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都是环环相扣,云泽之谋未知,后边的事情该如何继续?
“以后若无吩咐,你们照计划准备便是,如有变数,我自会告知。”慕清衡不着痕迹地深深吸气,将苍白的指尖拢在袖口中,语气中的阴鸷像浓的化不开的墨,“今日我免你的罪,如若再敢犯,即便你对我还有点用处,我也绝不会容你。”
玉妲立刻磕头称是。
慕清衡指尖微微颤抖,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将刚刚书写好的信纸慢慢折好,一言不发的装进信封。
玉妲战战兢兢站起身,本要退下,一抬眼看见慕清衡的动作,微微一愣,随即神色大喜。
主人果然早有准备,这是要开启那个计划了吗?
她连忙小心翼翼弯腰,双手举过头顶准备接信。
慕清衡瞥见,耐心几乎告罄:“还不滚?”
玉妲被他喝的一愣,这样的信件、如此封印的灵力——这难道不是给妖族三公子去的信件吗?此类信件一向都是由她亲自负责啊。
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信件,她怎么可能看走眼呢?
玉妲困惑极了,主人说过很快会重回荒边,难道不是要利用妖族三公子设局,以便摆脱天族之子的身份,顺理成章的返回魔族吗?
但这些念头转瞬即逝,纵使玉妲心中有再多疑问,此刻也不敢多问一个字——主人既然无心让她送信,必定有别的安排,那赶快退下就是。
她什么也没说,快步退回黑暗之中,只是在转身之前,犹疑地向慕清衡望了一眼,目光在他苍白的唇色上流连片刻,终于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去。
等所有气息重归安静时,慕清衡终于放松心神,一偏头,“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再也压不住浑身的颤抖,大口喘着气环抱住自己,像是置身冰雪中般牙关打颤,冷汗自额角沁出,渐渐汇聚成豆大的汗珠流过惨白的脸颊。
原来这就是九毒噬骨的滋味。
第一次毒发,就如此厉害。
蒙蒙……
慕清衡死死捏紧拳头,衣料在他掌心褶皱的不成样子。
蒙蒙,蒙蒙……
恍惚间,慕清衡发觉自己已低低呢喃出声。嘴里念着蒙蒙的名字,似乎真的可以暂缓这一份难捱的痛楚。
“蒙蒙……”他轻声低唤,目光眷恋而缱绻,只是这样念一念她的名字,唇角已然忍不住想要翘起。
慕清衡轻轻闭上眼睛,默默忍受这毒发之苦。
犹如焚身烈焰,也如置身寒冰,似野兽撕咬,也像万虫啃噬。痛不欲生的滋味,也许只有前几次的撕心之痛能稍可比拟。
但说到底,他发作的几次撕心之痛,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委屈罢了,甚至连情伤都算不上。尚且不知,真正的撕心之痛,发作起来该是作何滋味。
慕清衡不愿再想,再痛如何,左右那是与他无关的。
他只需想一想蒙蒙的笑脸,想她甜甜唤他哥哥的声音,好快些熬过这非人的折磨。
但也许因为太过痛苦,他闭上眼,总有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浮现于脑海中。
成人礼上,蒙蒙挽着慕落的手走远,“灵微,去拿上好的伤药给太子殿下包扎一下。”
云泽境中,蒙蒙声音轻轻:“我有点想久琰哥哥了。”
桃花林里,她护在在别人面前怒视他:“你干嘛打他?”
微风徐来,她忽然吻了他,神色痛而紧张。可他再次站在画面中细细去辨,却没有发现让他安心的一抹娇羞。
……
慕清衡紧紧闭着双眼,不断摇头,似乎想将什么可怕的东西从眼前甩开,但终于蓦然睁开眼睛,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暗红而滚烫,一大片蜿蜒在桌面铺开的白纸上,称的颜色更加刺眼,带着几欲作呕的腥气。
九毒噬骨的痛楚仍在加剧,浑身的骨骼仿佛变形般,被折断、磋磨、碾碎,但他意志坚强这种痛苦尚且还能忍受,真正无法忍受的是——他的心脏却也开始隐隐绞痛,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九毒噬骨的毒发在这种痛楚面前,近乎不值一提。
伴随痛楚爬上心头的,还有一抹必无可避的恐慌。
慕清衡怔忡地盯着前方虚无的某一处——他太自负了,时至今日,历历数来才恍然发觉,许多事情,已经悄然变了模样。
蒙蒙难道……难道也……
慕清衡拳头死死的抵在胸口上,额头青筋隐隐爆出,冷汗不断的从鬓角流下,终于支持不住,慢慢从椅子上跪跌下来。
仿佛呛住了一般,一阵一阵低低的咳。每咳一声,就会有几丝鲜血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