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什么急。”王妡搁下手中的笔,拿起之前那本枢密院的奏疏,亲自拿给常山长公主,顺带拿走她手里一直紧拽着的猃戎国书,“来都来了,一道用了晡食再出宫,你家驸马和儿女我已叫人宣进宫。”
“你——”常山长公主眼睛能喷火。
“先看看吧。”王妡点点奏疏,随后负手朝西偏殿走去。
常山长公主低头翻看奏疏,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朝廷都养了些什么混账东西,猃戎要和亲就答应和亲,大梁泱泱大国岂能被一蛮夷轻易拿捏。常山长公主毫不怀疑,朝廷真应下了和亲,王妡定然会把她的长女封为公主。
湛玠那个废物,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恐怕早就被王妡察觉了,那毒妇就等着拿捏她。
常山长公主一张端庄雍容的脸都气得扭曲如鬼了,忍无可忍地摔了手里的奏疏。
贡年正好进殿来,看到这一幕,只躬腰敛目快步走到常山长公主跟前,道:“长公主,驸马和郎君、女郎都到了,去了偏殿给殿下请安,都在等着长公主呢。”
常山长公主睨了贡年一眼,甩袖大步朝西偏殿走。
西偏殿里已经摆膳,王妡坐在主位上,驸马湛玠和四名儿女站在殿中,噤若寒蝉,看到常山长公主进来,五双眼睛一齐闪动着热切的光芒。
常山长公主:“……”
有点儿生气,一家人除了她都是怂包。
常山长公主乜了湛驸马一眼——废物,把她的儿女也教得跟他一样废。
“人都到齐了,就入座罢。”王妡提箸,“家宴而已,不必拘束。”
六人依次入座,除了常山长公主,其他人都小心翼翼拿起筷子,夹了一点点菜。
“湛驸马,借住在你家中的同乡可还好?”王妡问。
湛玠手一抖,送到嘴边的羊肉就从筷子上掉他身上,他连忙起身,跪在了殿中,“臣失仪,皇后恕罪。”
王妡没看他,示意宫人把湖藕汤端来,她用勺子擓了汤慢慢吹凉,喝了一口,赞道:“这汤不错,端一盅给长公主。”
宫人立刻吩咐下去,不多时端来一盅热汤轻放在常山长公主案上。
常山长公主瞥了瞥湛驸马,一言不发,揭开汤盅喝汤。
湛韫阳看父亲一直跪着,母亲也不帮他求情,就有些不忿想出声,被姐姐湛韫暎给拉了一下,湛韫暎朝主位斜了斜眼,湛韫阳看过去一眼,瞬间不敢出声了,埋头吃菜。
王妡喝了几口汤,放下勺子,再问:“怎么,湛驸马,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湛玠把头埋了埋,哪里敢回答。
王妡口中的“同乡”根本就不是同乡,是从北宫过来的,秘密进了驸马府,出去办事几日未回,湛玠派人去找,发现曝尸于夷山脚下。
是谁杀了他,因何杀了他,湛玠根本不敢深究,只当没这回事儿。
如今皇后问题,那人怎么死的一目了然了,湛玠就更加不敢说话了。
“皇后。”常山长公主看跪在殿中瑟瑟发抖的湛玠越看越碍眼,却又不得不为他兜底,“那人手脚不干净,偷了我府上不少贵重之物偷跑出府,我派府卫去追,那人负隅顽抗,府卫一个错手,将他击毙于夷山脚下。”
“那你的府卫身手不错。”王妡道。
“那是父皇派给我的,自然是万里挑一。”常山长公主说:“也就是驸马心软,叫人给收了尸,要我说,这样的恶徒就该让山里的野兽吃了算了。”
“不愧是常山,我就喜欢你心狠手辣这一点。”王妡笑道。
常山长公主毫无感情地说:“多谢皇后夸奖。”
“昨日,皇城司来报,在常山你的公主府附近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此人辩称是湛驸马的同乡。”王妡示意亲卫把人带上来,“常山,湛驸马,好好瞧瞧,是这个人吗?”
湛玠直起上身转过半截,看到皇后亲卫押进来的五花大绑的人的脸,大惊,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常山长公主也吃惊地睁大了眼。
“你没……”她猛地反应过来,转头去看王妡。
王妡笑:“看来常山和湛驸马的确认识此人。”
亲卫将人押进殿,到了湛驸马身边,一脚将此人踢跪。
湛玠蹭着地退开两步远,面色惨白。
常山长公主看见丈夫这没出息的样子,气得闭上了眼。
当初自己怎么就看上了他,真的是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行了,用膳,湛驸马,不问你失仪之罪,入座吧。”王妡看常山长公主有话想说的样子,笑道:“先用膳,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