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点点头,又问脸上还挂着泪疙瘩的二郎:“你为何想去京城?”
二郎被纪纤纤溺爱,胆子最大,见祖父似乎并没有生气,四岁的男娃抹把眼睛,抱着一丝期待道:“娘说京城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我想去见见世面。”
这么大的孩子,其实最会模仿大人说话,纪纤纤说去京城是见世面,二郎就学以致用了。
燕王笑了笑:“你娘何时说的?”
二郎被祖父的笑容鼓励,不假思索道:“刚刚说的,跟三婶说的。”
纪纤纤脸上的汗已经开始往下滴了,殷蕙也有些紧张,虽然她没有挑拨是非,可牵扯其中,公爹会不会迁怒?
燕王并没有看两个儿媳,继续问二郎:“京城那么好,你三婶想去吗?”
二郎看看殷蕙,想到如果他说三婶也想去,大家都要去,祖父会不会就同意了?
他点点头,大声道:“三婶想去!”
纪纤纤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儿子平时就喜欢撒谎,她还觉得儿子聪明,可儿子竟然在公爹面前撒谎?
站在纪纤纤身后的殷蕙,能清晰地看到一滴汗沿着纪纤纤的脖子流了下来,就在她犹豫该为自己辩解还是等着公爹审问再开口的时候,三郎突然指着二郎叫嚷道:“祖父,二哥撒谎,三婶才没想去,三婶说平城最好!”
此言一出,纪纤纤再也忍不住,姿势艰难地跪了下去,另一侧二爷魏昳同时如此,夫妻俩异口同声地道:“父王息怒,都怪儿子(媳)没教好二郎。”
燕王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飘飘地道:“养不教,父之过,你们先带二郎下去吧,中秋前都别出来了。”
今日才七月初十,燕王这是直接禁了二房一个多月的足。
魏昳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满,再次叩首认错后,便来牵住二郎,背对燕王冷冷看眼纪纤纤,打头走了。
二房一家往外走,四爷、五爷以及两位尚未出阁的姑娘终于到了,四人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却知道此时不该胡乱说话,为迟到赔礼后分别站到了男女两侧。
燕王似乎忘了刚刚的不快,问起魏旸、魏曕兄弟俩行囊车马都收拾好了没有。
兄弟俩一一作答。
燕王交待了一些,离开前让儿子们分别去各自的母亲那里请安道别,然后再出发。
燕王走后,侧殿里的气氛终于轻松下来。
“大哥,二哥二嫂触怒父王了?”四爷魏昡问道,少年郎才十五岁,心直口快。
二爷的胞妹魏杉也担心地看向长兄。
魏旸没有回答,只交待弟弟妹妹们勤读书练武,休要偷懒懈怠。
“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等会儿也不用送我们。”
打发了年少的弟弟妹妹,魏旸、魏曕分别带领家眷朝西六所走去,因是同路,自然同行。
这一路大家仍然只聊家常,仿佛都将侧殿里发生的事抛到了脑后。
到了西六所,离所门最近的便是徐王妃的住处。
徐王妃是燕王所有子女的嫡母,魏曕、殷蕙也先去给徐王妃请安,徐王妃笑容慈爱地关心两句,便让他们离开了。
魏曕的生母温夫人,住在静好堂。
前往静好堂的路上,殷蕙朝魏曕那边瞥了几眼。
侧殿里的风波,说起来算是纪纤纤咎由自取,然则如果她逆来顺受,默默忍了纪纤纤的奚落,而不是故意设套诱导纪纤纤大肆夸赞京城,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了。
不过,她诱导纪纤纤的目的,只是想说出她喜欢平城的话,并不羡慕,二郎哭闹完全是意料之外。
如今公爹只惩罚了二房,可她与三郎也卷入了其中,会不会给魏曕添麻烦?
夫妻一体,她只是不想再拿热脸贴魏曕的冷屁股,不想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可没想给魏曕惹麻烦,坏了一家人的前程。
就要到静好堂了,殷蕙终于没忍住,让乳母抱着孩子稍等,她扯了扯魏曕的袖子。
魏曕朝她看来。
殷蕙往前走了几步,与乳母拉开距离。
魏曕面无表情地来到她身边。
殷蕙难掩忐忑地看着他:“三爷,今早的事,会不会让大哥大嫂记咱们一笔?”
三郎作为弟弟,揭发二郎撒谎,虽然替她省了事,魏旸、徐清婉未必高兴儿子出这个头,如大郎那般两不得罪才是最好。
大房夫妻当然不会责备亲儿子,只会将账算在她甚至魏曕的头上。
京城之行,在京城有贵戚且熟悉京城情况的大房夫妻俩,稍微给魏曕使个绊子,都可能让魏曕犯错,继而失宠于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