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就不会不甘、不会生怨, 我们又何必非要敲醒他们,让百姓安乐一生不好吗?”
“我相信神女自有安排。”李杏娘给李浦跪下:“除了她, 天下间哪有别处会对一介女儿身委以重任?又有哪里能让女子大展身手?”
“我虽已走出后宅,但天下仍有无数女子久禁囹圄, 爹, 你就让女儿做吧!”
……
申永章身后的直播依旧放着视频,他却没有转头去看,盯着眼前油灯的灯芯,一下又一下地拨弄。
火光摇曳, 照得一贫如洗的屋子忽明忽暗,身后视频声音飘飘荡荡,不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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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朝最西边的两个州冬日里遭遇雪灾, 地里的麦子无法出苗成了烂种,州府赈灾不力,大批灾民流离失所。
几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正在给地主家搬货, 监工在旁边吃着喷香的麦饼,馋得几人直咽口水。
“看什么看?磨磨唧唧的,天都黑了!”
“现在到处都是流民,劳力不值钱,一个炊饼就能干一天活,你们再不好好干就给我滚蛋。”
一个少年扛着沉重的粮袋,小腿打颤,晃悠悠地向前走,没走两步就眼前一黑,摔了。
“他娘的!”监工看到摔在地上的布袋漏了小撮粮食,气得冲上去就给少年狠踹一脚,“你这个狗东西,敢把东家的货摔了!”
少年的同伴赶紧上来抱着监工的腿求饶:“别打了,他知道错了,他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才不小心的。”
“他吃没吃东西关我屁事,干活这么不爽利,明天老子就把你们几个都换了!”
少年们没有反抗,只是咬紧牙关,互相帮忙把货物重新扛上身,沉重的粮袋压着瘦弱的肩膀,死死抓住粗糙布袋的手掌已经被磨出血痕。
监工骂骂咧咧地坐回去,继续大口吃饼。
城外,宋志成带着一小队人扮作仆从,跟着李家商队护送商品来到城门口正在接受检查。
由于近来宁州商业的发达,声名远播,拿着宁州刺史签发的通关文牒,加上银钱上下打点,李家商队在各州各郡都通行落户得十分畅通。
那些新奇物件的美妙早就在世家富户中传遍了,其中味精更是能让人上瘾,吃过一次就再也离不开了。
能有李家商铺入驻,是各地老饕之幸,也是各地税收之幸,官府高兴还来不及。
商队的管事跟守门攀关系,能说会道的,一下就让人跟他称兄道弟,在搜查的时候都分散了一些心神,不过他们这批货本来就做好手脚,不怕查。
宋志成就在城门边上四处打量,好些受灾的饥民被拒之门外不得入城,此时已临近傍晚,不远处的小山头上架起几口锅,生了火在熬煮着什么。
他离开队伍,向山头走去,被手下拦住:“队长,不能去,都是些饿极了的流民,怕会一时冲动。”
宋志成冲那人摆摆手:“没事,他们不会做什么的。”
他们一路上看到过不少饿殍,也吓退过数批劫匪。
能走到城门口的,都是还想苟活,希翼着官府会给予救助的,他们商队人强马壮,城门口还有带兵器的军官守着,这些人不会乱来。
他一步步走进流民堆里,蹲在两边的流民怨愤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身后商队运送的大批货车上,眼里露出恶狼似的幽光。
锅里只有浑浊的水,和几块树皮。
看来已经是山穷水尽,宋志成心下叹息一声,决定先行归队。
跟着直播上了那么久的课,他沉稳了,也有大局观,现在直接拿出食物来,只会引起骚乱。
回身的时候他看到远处一颗枯树下,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衣气质出尘的人。
穿成这样,一个人站在城外荒野上,怎么想怎么不对。
宋志成挠挠头,他向来是讨厌这种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的,不知为何会觉得此人面善,让人不自主地心生好感。
还没等他走上前询问,身后商队已经通过检查进城,正唤他的名字,他便按下心思,办正事要紧。
商队财大气粗地包下一间客栈休整,负责经商的几位管事派人打听当地各种消息和寻找合适的商铺落脚。
宋志成的小队则是把藏在货物底下的粮种和农具取出来,分批装好。
到了深夜,一行人分头行动,把粮种和农具悄悄丢到白天查探过的几个欠收的村子里,用石头敲响了附近人家的门。
“谁啊?什么事?”
几户人家开门出来,发现外头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布袋放在中间的地上。
“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