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中书门下知道吗?
“有什么问题吗?”王妡淡淡问。
阙元忠一凛,收好圣旨, 行礼:“臣这就去。”
阙元忠匆匆来,又匆匆离开去宣旨:“惟尔户部侍郎樊敬益,器识沈敏,操履贞洁,誉满周行,效彰官次。是用命尔为户部尚书。祗承朝宠,可不慎欤!”
这份授樊敬益户部尚书的圣旨,由中书舍人黎一凤拟定,给事中闵廷章审议,王皇后亲自盖上的“皇帝信宝”,在朝中激起惊涛骇浪。
无论是这道圣旨绕过了中书门下又不完全绕过中书门下,还是王皇后启用户部尚书掌天下户口井田政令,都是在一众朝臣敏感的神经上狂踩。
在所有人都盯着三司的时候,王妡一个立了一个户部尚书分了三司的权,一群人铆足劲儿明争暗斗,对此抖落了竞争对手多少阴私,最后扑了个空,别提多难受了。
而在户部尚书的任命之后,户部侍郎、四司郎中员外郎全部重新任命,可谓是大换血。
在大梁,本官阶只是定禄用,所以好多官员的本官阶和实际办的差遣完全不符,日久年深的,在官阶和差遣上就越来越复杂,朝廷的冗员也越来越多。
就像礼部尚书阙元忠,他一路升上来最后竟只有个礼部尚书而没有其他差遣,没有差遣就没有实职和实权,那就是朝廷闲人,他为了这个多年走动仍一无所获,对方打听只知道是得罪了人,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这么大能量闲置了他一个三品大员。
阙元忠中年失志,人渐渐消沉,莳花弄草度日,礼部公廨被他整得跟个花园似的。
可这两年他渐渐感觉到王皇后在重新启用礼部而闲置礼仪院。
王皇后欲重启三省六部制,这对阙元忠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他办事特别尽心尽力。
尽管朝臣激烈反对,几乎是指着王妡鼻子骂她数典忘祖,不敬太.祖太宗,户部一事还是被王妡强权定下,且还抓了一批三司官吏下狱——罪名和证据都让他们自己给抖出来了,简直不要太省事。
户部的班子拉起来,最先从三司过渡过去的是樊敬益管着的度支司。
度支司掌诸路财赋上送之总数,每年计量出入,以规划朝廷之用。如今正值年底,正是各衙署上报来年用度米禄之时。
新官上任的樊尚书也不跟各位同僚客气,照面砍一半,每个衙署一视同仁,就连户部也一样。
“连年天灾人.祸,朝廷入不敷出,诸位多多体谅。”樊尚书说这话时诚恳和气,却莫名有一种看得人想打的气质,特别气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可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上至宰执下至不入流小吏都给烧到了。
盐铁和户部之权还在三司,然有度支卡着脖子,他们办起事来也是束手束脚。
吴慎等人在三司安排的一系列手段和人手,因为户部启用度支分出而废了大半,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
“是我小看她了。”时至今日,吴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误,“准备吧,后日便是朔朝。”
罗仁等人神情肃穆,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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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朔日,朔朝,文官在京九品以上,五官五品以上及折冲当番者,乾元殿列班朝见天子。
卯时正,皇后王妡坐于乾元殿金殿之上,文武百官叩首拜下,山呼千岁。
礼部郎中汪云飞唱读赋,在《太和》之乐中,朔朝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待汪云飞退下,太常礼院判院罗仁出列,高声道:“臣有奏。”
王妡道:“准。”
罗仁将笏板举高,声音洪亮:“古先哲王,以天下为大器,知一人不可以独理,四海不可以无本,故立皇太子以副己,设百官以分职,然后人心大定,宗社以宁,有国家者不易之道也……”*
罗仁请立皇太子!
殿中霎时有了一点儿细小的骚动,然殿中侍御史们虎视眈眈,就看有谁想要被参上一本,骚动很快又平息了。
王妡听罗仁滔滔不绝,说着立皇太子的好处和不立的坏处,罗仁主要是说不立的坏处,用词之重,好似不立皇太子大梁就礼崩乐坏了。
就很有趣。
萧珉的儿子们最大的也才五六岁,就身在东都的那个大皇子。名正言顺的皇帝都被她弄到北宫去了,想必这些人应该不会以为一个小娃娃能掣肘她。
那就是……
王妡饶有兴趣地问:“众卿皆认为该立皇太子吗?”
那必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
汪云飞最先出列:“臣以为,诸皇子尚且年幼,心性未可知,一国储君承宗庙重社稷,断不可如此轻易就定下。”
瞿纯仁反驳:“非也,定立皇太子,自有鸿儒悉心教导,岂不比跟在妇人身边长大来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