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不过两帝,开国皋帝姜昊本是从前朝末帝的重臣,因为前朝末帝被北戎所掳国破,后在中原威望日重,在部众拥护下建立成朝,奈何因病早早驾崩,才有了幼子睿帝在太后和世家支持下顺利继任。但承位已数年,迟迟却没有子嗣,这对社稷稳定极为不利。
温宣鱼默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前世的这位睿帝只有一个活下来的子嗣,还是个痴儿。
而这个痴儿还是万家那位世子万淼亲自挑选的美人送进宫后才生下的。
马走得很稳,孟沛牵着缰绳。
这一世因为意外,她提前和孟沛走近了,其实,他是比她想象更好的人,勇敢温和而又……亲切。
温宣鱼悄悄转头垂眸看他。
少年郎穿着直缀锦袍,腰间蹀躞上的玉佩垂下,行止坦然。年轻而不可限量。
她忽的有些赧颜,以她现在的年龄加上前世的年纪,她应该都可以做他娘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忽的向她看了一眼。
温宣鱼转头看前面,道:“日头有些大了,前面有竹林,不如休息一下。”
孟沛道:“好。”
他又问:“阿鱼妹妹可是还在想那花鸟使的事?”
温宣鱼踟蹰了一秒,小声道:“但我听说,花鸟使只会列选未婚女子。”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实在有些明显,听到了这句话,孟沛唇角缓缓露出一线淡淡的笑,他形容俊朗,那双深邃的眼睛带了一丝笑意后,叫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片刻。
孟沛回答了她:“阿鱼妹妹说的没错。”
小小的蚊子群在头顶乌压压一圈,跟着人走。
温宣鱼扇动那蚊子群。
孟沛笑:“不必理会它们。这些都是学人蚊,喜欢跟着人。”
温宣鱼道:“真是不喜欢蚊子。”
孟沛道:“我母家绵州山水清秀,气候宜人,蚊虫更是少。阿鱼妹妹若是喜欢,暑热之际可以去避蚊。”
温宣鱼眼睛转了一圈:“小莫远之前也说起那香彘子,很喜欢呢。”
孟沛道:“正是有打算想请莫伯父一路前行。”
温宣鱼心里有些意外,印象中的孟沛并不是一个喜欢和陌生人亲近的人,如对她是因为当初救了她生了怜惜,但对舅舅们也这样体贴,着实让人意外。
她忽然想到了上一世,因为孟沛喜洁,舅舅做寿那日,特意早早打扫了庭院,又专门为孟家准备了一桌,连碗筷都是新的。
但也是那一日寿日,那一桌除了孟家爷孙二人,竟然没有的宾客上座。
因为乡间粗食,孟家老先生吃不惯,还是她看到了,偷偷在厨房专门做了一碗汤饼送过去。
从那之后,孟沛没有参加过任何萝阳村和宁安镇的宴饮。
甚至丰收节酬神也没有出现过。
那一世的记忆是纤细的朦胧的,而现在吹在身上的风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缓缓笑了一下:“谢谢……小孟公子。”
这方竹林不大不小,林下还有农人劳作时休憩的光溜溜的石头,地面都是枯叶,踩上去软软的,竹林深处蜿蜒一条灌溉的水渠,里面间或有鱼跳动的声音。
孟沛停下系了马缰,扶温宣鱼下马,这时她肚子咕了一声。
温宣鱼有些窘。
乡人一日两餐,但在京都都是一日三餐,温宣鱼重生后,似乎这习惯也跟着带来了。
又兼骑了这么久的马儿,早饿了。
好在孟沛又去解马上的水袋准备去打水,应该没听到。
夏末的竹林里,微凉且静,竹叶下面藏着休憩的肚子滚滚的蜻蜓,又肥又大,颜色斑斓。这小东西当地还有个别称,叫纱羊儿,吃蚊子可厉害。小莫远最喜欢这个,她又想起家里的蚊子,不由暗想不如捉些纱羊儿回去正好放在房中,心头一动,便开始伸手去捉,这些蜻蜓大多浑噩呆呆,从后面伸手一捏,就捉住了翅膀。
很快,她两手各捉了三四只在手里。正准备用帕儿包了。
就在这时,孟沛回来了,他一只修长宽大的手里摊着一片巨大的桑叶,里面包着一些乌黑的桑果。上面还带着水光。
“前面有一泉眼,正好都洗净了。阿鱼妹妹试试这桑果,虽野生,但味道不错。”
温宣鱼手里还捉着蜻蜓,看了看那桑葚,她两手举起来,正想着要放了哪边的,但手还是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