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已有,慕清衡微微启唇,却忽然顿住——向来信手拈来,此刻竟不知讲什么话,才更合乎身份。
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这时究竟该生气,还是不该?
慕蒙不明所以,乖乖让人捏着脸:“哥哥怎么啦?”
“哥哥不是教过你,你是公主,娇纵一些也无妨。以后遇到讨厌的人,直接回了不见就是,何必请进来让自己不痛快。”慕清衡说的很慢,字斟句酌。
原来哥哥怕她委屈,慕蒙忍不住笑:“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不讨厌玄天将军啊,他人很好。”
慕清衡几不可察地一顿,旋即微微挑了下眉:“他也人很好?”
“也?还有谁很好呀?”慕蒙一时没跟上慕清衡的思路,茫然地望着他。
慕清衡没有立刻说话。
他生的高大挺拔,鸦羽一般的长睫垂下来时,模糊地遮住眼中情绪。
最终他摸了摸慕蒙的头,淡淡说:“没有,进屋吧。”
……
那日慕清衡陪慕蒙坐了会便走了,他最近似乎极其忙碌,慕蒙早就暗暗心疼坏了,这天去找父帝说话时,便忍不住护着:
“爹爹,您最近是不是派给哥哥太多事了?我见他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也可以帮他分担一下啊。”
天族帝君最疼爱小女儿,闻言失笑,眼角显出淡淡的笑纹:“你哥哥奉命搜捕魔族余孽,何等危险,怎能让你插手。不过,他最听你的话,得空你劝劝他,太子至尊,虽然肩上负担重,但也不能累着自己才是。”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笑道:“若是真想帮你哥哥分担,你自己对议亲之事上上心,”他摇摇头,调侃道,“我看衡儿给自己选妹夫,可比上战场还严肃的多。没一个入他眼的,总能挑出些人家的错处来。”
慕蒙没想到,哥哥对这件事一字不提,私下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认真。
想一想,忽然觉得心里止不住的甜:哥哥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翩翩君子光风霁月,还真想象不到他挑剔的样子。
慕蒙低下头,眼角眉梢都是清甜笑意:“哥哥肯定是舍不得我,才会这样的。”
“是啊,”天帝慈爱地摸摸慕蒙的头发,“谁能舍得我们家蒙宝儿?爹爹给你议亲,也只是因为天族女儿都是这年纪议亲的,若真要出嫁,那还早的很呢。”
“不过,那玄天将军盛元霆确实不错,我早就留意他了,但衡儿对他成见颇深。”
慕蒙一怔:“啊?他……”
天帝揽住小女儿的肩膀,悄声道:“爹爹知道你委屈,那日盛元霆跑来向我请罪,我气不过,还打了他一顿呢。”
慕蒙更惊讶了:“他来请罪?还被打了?”
“还不是朝虞那个老东西,一天到晚净知道胡闹,”天帝忍不住骂了一句,拍拍慕蒙的发顶,“原本我是看中他的,但经此一事,加上衡儿极力反对,爹爹还在犹豫。当然,如果我们家蒙宝讨厌那小子,那爹爹也就不用犹豫了。”
说讨厌肯定是算不上的,但她又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
若说些喜欢,那这世上她最喜欢的男子定是哥哥,因着玄天将军有三分像哥哥,她对他还有一二好感。
慕蒙正胡乱想着,冷不丁听见天帝低低叹了声:“蒙蒙,你放心吧,这一次爹爹必定会给你千挑万选,绝不会让你像你姐姐那样,所嫁非人,终身遗憾。”
父帝的语气大有哀伤之意,慕蒙心念一动,挽住他的手臂仰头恳求道:“爹爹,这些年姐姐受了太多委屈,放她出来吧,好不好?”
“不行,落落的性子太过偏执,若放她出来,她第一时间便要去东海闹个天翻地覆。”
天帝摇摇头,对上慕蒙的目光勉强一笑:“蒙蒙,每年你生辰都向我讨要探望你姐姐的恩典,倒也委屈你了,以后今年不必等生辰了,你若想她,便去看看她吧。”
……
每年慕蒙总盼着生辰到来,倒不是为了那许多恭贺与祝福,而是这一天,她便可以被父帝允许去看望姐姐。
但她不知道,每一年去看望慕落的也只她一个人罢了。
毕竟,一位失宠的公主,为了嫁给心爱的男子,不惜与天族撕破脸,自废公主之位,带领私兵公然判出,可最后一身灵力被夫君设计骗走,连爱情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她给天族蒙羞,甚至一度沦为笑柄,谁又会来看呢。
“蒙蒙?离你生辰还远着,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慕落的牢房简单古朴,她一身素衣,脸色有些憔悴,看见慕蒙,她冷淡无波的眼睛露出一丝柔和:“过来让我看看。”
慕蒙乖乖走过去,仰起小脸,澄澈的眼睛中满是天真与安慰:“姐姐,是爹爹让我来的,你再耐心等等,虽然爹爹嘴上不说,可我看他态度比以前有所松动,等我慢慢的劝他,很快他就会放你出来的。”
慕落冷笑一声:“只恨我一身灵力被贱人设计骗走,不然哪里轮得到他放我?我早就踏平这地方,灭了东海满门。”
慕蒙心中一疼,隔着牢门去摸慕落苍白的脸:“姐姐,爹爹就是怕你心中恨意未消,若是出去向东海寻仇,一定会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