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的脾气或许让人觉得是小孩骄纵, 年纪大的脾气或许会让人觉得老人厌烦,唯有桑晓晓这一段充满女性韵味的时间段, 配上娇气的嗓音,才会让人觉得有趣。
这种有趣会持续二三十年。
喝了美酒,就会觉得白水寡淡。
吃了满汉全席,就会觉得清粥小菜无趣。
傅帆看了桑晓晓, 顿时在内心处已经觉得刚才身边的女友无聊。他当然常常是会给人面子,和人好聚好散。所以当下没有特别出格。
他和姚主编说着:“三木的联系方式我要不到, 住址肯定更要不到。我下回要送点东西,只能直接送你们这里。忠实读者的馈赠, 劳烦姚主编转送。这总成吧?”
姚主编心想这不膈应傅元宝么?面上拉桑晓晓挡:“这要看三木要不要。我们这儿一般不支持送礼。尤其是太贵重的礼物。”
傅帆叹息:“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我一腔好意简直没地方表达。”
桑晓晓侧过头,只觉得有刁民想谋害她。
她已经算是给了编辑部面子,没直接对着人说。没想到傅帆却像是闻着味寻上来的,没打算放过她。她终于不再低声, 而是用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冷哼了声:“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时候,也是一腔好意,不就是为了吃一口肉么?白骨精找唐僧的时候也是一心一意的, 不都是对着盘中餐想下口?”
这个比喻让她自己成了一食物。
“有的人好意,是不求回报。”桑晓晓看向傅帆,“有的人好意, 是不知道里头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心思。”
编辑部里的人都纷纷想给人鼓掌,嘴角都压不住笑。为了防止自己的笑意被发现,有的编辑咳嗽起来,有的编辑拿起手上的报纸挡住自己脸。
桑晓晓没举一些繁杂听不懂的例子,专挑最好懂的说。傅帆当然能听懂,却全然不生气,还对上桑晓晓的视线,笑盈盈有兴趣问着:“傅元宝对你应该很不错?他总是很会收买人心。只要你能给他足够多的好处,他就会对你足够好。”
这下原本脸上带笑的编辑们,更加竖起耳朵,想听这傅家的八卦。有一个编辑身子都不住往两人那边挪了挪。
问完话,傅帆带笑意说着:“你不用太警惕我。我其实对他没那么大敌意。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要报复回来,也算是已经报复过我。我们现在桥归桥路归路。我喜欢谁,和谁聊天,不喜欢谁,不和谁搭话,全和他没关系。”
桑晓晓听傅帆说起傅元宝,发现有的人是真不要脸。
童年的阴影对很多人来说,需要一辈子去治愈。傅元宝会有那种斤斤计较,全然就是因为在孩童的时候,手里拥有的太少。别人对他的好,他能给出的很少,所以他会记在心里去报恩。别人对他的恶,他也一样一点点去报复。那些好不多,那些恶很大。
这个社会是这么教他的,无利不早起,有来有往才是正常。
傅帆懂傅元宝,也不算懂傅元宝。桑晓晓是真的厌了面前这个和傅元宝长得有些想象的人,就和当初她第一次听到傅元宝那套利益理论一样,极为排斥,相当厌恶。
“他之所以和你桥归桥路归路,是看在小奶奶的面子上。老人家这辈子传统,性子温和又信佛,觉得做事不能过。”桑晓晓语气和平时不一样,娇气但如同一把尖锐锋利能看见寒气的刀,直攻向傅帆,“至于他对谁好,是为了要一份好处,这好处给不给,是对方的事。要是这都算收买人心。”
桑晓晓顿了顿:“是你把人心看得太不值钱。”
傅帆笑容没变,也没接下这个话。
桑晓晓半点没退让,继续对峙着傅帆。
屋里头一下子安静下来,搞得姚主编不得不出来说话:“人心这个东西,谁都把不准。千金难求,千金难求。哟,这么快就回来了?”
姚主编说得正是刚出去买东西的韩筠玉。韩筠玉回来发现屋里头很是安静,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很是会做人,忙让帮忙搬汽水过来的人分发一下饮料,自己也拿了两瓶,一瓶给了傅帆,一瓶给了姚主编:“刚才说什么呢?”
傅帆收回视线,对自己身边人说了声:“说你的心,千金难求。”
韩筠玉没料到傅帆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情话,顿时脸上发烫,推搡了一下傅帆,娇嗔着:“说什么呢。”
傅帆笑着接过自己的汽水,和姚主编告辞:“这回实在打扰。我们也不好意思再烦下去。差不多也准备走了。”
他拍了拍身边人的手,韩筠玉立刻笑盈盈和姚主编道别:“姚主编下次见。我下回一定带上文章来请教。”
姚主编笑着答应:“哎,好好。女孩子靠自己最好。”
他这话其实很有深意,可惜现在的韩筠玉脑中全是情情爱爱,没能听出姚主编的意思。她笑着陪同傅帆一起起身,一起往外走。
临着走,傅帆转过身子,发现桑晓晓正满脸不高兴,手上拿笔像发泄一般写着什么。
成年人是很没劲的。傅帆喜欢玩,喜欢新鲜,喜欢活跃的个性鲜明的存在。他原先如果说对桑晓晓只是有一丝来源于傅元宝的兴趣,那现在是不同了。
她厌恶他,他倒是更感兴趣。
傅帆缓缓开口:“三木。”
桑晓晓一听傅帆又要开口:“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