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了,从她暴打杨天琪的那日起,郁薇就发现她变了,一直以为是抑郁症导致她少言寡语,情绪极端,做出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来。可是抑郁症能让她成为现在拳台上那个……凶残如狼,猛烈如虎,迅疾如豹的人吗?
在狂风骤雨般的欢呼声中,一男一女的打斗从开局就进入高潮模式。裁判哨声一响,谢中元和辛星同时动手,没有试探,没有防御,都主动攻击。
谢中元出拳密集,扫腿狠辣,不避忌任何所谓的犯规点,强攻辛星上中下三路。辛星不闪不避,正面迎战,以拳头顶拳头,以腿力杠腿力,同样的快,同样的猛,快猛到几乎没了招式可言。台下观众看上去,就好像两个人在无章法互殴。
一个朋友低声跟顾明宣说:“这不是王八拳么?”
顾明宣翻他一眼:“你懂个屁,仔细看。”
门外汉仔细看也看不出名堂来,只知道辛星被谢中元打到了,谢中元也被辛星打到了,按说这种时候,裁判应该吹哨暂停计分。但是那两个人对哨声听而不闻,仍保持着高强度的攻击。
韩子君站在围栏外一动不动,手心快要捏出汗来,他为自己十分钟前的加油感到懊悔。谢中元太狠毒了,从他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出拳出腿的方位,都是冲着辛星的脸,喉,胸,下腹去的,刚才一个鹞子翻身,连踢两脚,第二脚正中辛星胸部……那得有多疼啊!妈的,这家伙活腻歪了,打完比赛他不会放过他!
疼吗?辛星没有感觉到,她受了那重重一击甚至后退幅度都很小,不但硬生生顶住,还原地转了个身,在谢中元的腿落地之前,夹住了他的脚腕,使用背摔技巧狠厉一扭。
谢中元不能不顺着她的力道转身扑倒,否则脚腕就要断了。然就在他扑倒就地一滚,准备跳起来的瞬间,他的心沉了下去,错愕的瞳孔中放大了辛星邪魅的微笑。
凭什么给你跳起来的机会,知道我为了等你滚地布了两分钟的局吗!
砰砰砰,脸部三连击,观众还没来及叫嚷,谢中元胸口凹陷处中一拳,右肋刀疤处又中一拳。接着观众们便看到辛星从疯狗式打法回归到泰拳招式,双肘击颈,按头连跳膝击。
一击,二击,三击,四击……速度快极了,击击都正中谢中元的鼻子下巴,鲜血一滴滴落在拳台上,裁判的哨子形同虚设。
在谢中元躬身即将跪下的时刻,辛星闪向他身侧,一把将他的脖子勒入肘弯,单膝跪地。面向观众的脸既不狰狞也不凶恶,黑沉沉的眼睛里没有明显的情绪,平静得好像她勒得不是一颗人头,而是个软绵绵的抱枕似的。
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在用劲,谢中元两条腿蹬了几下,双手扒上她的胳膊,缺氧使他无法倒钩翻身摆脱桎梏。更关键的是,这女人并不是一味大力勒夹,她肘弯发力的方向,正好落在他两侧颈总动脉上,绝不是巧合。
她想杀了他!她有能力杀了他!
裁判冲上去掰辛星的肩膀,拼命吹哨子,大喊:“停停!住手!住手!”
脸色黑成墨汁的赵老板也在大喊:“住手!”
辛星胳膊一松,谢中元轰然倒地。她没事人似地站了起来,在拳台慢悠悠地绕了一圈,站回起点位置。
姿态一点也不嚣张,可嚣张写在了她的每一块肌肉里。
观众席和拳台边狂吼乱嚎一片沸腾,顾明宣和他的几个朋友站在椅子上,脱了外套疯狂挥动,嘴里“郭老师!辛老师!辛星!万岁!”之类胡乱地叫着。
周遇又激动得全身发抖,抓着韩子君的胳膊叫道:“我以为辛小姐要输了,辛小姐太了不起了,绝地反击太牛逼了!”
韩子君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手指,用了半分钟平复激烈的心跳,才故作冷静道:“你懂什么,这是战术,她才不会输。”
大家都在激动,在笑,在跳,在狂热地呼唤着辛星,只有郁薇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盯着辛星泪流满面。傅景阳拿着纸巾替她擦泪:“这么为辛小姐高兴啊,好了好了,别哭了,一会儿我们请她吃饭庆祝一下?”
郁薇吸吸鼻子,给辛星发了一条微信,道:“不了,今晚肯定有很多人要跟她庆祝,我们改天吧。”
谢中元起不来了,辛星一局胜出,下了拳台就被大批观众蜂拥围上。四千块票价就买这精彩的三分钟,没人觉得亏,个个争着抢着拍照片,求合影,还有过分的想摸她的肌肉。
韩子君对周遇使了个眼色,脱了外套把辛星裹住,圈护着她往后台走。周遇和保安们一起在走廊通道口抵挡观众的热情,胡乱推搡着人群,被人兜头拍了一巴掌:“拦我?我可是辛老师的老板。”
周遇定睛一看,小顾总正气愤地掐着腰,忙让道:“您请您请。”
辛星回首,从他肩上往后看:“他们堵在那儿干嘛?”
韩子君没有做声,一直将她护到休息室里,在辛星欲挣脱他时,双臂突然收紧,连衣带人拢在怀里,气息有些急促:“别动,让我缓一会儿。”
辛星迷惑:“什么缓一会儿?”
“我…心脏不太舒服。”
湿热的气息喷到后脖颈上,辛星感觉肩头一沉。转过脸,软软的头发扫过嘴唇,一股洗发水的香味萦绕在鼻间,韩子君竟然将额头抵在了她肩膀上。
“别给我装,松开。”
“我真的不舒服,”韩子君不抬头,也不松手,“我以为你要输了,差点被你吓死知道吗!”
“我数三声,再不松我打你了啊。”
恰在这时,顾明宣推门而入,一眼望见无人的休息室里两个背后环抱的身影,他轻吸一口气,做贼一样踮着脚尖倒退了出去。
“一二三。”
她手肘往后一捣,韩子君发出一声痛叫松开了手。辛星把外套甩在他身上,去拿自己的衣服:“输了又不用赔钱,你那么紧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