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家伙哄睡后,她就将青叶喊到了跟前,“街上有不少小乞儿,你去寻两个吧,找个小男娃再找个小女娃,要机灵点的,乖巧懂事就行。”
青叶离开后,钟璃才歪在榻上休息了一下。
窗外微风徐徐,送来阵阵花香,钟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秋月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拿起薄毯盖在了她身上。
此刻,顾知雅也正斜靠在榻上歇息,她让丫鬟给她揉了揉脑袋,才让人退下。
见她眉头紧蹙着,章嬷嬷道:“姑娘睡会儿吧。”
顾知雅哪里睡得着,一想到今日的事,她就胸闷得慌,原本她只觉得府里的生活有些艰难,如今一想到顾知慧幸福的模样,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悲哀来。
甚至不敢去想,顾霖得脏病的事儿,若世子知晓了,她该怎么办?她一时也有些埋怨顾霖,恼他不争气。
她叹息了一声,才问起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依嬷嬷看,弟弟得病的事,有钟璃的手笔吗?”
想起钟璃那双清澈的眸以及羞涩腼腆的模样,章嬷嬷道:“瞧着不像是个有心机的,她一个弱女子,估计也不认识青楼里的人,许是没关系。”
顾知雅眯了眯眼,道:“最好没关系,否则,我定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想起她那句句扎心的话,顾知雅蹙了蹙眉,若非奶娘等人皆成了一具尸体,顾知雅都怀疑她知道了什么。
她不由冷笑道:“也不知谁给她的胆子,竟敢句句戳我的心。”
她越想越觉得,钟璃是有意为之,哪怕她装得再无辜,顾知雅也觉得,她是故意戳她。
章嬷嬷想了想道:“大少爷对她下药的事,她肯定怀恨在心,您毕竟是大少爷的姐姐,她对您肯定有迁怒的心思,她说话做事若真滴水不漏,才真该防着她。她这种表现,也恰恰说明了她不是个有心机的。”
顾知雅冷笑道:“竟还敢怀恨在心,她当自己是什么值钱东西,霖儿愿意睡她,都是给她脸,不过一个寄人篱下的玩意,也敢拿我撒气,真该让她尝尝我的手段。”
钟璃睡了许久,秋月和夏荷一直没舍得喊她,等她醒来时,天都要黑了。
太阳彻底下了山,暮色已逐渐四合,钟璃透过窗牖往外看了一眼,一时只觉得小院安静又寂寥,无端令人心慌。
“承儿呢?”
秋月掌了灯,将她扶了起来,“小少爷早醒了,得知您在睡觉,一直在自己屋,玩他的瓷娃娃呢。”
钟璃盥洗了一下,过去看了看承儿,他将自己的瓷娃娃全从博古架上取了下来,一个挨一个摆在地上,几乎从床头摆到了门口。
玩得不亦乐乎。
钟璃弯了弯唇,望着他认真的小模样,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
接下来一连两日,裴邢都没有过来,每每想起他,钟璃一颗心都会不自觉地提起来。
闲暇时,偶尔也会想一下,是不是那晚惹怒了他,钟璃实在有些累,每日与顾知雅斗智斗勇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她的“攻击”并非没用,一旦出了养心堂,顾知雅望着她的目光就冰冷至极,短短两日,已连表面功夫都不装了。
钟璃不怕她做什么,就怕她什么都不做,承儿的事已过去四年,她未必能查到证据。
顾知雅若敢对她出手,她完全可以趁此将事情闹大,钟璃甚至希望她能下狠手,最好能够借此机会带着承儿离开。
为了应付顾知雅,钟璃几乎耗尽了心神,她实在没精力去管裴邢,以至于等到第四日,裴邢再次过来时,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竟真是他。
他一袭大红色锦衣卫蟒服,腰间佩着绣春刀,显然才刚从外面回来。
钟璃又想起了,那晚的狼狈,她还是头一次那般失控,竟是哭了许久,她有些不自在,也不敢开口说话,只静静垂下了眼眸,盯着手中的账本。
裴邢将手中的刀,直接丢掉了书桌上,见她不理人,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怎么?还需要再静静?”
他语气多少有些烦躁。
钟璃不知怎么答,实际上,她心中也很矛盾,一方面觉得他是救命恩人,又是未来的九五之尊,不该得罪他,一方面却又恼恨他对承儿的冷眼旁观。
裴邢朝她走了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的下巴,“说话,还要再静多久?”
男人身上满满的压迫感,钟璃抬头时恰好瞥见,他衣服上的蟒蛇,她心中微微一颤,无端有些怕,连忙垂下了眸,直到瞧不见那瘆人的蟒蛇,她心跳才逐渐平复下来。
裴邢有些不悦,他磨了磨牙,低头就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四个字,令钟璃有些愕然,一时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种误解,她错愕的小模样,令裴邢有些不爽,他伸手撸了一把她的脑袋,将少女的头发揉乱后,才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唇,“让丫鬟备水。”
钟璃有些不快,偏开脑袋躲了一下,她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没再赶他。
实际上,她想跟他聊聊,聊聊承儿的事,聊聊他们这段本不该存在的关系。
裴邢沐浴完,出来时,她照常帮他擦了擦头发,等他的发丝被擦干后,钟璃才在床沿坐了下来,她想了想,拍了拍一侧的位置,道:“三叔,咱俩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