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把他打发去瞧雷家要不要帮忙,自己回了祖母在的禅房。
申时初,王家套好马车打道回府,雷家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走了。
雷老太太身子不适是因为起床起急了,一下没过过劲儿,栽倒回床榻上,好在救得及时,但老人家到了年纪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今后只能好生调养处处小心。
王妡知道后吩咐仆役回去后以祖母的名义送了一支老山参给雷家。
老太太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待回程的路上,才问:“你很看好雷家?”
王妡在思索盐务一事,一时没反应过来祖母是在同自己说话,被祖母轻拍了一下才回过神。
“孙女儿走神了,请祖母原谅则个。”
“在想什么?都叫你好几遍了。”老太太道:“祖母是问你,这么看好雷家吗?”
王妡微笑着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祖母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就不要明知故问了。”
“你呀,”老太太轻点了王妡额头几下,“你一个女孩儿家家掺和朝堂的那些事做什么,东宫若无能到这般地步,需要未过门的妻子为他奔波筹谋,岂能是良人,不嫁也罢。祖母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去大内请官家收回册文。”
“我知道祖母疼惜我,我做这些事并非是为了萧珉。”王妡道。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自己呀。”王妡笑,把老太太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些,“祖母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那行吧。”老太太点头,“至于那雷家,刚才雷家大郎来给我见礼,我问了两句,瞧着咱们家那个二姑娘性子与雷大郎不太合,三姑娘倒是更合适一些。”
王妡不在意是哪个堂妹嫁过去,道:“祖母说是谁便是谁,我想着,咱们与雷家结亲,将来两家要互为倚仗,不能结亲变结仇。”
老太太拍板:“就这么定了,今个儿晚间祖母就叫你三婶来说话。”
“辛苦祖母了。”王妡低头在老太太肩头蹭了一下,老太太爱怜地轻拍了拍她。
回到府中,王妡将祖母送回了康安堂,想了想,找管家王永寿问了祖父回来没有。
“回大姑娘,老爷下值就回来了,现在在洗笔斋。”
王妡往洗笔斋走,王永寿赶忙道:“还有大爷和二爷也在。”
王妡毫不停顿:“知道了,寿叔你自去忙吧。”
王永寿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拦着,这府邸中说一不二不容人反驳的,大姑娘是其中之一。
到了洗笔斋,王妡让门外伺候的小厮进去通传,不多时小厮回来请她进去。
王妡进去,发现里头气氛十分凝重,父亲苦着脸垂头丧气,坐在书案后的祖父虽然看上去依旧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可细瞧就发觉他并不像表象上那般轻松,二叔虽老实沉默眼中却透出一丝幸灾乐祸。
王妡便皱了眉。
祖父逼着二叔娶了个商贾女,一直对他有些愧疚,平日里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他多是纵容。二叔是个心比天高的,仗着这份纵容在家中嚣张跋扈,连嫡长兄都敢不放在眼里。
王妡行了礼,坐在王确下首,关心问道:“父亲何事发愁?”
王确摇头道:“无事,只是朝堂上的一点烦心事,姽婳别担心。”
对面王格就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大哥,官家点你协助蒋相公查捧日军、永兴军路贪墨案,这怎么能是一点烦心事呢,难不成大哥觉得官家点得不对?”
“老二,闭嘴!”王准忽然呵斥王格。
“爹?”王格老鼠见了猫般地缩了缩脖子。
“此事非同小可,不可戏言待之。”王准严肃道。
王格的那丝幸灾乐祸才终于消失了。
王妡在一旁瞧了三人各自的脸色,说道:“捧日军和永兴军路贪墨?我怎么听外头说是通敌叛国呀?”
一语石破天惊,就连王准都维持不住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模样了,急问:“姽婳,你听谁说的?”
“大侄女,这话可不能乱说。”王格声音都在发颤。
王确用力点头:“姽婳,你这都是听谁说的?这话可不能拿出去乱说的!”
“外面的人都在说,都传遍了,祖父父亲难道没听说吗?”外头自然是没有传遍,不过很快就会传遍的,王妡睁着眼睛说鬼话:“连大相国寺的小沙弥都听说了,捧日军的管军、永兴军路的转运使把武库里的兵器偷了卖给猃戎,这不是通敌叛国是什么?”
书房里的三个男人三脸震惊。
“祖父你们也真是有趣,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连沈元帅都能‘通敌叛国’,再多几个通敌叛国的也不稀奇。”王妡讽道。
王确去端手旁案几上的茶盏,不料失手打翻了,茶水洒了他半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