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的额角突突跳了两下。
哪个女孩对婚纱没有憧憬？偏就唐元，这语气和询问工作服在哪里无异。
“喏，在这儿呢。”白纱兜头而下，阻隔了唐元的视线。
唐元伸手拽下，婚纱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珍珠。
翻来覆去看了一遭，唐元只有一个想法。
这婚纱简直就是用脚做设计，用心缝珠宝。
“你是想让我当珠宝店的模特吗？这么多珍珠缀在身上，我也会嫌重的好吗？”
肖恩顺势坐在床沿，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指了指怀特指尖的绷带，调侃道：“我就说你脑残，你还不信，谁会往婚纱上缝那么多珍珠啊……主要是你缝得太丑了吧。”
怀特闻言，抿了抿唇，他捏了捏山根，白净润泽的脸上，眼底的乌青格外突兀。
“适可而止，01，小心主人恼羞成怒。”宋再英倚靠在门边，他换了身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露出点小麦色的皮肤，桀骜又性感，倒是在外貌上和怀特有了点分庭抗礼的势头。
“喔，你穿得这么骚，是不是存了抢新娘的心思啊。”肖恩眯着眼打量了下宋再英，宋再英本就是三个意识体中，外貌最优越的那个，而现在对方又刻意选择了彰显男性特征的打扮，自然格外抓人眼球。
唐元套上婚纱，慢慢磨蹭到床沿，两条细白的腿垂下，唯有脚踝和膝盖露出点点淡粉。
“内讧也分时候，能帮我找双鞋，顺便开始结婚吗？或者说，你们为了谁是新郎，想要打一架？”
话语散漫随意，仿佛在说，结婚对象谁都可以。
怀特捻了捻手指。
宋再英瞥了眼怀特手指上的绷带，默不作声地从门后取出一个鞋盒，提出一双白色鱼嘴高跟鞋。
唐元伸手，然而半晌都没有接到，她抬眼，只见怀特接过宋再英手中的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受虐狂魔。
倒也无所谓。
唐元将脚搁在怀特的膝盖上，任由男人小心翼翼地给她套上一双高跟鞋。
“有意思吗？”唐元蹬了蹬男人熨帖的西装裤，眼睑耷拉着，戏谑道：“你别和我说什么感情，我在你手底下偷了不少东西，待得时间也不算短。”
胸腔有些闷，原本组织好的语言也变得滞涩，她踌躇着开口：“反正，以我慕强的心理，你若是存心勾引，我很容易上钩不是吗？”
“现在，又算什么，好玩吗？”
唐元伸出手，扣住怀特的下巴，两指在皮肤上留下凹陷。
怀特吃痛，头一次后悔在意识世界里将痛觉调得过高。
皱了皱眉，怀特笑道：“那我说，是我鬼迷心窍可以吗？我想等你自己回到我身边，不是因为钱或者是所谓的安全，仅仅因为我本身。”
“但我后来发现我错了，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我的附庸，他们组成了我，没有它们，你也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身边。”
“在你死后，我后悔了。”
“那我还真是该谢谢你的幡然悔悟，”唐元松开手，在怀特的西装上蹭了蹭，似乎是在嫌脏：“谢谢你，以我的死亡来唤醒你被中二蒙蔽的双眼，天才的怀特先生。”
“时间要到了。”顾清尘温吞道，他的脾性变得格外温和，糅合了Omega特质的顾清尘，纵然内里是个白切黑，但单从言行举止来看，还是无懈可击的温和漂亮。
“走吧。”唐元支起身体，率先迈步往前走去，她现在只想快点陪怀特玩儿过家家的游戏，玩儿完了她就要返回现实。
感受睽违已久的真实。
宋再英等人察觉到了唐元的急切，他们面面相觑了片刻，随即跟上了唐元。
“往哪里走？”唐元沿着长廊走到一处分岔问道。
“直走，不管往哪个方向，你都能抵达你应该抵达的地方。”
唐元笔直地朝前走去，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从华丽堂皇的长廊，变成了白雪皑皑的悬崖之处，而不远处并不温暖的太阳缓缓升起，熹微的光缀在太阳的身后，就像是亦步亦趋的小弟。
风掀起唐元裙摆上的白纱，其貌不扬的婚纱在风中蹁跹，竟和这天地融为一体。
“行了，新娘子貌美如花，新郎半残富有，祝你们喜结连理，该表白的表白。”肖恩左手插着兜，另一只手从兜里翻出根烟来点燃，猩红的火光倏地闪现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怀特的眼中却微微亮起光火。
“You are my North，my South，my East，my West.”
“My working week and my Sunday rest.”
“你是我的开始，也是我的落幕。”
唐元望着怀特放在她手中的戒指，毫不犹豫地套在了无名指上。
“怎么样，”唐元翻转了下手掌：“应该说是完成了你的任务吧。”
“你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说话算数，所以请快点把我送回糟糕透顶的末世吧。”唐元耸耸肩，望了眼怀特漆黑如墨的眼，补充道：“还有……”
“不要随便篡改女孩子向你告白的内容，不会让人心动，只会让人厌恶。”
十七岁的唐元，伏在怀特的膝头，不知从哪里翻找到了奥登的葬礼蓝调，年纪小小没咋读书的唐元瞬间被文字中充沛的感情打动，决定选它做告白词。
“怀特，诶，我给你念一首诗啊！”
“你是我的东，你是我的西……”
“唐元，”怀特仰起脸，树荫将阳光割裂，往日温润的脸，现下却情绪不明：“你休息太久了，需要出任务了。”
“心思不要太浮。”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我的东西南北、工作日和星期天。这些都出自奥登的《葬礼蓝调》
第51章 末日娇花
风凛冽的刮过，一时间几人静默了。
“你完成任务了。”怀特扯了下嘴角，睫毛扇动，刀削般的面庞冷漠漂亮，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轮椅扶手，道：“你自由了，唐元。”
“那么，谢谢。”耳边传来一阵电子音，宣告着任务的终结。
【宿主完成了所有任务，请跳下虚拟悬崖回到现实世界。】扯掉头纱，鱼嘴高跟鞋踏过那片和雪一般的圣洁白纱，毫不犹豫地迈向了悬崖。
“一点都不害怕吗？”顾清尘轻声呢喃：“死很疼的，尤其是摔死，或许还没落到地面，你的身体就不堪重负了。”
“是吗？听起来，你很有感触啊，顾清尘小朋友，不知道你和宋再英有没有交集呢？”唐元望了眼辽阔的天空，舒展了面容，松快道：“或者说，我应该称呼你为陈池？”
顾清尘的左手扣着右手的手腕，洗白的手腕透着股怯怯的、病态的美，沉郁的瞳孔中晦暗不明，他沙哑着嗓音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他自认伪装的很好，每一个意识体进入任务世界，都会格式化，删除过往的记忆，唯有怀特是其中特例，他失去记忆，连自己都骗过了，更遑论唐元？
但，现在她却看出来了，就因为他提了一嘴自己的濒死体验？
唐元的手抹了抹嘴角，她摘下戒指，撕扯着婚纱，纱线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不说的话，我确实是很难看出，但既然这个任务世界都是由怀特控制的，那么以他的个性，势必要利用好每一个下属，榨干每一个下属的价值。”
“那一个人频繁出现，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你到现在还提一嘴死亡感受，不就是想要提醒我吗？”唐元说完这句话，顺势踢掉了脚上的鱼嘴高跟鞋。
宋再英和肖恩脸上的情绪复杂。
唐元猜对了，但是也没有完全对。
怀特并不是压榨下属的价值，而是在压榨自己的价值。
他们都是怀特的意识体，换言之，整个任务世界，和唐元有亲密举措的人，都是怀特意识体的一部分，区别就是作为“任务对象”的他们衍生出了个人意识，但其他的角色顶多就是复制了怀特性格的某一部分。
唐元却也没在意他们复杂的表情。
她朝下望去。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唐元轻轻地踏下去，失重感如约而至，雪夹杂着寒气从耳畔呼啸而过，耳膜密密麻麻全是鼓噪的声响，震耳欲聋。
尔后，她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华国，B市，人类幸存基地一区实验室。
“Mr.唐、怀特先生。”金发碧眼的法国医生扭着腰臀，将病例拍到了中年男人的胸膛上，他捏着嗓子，扯了扯白大褂下掩藏的花衬衣，笑道：“小宝贝儿醒了，你们现在可以去看看了。”
他的话音刚落，鬓角斑白的硬汉就大刀阔斧地朝着培养室走去，而在他的身后，清俊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朝着他微微颔首后，就朝着前方走去，他走的急切，只是细看，还能发现他的步伐滞涩，如同刚刚学会行走的蹒跚孩童。
“诶，救世主就是好啊，父亲是基地首领，不日就要消灭丧尸立下汗马功劳；爱慕者是科技天才，乃国家求之不得的科技巨匠。”法国医生嘟囔着，本还想抱怨，但想到那姑娘现在的样子，还是停止了自言自语。
唐元现在的样子着实可怜。
她掀开眼皮的一刹那，视线里竟是游离的绿色。
氧气从输氧管道中窜入她的鼻腔，唐元下意识地挣扎了片刻，下一秒，营养罐缓缓打开，浅绿色的营养液排出，唐元缓缓地从中走出，目光在四周逡巡。
熟悉的铁屋子，还有数不胜数的各类药剂。
这里应该是在研究抵御丧尸病毒的血清，也不知道是那个幸存者基地的实验室。
“嗯，现在唐小姐应该快要苏醒了，我这就安排房间……”大门轰然打开，还在滔滔不绝安排的研究员眼睛一直，不断翕张的嘴唇也慢慢合上。
鼻血从她的鼻孔中汩汩流出。
“研究院小姐，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看我的裸、体了吧？”
唐元从营养罐里走出，当然是不着寸缕的，见研究院的这副模样，不禁生了几分捉弄的心思，她走过去，还未调侃，混合着青草味道的白衬衫就搭到了她的身上。
怀特一言不发的走上前，给她系好了纽扣，只是在系到胸前的时候，不小心接触到了温热的皮肤，皮肤上还沾着营养液，湿漉漉的。
搞得他的思维也黏糊糊的，向来天才的大脑竟然也隐隐有了转不动的趋势。
“好久不见啊，怀特……以及我的父亲大人。”唐元巧笑嫣然，营养液黏住了她的头发，只要她向后一捋，就能完美展露出靡丽的五官，她天生就像是男人的欲念。
唐易是白种人，生得高大英俊，他揉了揉眉心，道：“无所谓恨不恨了，我确实借用你的身体提取出了血清，现在药物已经投放到市场，你将获得一大笔资金。”
“社会秩序在十年内就会恢复正常，到时候金钱也将重新获得该有的地位。”
“以后，就别见面了。”
似乎是知道再也无颜见这位从前孺慕他的女儿，唐易的步伐离开得仓促，而唐元也没有追，她一如婴儿出生般那样，一无所有地站在那里。
甚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一个意识在所谓的虚拟世界里沉浮了不知多少年的女孩儿，仿佛对当年的东西也没那么在意了。
现在，她在意的只有正常的生老病死，只有她想要的真实人生。
“谢谢你的衣服，”唐元对怀特道了谢，就耸了耸肩，朝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研究员勾了勾手指：“小姐姐，能带我去洗个澡吗？”
“啊……当然可以，请随我来。”研究员嘴上满口答应，却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眼怀特的脸色，她可还在怀特手底下办事啊喂！她才不要得罪顶头上司！
怀特的手指揉搓了下，解释道：“我设计的这个任务只是为了刺激你，让你重生，没有别的意思。”
“但我也是真的，后悔了，我还能有机会吗？”
唐元拢了拢领口，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无谓，良久，她笑了下，满是促狭：“光是当富婆确实是挺无趣的，你要是非要受虐来追我，我也不介意。”
苏醒的时候，唐元就得到了所谓“任务世界”的真相，怀特将他的意识投入到任务世界里，去刺激她，激活她的求生意识，使得她能够保持大脑皮层的活性，但他设置的内容却也饱含私心。
他分离了自己的意识去组合成了多个意识形体，来和她谈恋爱，虽然唐元还埋怨怀特埋在她体内的芯片，但到底没有再怪罪他，毕竟，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毁了她，却也救了她。
反正，至于答应他的理由……她还有大把时间，能不能打动她，就看怀特的本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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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虽然没人，但我也要爱：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