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黑茶他飘一会儿——蒋淮琅
时间:2022-05-06 08:35:20

  可即使他理解,还是认为白扔钱何必呢?弄一座固若金汤的大堡垒,装满三辈子吃不完的粮食和各类生存物资,然后就放在那儿等它们生霉生虫风化老朽,何必呢?

  辛星说:“事到临头再准备就迟了。”

  韩子君说:“按照你设想的最大面积来算,光拿地皮少则千万多则上亿,加上后期建设什么的,投入将是个天文数字,光靠你打拳,恐怕挣不来这个钱。最重要的是它不能给你带来收益,相反还需要不断维护保养,交税,消耗,更新物资,年复一年,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辛星:“没说一步到位啊,先买块地建仓库嘛,挣了钱再慢慢扩大。”

  “你大概不知道,相关部门对城市建筑外形是有规范,要审批的。普通住房还好,一座军事堡垒般的建筑如果只是自住自用,得到批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辛星没说话。

  “我理解你的不安全感,但是你不能因为不安全感而成为它的奴隶,你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很多东西没见识过,拼命打拳挣钱就为了建一个使用几率极小的城池,那你获得新生命的意义在哪里呢?而且……”

  顿了顿,韩子君又道:“你这样盼着末日到来,真的很不吉利。”

  那时候,黄昏的夕阳从大玻璃窗外照进,于空气里形成一道一道金黄色的光束,浮尘在其中缓慢飘动,房间里气氛异常安静。

  辛星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桌上摆着她画的设计图,手指间夹着一只笔来回摆动,眼帘低垂,良久不语。

  韩子君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是未雨绸缪,只是想说你应该学会……”

  “叩叩。”房门敲响,他咽下言语过去拉开门,一张讨厌的脸出现眼前。

  “辛小姐,到时间了。”

  韩子君黑脸:“到什么时间了?我们这儿还有事呢。”

  辛星站起身:“到训练时间了,我让他提醒我的。”

  她把那张设计图拿起来唰唰几下撕了,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面色平静地走出门。路过韩子君身边轻道:“我没有盼着末日到来,以后不提了。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韩子君愣怔半晌,什么以后不提了?什么不会让他吃亏?

  那两人戴好拳套上了拳台,辛星低语了一句什么,谢严冬羞涩抿嘴一笑,举起手与她互相碰了碰,然后就开始了激烈的打斗。

  韩子君默默遥望一阵子,回身走到垃圾桶前,把那团纸捡了出来。

  辛星说不提就不提,自那天后,她再也没和韩子君讨论过自己的计划,却也不像生了气的样子,对待他的态度一如往常。可他却敏感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凝滞。

  七月集训,九月选秀,在出发去首都之前,辛星全身心投入对UFC的研究之中。期间发生的一些琐事,韩子君都替她料理了。

  杨天琪的诈骗案终于落锤。一审审期五个月,宣判前杨家人还钱三十五万的要求再次被辛星拒绝,判了三年;他提出上诉,二审前辛星收到了五十七万还款,出具谅解书,二审依法减刑,判了一年零六个月。他已经被羁押将近八个月,再蹲十个月就能恢复自由。

  拿到谅解书的杨家人,尤其是杨天琪的父母,老态毕现,万分疲惫,头发几乎都白了一半。他们对辛星无话可说,没有感谢,也没有怨恨,只通过律师转达了一句:两清。

  律师提醒,杨天琪和他父母并不服气,觉得六十万全额返还没有道理,只是为了减刑被迫偿还。等他出来说不定还要打官司,继续掰扯那一部分赠予金额的归属。

  辛星恰好也觉得钱清情未清,只是现在没时间去见他罢了,等有时间的时候,她会去监狱里看望看望杨天琪的,跟他说说为什么一分钱的便宜都不能让他占。

  郭大宝被拘留了十五天罚款五百,出来就受到民事起诉。韩子君聘用的律师使出浑身解数,以辛星是名人为由,硬生生把他的造谣诽谤定了个情节严重铁证如山,追偿精神损失费二十万元,法庭判了五万。

  郭家的另一场民事官司也终于排到了期,双方当事人都没现身,只有代理律师唇枪舌剑了一番,参与郭欣母亲遗嘱制定的那位退休黄律还出庭作了证,同样证据确凿无可辩驳,郭长海负债一千六百万铁板钉钉。

  紧接着申请强制执行,房屋被封,三口人无家可归,厚着脸皮搬到了梁晓燕娘家。日子过得多么鸡飞狗跳韩子君不关心,他只记得辛星还有一个针对郭长海的想法要变现。

  在郭长海明白一切希望都已破灭,一切幻想都成妄想,他无论从法,理,情任何一个方面都拿辛星没办法之后,就放任自己瘫在泥沼里了。五十岁的人,干到死也不可能还清一千六百万,何况他压根不想还。

  郭长海每天喝酒,喝醉了就胡言乱语大声咒骂,有时还对梁晓燕动手,和大舅子打架,把老丈母娘家搅得鸡犬不宁。梁家人气得脑壳疼,但是拿他没办法,谁敢提赶他走,他就细数这么多年梁家人从他手里拿的好处,大到借钱给舅子买房,小到孝敬老丈母娘的营养品,一笔一笔算起来可真不少呢。要赶他走就把东西还给他,别说没证据,老子的嘴就是证据!

  家里嚷嚷不够,还要去外头嚷嚷,如此丢了几回脸,梁家人忍下了。郭长海尝到了不要脸的甜头,又借着酒劲回桐花街闹腾了几次,不打人不闯门,就在街上骂辛星,骂够了就走,过两天再来一出。

  有本事就抓我去坐牢,不抓我就当老赖,反正一分钱没有,我就这一堆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人一旦不要脸皮放任自流豁出去了,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杀不得,打一顿治标不治本,他的行为连扰乱社会治安都算不上,报警顶多抓进去醒醒酒,出来还能接着闹。

  辛星早就料到事情会走到这种状况,因此决定再把他往泥沼里踩深一点,踩实一点,就让他在泥里腐烂到死吧。

  梁家人俩月来第一次睡了个好觉,郭长海下午出门深夜未归,连梁晓燕都不想打电话给他。她精疲力尽地歪在床上,对在床下打地铺的儿子道:“我听你舅妈说征信上有污点,以后工作生活可难了,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的。你还年轻,将来还要结婚,弄个污点可咋办呀,要不咱们还是把五万块钱赔了吧。”

  郭大宝圆脸小了一圈,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怎么赔,哪有钱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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