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厂里闹过一次火灾,那会儿厂子规模还不大,连着家属院烧成一片,原主的亲生父亲作为消防员赶来救人扑火,自己却牺牲在倒塌的房子里。
没过多久原主随母亲改嫁到这里,那些知道内情的职工和家属们对她分外疼惜,再加上原主生得可爱又懂事,从小到大,大人们确实都爱宠着她。
骆窈没想到,穿书以后自己居然还是个“拖油瓶”,虽然按设定看应该没受过什么偏差对待,但谁知道呢,到底不是亲生的,寄人篱下会是什么样,她已经深切体会二十多年。
所幸书中的背景设定对照八十年代,改革开放都好几年了,且依照原主人设,肯定不是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
这就好,家庭亲缘淡薄就淡薄吧,苦日子她可从来没过过。
家属院很大,分不同区域,二区是新建的,挤满了六层高的小楼。一区则宽敞许多,虽然大多只有两三层,但前后左右也只住着十来户,几栋楼中间还能围个小院子。
骆窈走进三号楼前面的院子,就有不少人招呼道:“呦!这不是窈窈么?学校放假啦?”
骆窈望着一片陌生的面孔,半点不露怯,笑道:“是啊,刚放假,您今儿个气色可真好。”
“这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白白胖胖的。”
“不了不了,昨儿通过电话,家里做了我的饭的。”
一串哪里都通用的客套话。她告别热情的邻居上了二楼,对着掉了红漆的木门轻敲两下,里头很快应了声。
开门的是个优雅的老太太,穿着天青色的对襟褂子,头发用木簪挽在脑后,一双丹凤眼年老却不浑浊,目光上下起落,在她身上的红裙停了几秒,转过身道:“把门带上。”
许是刚经历过大院其他人的热情,这会儿听对方的语气只觉冷淡,饶是骆窈有所准备,仍然心下微沉,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一个年轻的妇人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她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无他,原主实在会长,五官轮廓全挑着妇人的优点,一看就是母女俩。
骆淑慧见到骆窈立刻面露欢喜,瞥见身边的老太太后表情却滞了下,把菜放下就着围裙擦擦手,笑得温婉:“窈窈,叫人了么?”
老太太轻咳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骆窈在心里快速琢磨了一下,语气乖巧:“奶奶,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其余两人都是一愣,骆窈心道莫不是叫错人了?
老太太深深看她一眼,语意不明地嗯了一声。骆淑慧则是一副意外又高兴的模样,上前要接过行李包:“快进屋收拾收拾,等你爸爸他们回来就能开饭了。”
骆窈在她的眼神中有了掂量,从包里拿出糕点盒,冲着已经端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说:“奶奶,这是给您买的蝴蝶酥。”
“嗯,放着吧。”
这老太太颇有些古装剧里当家主母的架子,骆窈瞧着骆淑慧脸上的笑意,肯定自己没露馅儿,这才顺着她的方向走进房间。
屋不大,进门是一个大衣柜,边上放着两张床,窗台边一张长书桌,很明显地分了两个区域。
骆窈拿起桌上的合照,曲起手指敲了敲玻璃。
这家一共九口人,老爷子老太太、二婚的夫妻俩,原主上头一对哥嫂一个姐姐,最小的弟弟在念三年级。
四个孩子独独原主不姓薛,但只有二姐是薛家亲生的,其余两个男孩是继父战友的孩子。
骆窈啧了一声,像个七拼八凑的家庭。
从骆淑慧那儿得来的信息有限,她本想着晚饭肯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没成想架起高|射|炮却只放了个礼花。
客厅里腾出一块来吃饭,大号的八仙桌一边一个,人头正好,骆淑慧专门给老太太盛了碗汤,解释道:“厂里最近总加班,你姐姐单位那儿也走不开,咱们先吃啊。”
兴许是老人规矩重,食不言寝不语,骆窈瞧着对面的小男孩冲自己使了好几个眼色,肉包子般的小脸跟抽了筋似的,老太太放下筷子就叫:“薛峥。”
小男孩立马就老实了,奶声奶气地道:“我想让姐姐夹菜,我够不着。”
老太太睇他一眼,用公筷夹了一大茬胡萝卜丝,小男孩明显面露苦色,却仍乖乖道谢:“够了,谢谢薛奶奶。”
骆窈挑眉,从老太太瞥过来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无奈和嗔怪,她心思流转,饭后下桌前衣角被人拽了拽,低头一看,薛峥神秘兮兮地冲她哼哼:“叛徒!”
小男孩穿着白袖衫,衣摆塞进天蓝色的短裤里,白色中筒袜搭露趾凉鞋,胸前红领巾分外鲜艳。骆窈有点被萌到,捏住他婴儿肥的脸:“说谁呢?”
骆淑慧还在厨房洗碗,薛峥没敢说太大声,挣开她双手叉腰,挤眉弄眼。
骆窈看出他的小心思,轻笑一声,弯下腰去听他的悄悄话:“你刚才叫她奶奶了。”
骆窈听出了些门道,当即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不忘冲厨房喊:“妈,我带薛峥出去玩儿了!”
“早点回来!”
夏季天热,吃完饭后人们习惯出门纳凉,前头二号楼有家上个月刚买了电视,这会儿正打算搬到院子让邻居们一起看。
薛峥是个活泼有礼的孩子,有他领路,骆窈在邻居之中更加如鱼得水,一圈寒暄下来收获满满,高兴地给便宜弟弟买了袋七个小矮人,五颜六色的冰棍让薛峥分给了小伙伴,他拿了根红色的,傲娇道:“那就勉强原谅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