥挡刀啦?是不是很疼?你救了他一命,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一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吧?”
不是……不是,他没有……
“你当然不应该自满了,因为你这样的,你就该替久琰哥哥去死,可是你为什么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没有死掉呀?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牙关渐渐有些打颤,是……他不配活着……不配,他知道的,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做任何事都只会招来别人的厌恶,即便你行善积德又怎么样?侠义助人又怎么样?虽然你遵从本心,持身仁义,还一力救下云泽全境,为久琰哥哥挡住致命一击……那都没有什么用,你依然让人觉得恶心无比。”
“捅吧,多捅几刀,没准就可以快点死了呢。”
手渐渐握紧匕首,机械的、无感的往自己胸膛刺去,快点死了……快点死了吧……
“遮青?!你怎么了?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砰砰砰的敲门声。
“喂!喂喂喂!你该不会是冒然运气了吧?你还醒着没有?如果你再不回应,我可要闯进去了?”
“遮青!我真不管啦,我要进去了!我要失礼了!!”
遮青……遮青……
遮青?
这是蒙蒙给他取的名字……
遮青一个激灵,忽然目光清明了些,面前的幻影如同泡沫般消失,他轻轻晃了下头,再仔细看去——眼前是空荡荡的屋子,哪里有什么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