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木左右环顾看了眼才道:“将军说,让你别去拖后腿了,他需得全身心的照看好公主,你去,怕添乱了,再让公主丢了他怕忍不住……”明木顿了下才道:“怕忍不住灭了你。”
这嫌弃之意, 实在表现的明明白白。
齐钰霎时间便觉得心似绞痛,一时间险些气喘不上来晕厥过去,他笑道:“我还非要跟着了!”
明木面色微难道:“怕是来不及了,将军有意拉长了您车马的时效,他们比您要快上一个时辰不止,早先便入了姜城了,再者,齐先生,听明木一句劝,将军虽话说得难听,但总有些道理,您重伤待愈,折腾不得,姜城那样的地方,您万千去不得,不若您早些去华阳养病,明木这有长公主留的药方子,照单熬煮,十日便可痊愈,先生不若等上十日,待时日后您再去姜城,为旱灾助力也可。”
他自是知道这话里的道理,但他是伤患去不得,那长公主那样金贵的人就去得?
他再懒得与他掰扯,干脆放下来车帘。
一时间车厢里静谧不语,没有动静,明木有些微难,这马车占在官道上,来往车马很多,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不快走!愣着做什么?”马车里传来一声不愉声。
明木不放心确认道:“走去哪?”
“不是说华阳吗?怎么不认识道了?”他不耐烦道。
明木闻言心里一喜,忙应了声是,不做耽搁的便号令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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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车马进入姜城,静和与孔冶才真切感受到,这场旱灾的毁灭性。
四下寸草不生,长时间的阳光灼烧,即便是势在必行在十月,还是燥热的很,整个姜城如同火炉一般炙烤着大地,城里蔓延开来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饿殍遍野,横尸遍地,方圆几十里都零散着满是尸首,为了口吃食争抢时有发生,噪杂纷乱比比皆是。
静和刚下马车,本地的知州便忙赶着迎接。
那知州个子不大高,只约六尺,瘦弱不堪被旱灾折磨的面黄肌瘦,形同枯槁般跪在马车前。
这场灾情下,姜城内,谁都没有逃脱掉。
“起来吧,灾情如何?”静和刚下马车便出口问道。
知州任照也是一怔,显然未想到人还未入府,就开始着手询问旱情了。
任照面色微忡道:“自去年四月起,姜城便无雨落过,庄稼从去年起便渐渐绝收,城内食粮六月前基已耗尽,五月前便开始动用赈灾署内的粮食,只是不过够三个月吃食,现如今只得每三日放一碗白粥,白粥只米汤熬煮,前日也已经耗尽,殿下与将军若是在晚到几日,姜城内百姓便无汤可果腹了。”
一年半的灾情?
静和与孔冶闻声一顿,虽心有疑惑,却并未打断他,只又问了其他。
几人边说边走,静和闻言眉宇紧紧皱起,越听下去,眉头皱的越是厉害,她脚步一顿对着任照道:“先去赈灾署!另外,去贴告示今日晚时施粥。”
不先休憩片刻喘口气?
任照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孔冶想看他的意见,毕竟他才是此次赈灾钦差。
孔冶一双眼睛冷冷扫过,任照一个激灵,便了然他的意思,忙转道引路:“这边请!”
三人脚步不停又往赈灾署去。
“死伤多少人?”静和问道。
任照眉宇不禁闪过无能无力的伤色,遥了遥头道:“自年初起,城内不定时便有人出离城去,本就走了一半,剩下的基是老弱病伤,这大半年间,叫旱灾损的,能活下的不过一半,约莫只七八千人了。”
那些早早逃离的流民,大多也被饿死在路上,几少能活,想起一路所见的饿殍,静和眉宇皱的更是厉害。
她顿下脚步,审视的深深看了眼任照,那眼光极具威慑,直看的任照眉头生汗。
而后她转头与孔冶对视一眼,两人眼睛一眯,几乎一瞬便想到其中端倪所在,这姜城如此重的灾情,直到上个月才被奏上朝廷,这未免太蹊跷了些,到底是谁挡了往上递的奏章?这旱情到奏章是写了还是未写?且赈灾署着储备量显然也有些问题的。
静和便是满腔的疑惑,一时间也只得按住不提,当务之急是全身心的先处理旱情。
唯恐卸车时,灾民眼红失智抢夺,引起损失与纷乱。静和他们只得吩咐先挂出施粥告示,将灾民往城西引去,再命官兵将赈灾署四周团团围住,不得任何人靠近。
饶是如此,也有些心思野的,想擅闯夺粮食。
任照听下人来报,前头生了事端,眉宇皱的厉害,看了眼静和问道:“殿下,那些流民要如何处置?可要先与些食粮给他们?先平息事端再说?”
静和闻言正在翻着灾情记薄的手顿了一下。
孔冶眼角一压,“啪”的一声,桌子叫她拍的一颤,冷声道:“给他们?任照你可知道给完以后,这接下来的祸端?”
任照愣住,有些迷茫。
孔冶压着脾气道:“一人得利后,你以为接下来赈灾署还能清闲?人人皆来此闹事寻粮食,你又要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