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路边思考。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让萧君楚满意,自己又不用满大街折腾呢?
琅琊说,她皇帝哥哥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好事做得越多越好。
苏瓷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经过路口的老太太,眼睛一亮。
她跳过去,“阿婆,过马路啊?我扶你。”
“啊?”老婆婆没见过提这种要求的。
苏瓷摘下一只之前琅琊送的耳坠子塞给老婆婆,附耳道:“婆婆陪我玩过马路,玩到天黑,另一只,也是你的。”
这两只耳坠子,虽然不大,却十分精致,每一只都仅缀了两样东西,一枚东珠,一颗祖母绿。
不要说一对,就是这一颗珠子,就够普通人家折腾一辈子的。
老婆婆眼光毒辣,识货!
将手中拐杖用力拄地,豁牙子漏风,“姑娘,咱们玩到明天早上都行!”
于是,整个街口的人,都看着一个漂亮姑娘,耐心地扶着一个老婆婆,慢悠悠从路口这边,走到那边,又从路口那边走到这边。
琅琊也正好省得满街跑,坐在马路牙子上,百无聊赖地画正字,“一次,两次,三次……”
好不容易熬到天将黑,苏瓷扶着老婆婆已经走得麻木了,“谢谢婆婆,东西您拿好。”
她总算完成任务,一屁.股坐在琅琊身边,“你哥到底什么毛病?”
琅琊大眼睛翻了她一眼,“我哥有毛病,天下人都知道,用得着你说?走吧,回去。”
“天还没黑,不能回。”苏瓷不想回去对着萧君楚,保不齐又要因为什么事挨骂。
琅琊看看天,行吧,的确还没黑,提前回去,肯定要挨骂。
于是两小只坐等天黑,身后酒楼里已经传出酒菜香气。
苏瓷:“牙牙大公主,我肚子饿。”
琅琊:“用你说!本公主肚子也饿!”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哼唧着,就见又有几个人前后进去,没多会儿,二楼临窗的座位上,就传来交谈声。
声音不高,可偏偏苏瓷和琅琊耳力都不错,就隐隐约约听去了。
有人道:“如今疯皇久不临朝,王爷大权在握,看来这头顶上风云际会之日,为期不远了”
说萧君楚和谢无极的?
两个人同时竖起耳朵。
另一人道:“梁兄,慎言。”
“哦,呵呵,官公子说的是!”那人尬笑,“哦,对了,听说过几日王爷寿辰,不老神仙他会亲自驾临,为王爷贺寿?”
“师尊他确有此意,不过……,还有些家事未了,何时成行,尚未可知。”
“哦,明白了,来,官公子,梁某敬你一杯。”
不老神仙?官公子?
苏瓷身上一激灵。
书上说,苏瓷的师尊阙浮生,乃当世第一人,因为终年隐居昆仑山惊鸿巅,而且数十年容颜不老,所以,江湖上人人尊称他一声“不老神仙”。
阙浮生要亲自来上华京拜会谢无极?
而她要从谢无极眼皮子底下找到玉玺偷出来?
到时候前有龙傲天男主,神仙师尊,后有疯批狗皇帝,这被夹在中间还能做人吗?
妈呀!
苏瓷整个人麻了。
第25章 苏包子,你养得起朕吗?
还有,楼上一口一个官公子,官公子,那官公子怕不就是阙浮生座下第八个徒儿,官城锦官师兄……叭……
官城锦与苏瓷是同时拜入师门的,因为略长,所以是师兄。
这孩子什么都好,尤其是有钱,他爹是上华京首富官以沫,萧君楚天下第一有钱,官家就是第二有钱。
原文里的苏瓷,刚一出山,曾经仗着官城锦大把大把的砸钱,制造了不少大场面,才立时声名鹊起,引起了上层人士的关注。
但是后来,她盯上了前途不可限量的谢无极,又搭上了已身为国师的卫九泠,就把明显低了几个段位的官城锦给抛之脑后,再也不理人家了,花了人家的钱,也全当没有那回事。
所以……
苏瓷掰着手指头想:也不知道自己名下现在欠了官城锦多少钱,不管多少,反正都是还不起了。
不如趁着天已经黑了,赶紧溜。
苏瓷难得主动地把自己往萧君楚身边儿送,琅琊也正好省得动手将人押送回去。
两人刚走,楼上就响起那个姓梁的声音。
“官公子今晚兴致不高,可是回了帝都,触景伤情,还在为苏姑娘的死难过?”
官城锦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少年公子,生得如一块美玉般通透,头上戴了金镶翠抹额,锦衣玉带地坐在窗边,抬手将杯中酒从窗口倒出,正好洒在苏瓷刚才坐过的地方。
“九妹妹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已叛出师门,可终归曾是我惊鸿巅的人,师尊此行,也是想寻得她的遗骸,将人带回去小心安葬。”
已经走远的苏瓷:阿嚏!
谁咒我?
两人饥肠辘辘回去碧海潮生楼,见楼下恭恭敬敬站着好几个人,各自蒙着眼,背对背,谁都不想看见谁,谁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的样子。
楼上,萧君楚已经端方而坐,在等俩丫头回来一起用膳。
自从上次厨子的事之后,他也凡事从简,一应饮食都由重华亲自动手,四个人每餐六菜一汤,也没有尊卑之分,就一桌吃了。
苏瓷一进门,萧君楚就见她头顶上的日晷,只涨了不到一个时辰,明显这一大天没干什么正经事。
“今天都干什么了?”他暂时喜怒不形于色。
“扶老人家过路口啊。陛下,您的上华京实在是太繁华了,老人家年纪大,路上车马又多,真的很危险。”
苏瓷见了饭特别亲,坐下等着开饭。
重华手艺好,完全不像传说中北地雪域只会装神弄鬼的巫医。
“还有呢?”萧君楚没有收到苏瓷拍的马屁。
他姿态优雅地提筷,那三个人才敢动筷。
苏瓷夹了块红烧肉就吃,“又扶老人家从路口那边回来啊。”
“……”萧君楚筷子停在半空中,他已经预感到苏瓷后面要说什么了,“然后呢?老人家忘记带东西,又回去了?”
“陛下英明!”苏瓷抓紧时间干饭,不愧是皇帝啊,她怎么编的,他都猜得到,估计这饭吃不了几口了。
赶紧又夹了一块红烧肉。
琅琊也知道气氛不对,飞快扒拉了两口。
萧君楚啪地将筷子拍在桌上,“两个全都回房去!谁都不准吃饭!”
两小只没等他话音落下,各自抢了一块肉,叼了就跑!
重华哭笑不得。
以前,这种过家家的戏码,在兄妹俩身上看过不少,现在又多了个苏姑娘,倒是更有趣。
“狼主,楼下康乐候世子还在等着求见。”
“不见。”
“那金吾卫副都统宋将军呢?”
“不见。”
“御史台……”
“不见,统统不见!”
自从昏君不但没有死,还在碧海潮生楼逍遥快活的消息走漏之后,白月薇刚离开,就已经前前后后有十几名大大小小官员贵胄,化妆成各种身份,用各种方式跑过来,希望能向皇帝表明忠心,以免将来御驾回鸾,与摄政王决一死战时,自己被波及到。
不过可惜,都是些墙头草,真正有实力的,都已经被谢无极活买了人心,如何会来他这儿讨没趣?
不过萧君楚倒是不急,既然重生归来,没有在开局就摔断腿,那么许多账都可以慢慢算。
他现在唯一烦的是,死丫头运势不足,明天吸什么?
苏瓷要三个时辰的运势,才能填满他一个时辰,像她今天这样糊弄,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如此,一顿饭没吃好,萧君楚又对着那份可能出席摄政王寿宴的人员名单思虑到夜深。
等到想睡了,朝他下榻的东厢那边纱橱望了一眼。
果然,空的,没人!
他又去看西边纱橱,隔着青纱,朦胧灯影,果然见苏瓷又趴在自己榻上睡。
“蠢的吗?东西不分?折腾了一天,只有那么一点运势,养得起朕?”
他一边骂,一边去了西厢。
苏瓷顶着她仅剩的那一点可怜的运势,饿着肚子,趴在床沿儿,一只手垂下来,睡相实惨。
她并不胖,却该有肉的地方都生得肉肉的,此时趴着,脸蛋儿将唇挤成一个嘟。
萧君楚轻掀衣袍,蹲在床边,偏着头看她,忽然心中又生出一个恶念。
第26章 皇上大好人,皇上疼我
如果将她最后一点运势都吸光,会怎样?
萧君楚想了想,放弃这个念头,咬着下唇,恨恨低声,“朕饶你不死。”
之后,起身把她抱了,搬回东厢。
“苏包子啊,你饿不饿?”
他横抱着她,从西厢到东厢,要经过中厅,十几步的路,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一边走,一边问了。
两侧值守的狼奴,站得笔直如同假人,听到这句话,登时瞳孔一缩。
他们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了?
狼主居然会细声软语地问一个睡着的女人,你饿不饿?
这么套路的事会发生在疯皇身上?
苏瓷饿得难受,睡得不踏实,刚被放在榻上,就翻了个身,背对萧君楚。
萧君楚在榻边坐下,也没什么睡意,闲得用指尖钩起她一绺头发,绕着玩。
“苏包子,今天你想吃什么?”
“烤羊肉啊……”苏瓷吧唧了一下嘴。
萧君楚手指尖儿一顿,你这女人,又没用又麻烦!
羊肉这种东西,一定要一边烤一边吃,才是瘦的酥嫩焦香,肥的入口即化。
躺着,怎么吃?
……
很快,苏瓷感觉床一晃一晃的,起伏颠簸。
枕头也很硬。
她使劲儿拱了拱脑袋,想找个软点的地方,可是哪儿哪儿都硬,硌得难受。
“不要再拱了!”
头顶上,萧君楚压着爆脾气命令,大掌按住她在他腿上乱拱的脑袋。
再拱,你今晚吃的就不是烤羊肉了。
马车在醉红楼门口停下,里面的人并不出来。
扮作车夫的狼奴下车,去烤肉摊儿前交待一番,付了钱。
没多久,刚刚重新睡安稳的苏瓷,就闻到鼻尖儿一阵烤肉香,在她面前飘来飘去。
她闭着眼,鼻子被香味牵着走,绕了好几圈,终于被馋醒。
睁开眼,就看见一把羊肉串在眼前飞。
简直比做梦还真!
肉串后面,是萧君楚逗她逗得饶有兴致的脸。
苏瓷腾地坐起来,果断放下节操,“皇帝大好人!皇帝疼我!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说罢,两手捧在胸前,跪坐着,眼巴巴等肉吃。
萧君楚立刻被取悦到了。
“赏!”
他阔气地将肉串分她一半。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你一串我一串。
“书里说,你经常夜里逛窑子,原来是为了撸串?”苏瓷抢了萧君楚手里一串。
萧君楚:?
“哪本书?”说完,将她已经吃了一口的串儿,又给抢了回来。
苏瓷发现说走嘴了,索性将错就错,眼巴巴看着他把最后半串吃完。
“好像叫做《和离后,被霸道王爷盯上我爽翻了》。”
萧君楚:……
回头命人查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竟敢编排当今皇帝!
外面是醉红楼里的歌声,姑娘们凭栏娇笑,还有门外街上夜色中小摊贩的叫卖声。
没多会儿,车窗伸进一只手,又送上新烤好的肉串。
还配了几样解腻的小菜和一壶解腻的米浆。
苏瓷这次当仁不让,菜用手抓,酒对壶喝,生怕又被他抢了。
萧君楚也没那么多规矩,由着她。
反正他小的时候,也是茹毛饮血。
反正他们俩天天嘴对着嘴吸,共用一只壶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米浆很纯,略有酒香。
苏瓷喜欢,又多要了一壶。
萧君楚:“你确定?”他有些看新鲜地看她。
“我酒量很好的,拿来!”
苏瓷十四岁后,逢年过节吃饭,就经常陪老爸来两口白的,这一点点带酒味的米浆,是根本不用想的。
可一壶过后,就开始有点晕,脸发烫,心里飘乎乎的。
“为什么这么上头啊。”
萧君楚瞪她。
终年只吃花喝露水的身体,是消受不起酒的冲劲儿的,离开阙浮生久了,开了荤,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他也懒得说,喝醉了拖回去便是。
谁知,外面醉红楼门口,忽然有人吵起来了。
“我……过去看看。”苏瓷酒劲儿上来,什么热闹都想凑。
“记得滚回来。”
萧君楚懒得管,放她自己去,自己在车里又撸了俩串,命人收了,挑起窗帘放味儿,闭目养神等她。
苏瓷下了马车,还有点脚飘,被夜风吹了,稍微精神了些,再看醉红楼门口,跪着的竟然是白天陪她玩过马路的老婆婆。
老婆婆太可怜了,白天陪她玩了一天了,晚上还要来花楼门口跪着,旧社会太惨了!
那婆婆正拽着老鸨的裙角哀求,“求求你们,放了我孙女吧,我已经把赎身的钱给你们了,你们放过她吧。”
老鸨带着两个打手,叉着腰,面上涂了厚粉,脸色冷若冰霜,无情将裙角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