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则是指责林老二不当心:“这么多年都下来了,怎么昨日就被发现了?是不是你贪得太多,藏了私房钱?”
四房孙氏冷冷一笑:“说到私房钱,我倒好奇,二伯从账本上挪用的这些,是交给婆母了,还是二嫂自己收着呢?”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安静。
片刻后,屋内突然爆出一声尖利的咒骂:“好你个姓赵的小妖精,我是亏了你还是欠了你,竟然敢撺掇我儿诓骗我!”
胡氏光骂还不行,还要抓起笤帚疙瘩往赵氏身上打。
林老二和林大郎双双去拦,却狠狠地挨了两下。
林二娘则吓得大哭。
赵氏也哭,边哭边喊冤:“婆母平日不约束儿子,出了事只管揪着我一个外人作践!”
这话着实戳中胡氏,反倒打得更狠了。
一时间,屋内乱成一团。
孙氏拉着两个女儿出来,噙着丝冷笑道:“瞧见没?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林老二被辞退的消息很快传遍全村,不过打水的功夫,林悠然就听到好几拨人议论。
赵氏被胡氏打出了气性,包袱一卷就要回娘家。林大郎和林二娘要拦,胡氏一声呵斥,兄妹两个便不敢开口了。
赵氏蓬头垢面,匆匆走到了溪边。
大早上,溪边正热闹,打水的、洗菜的围了不少人。
赵氏向来爱面子,见此情形,忙扒拉了一下头发,遮住眼角的青紫。
有人故意坏心眼地问:“赵嫂子这是上哪儿去?”
赵氏勉强扯出一丝干笑:“娘家有点急事,回去一趟。”
说完,便顶着一众瞧热闹的目光,淌着清凉的溪水出了村。直到走出老远,还能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赵氏扎着脑袋,自始至终没敢回头。
林悠然堵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出来了,瞬间神清气爽。
刚回豆腐坊,就瞧见水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林娘子,郡公请您去河口!”
他口中的“河口”指的是府河、石桥河与清水溪交汇处,在村子最北边,林悠然回村后还从来没去过。
林悠然狐疑道:“这大清早的,去那里做什么?”
“您去了就知道了!”水牛一脸喜色,不像坏事。
林悠然只得换了身衣裳,踩着露水一路行至河口。
这里原本是个三角形的小滩涂,此时远远瞧着,像是用木头和石板搭了起来,建成了一个小码头。
码头旁搭了一个草棚子,尖尖的顶,铺着茅草,四面挂着竹帘。棚内铺着平整结实的青石板,放着橱柜、案板、一大一小两个灶台,竟然还有一个圆圆的磨盘!
俨然是豆腐坊的升级版。
旁边还有个大棚子,没有灶间这么讲究,只用竹筒铺了地面,放着几排桌子和木凳。
一袭亮眼的招幌迎风招展,上面写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河沿儿食肆。”
赵惟谨就在招幌下,一身红色常服,负手而立,望着迎面而来的小娘子。
林悠然一步步走近,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草棚,好一会儿才开口:“没记错的话,昨日这里还是空的。”
“刚搭的。”赵惟谨语气平淡,一点邀功的意思都没有……才怪。
旁边围着不少人,村民们看着这个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草棚子肃然起敬,仿佛看到神迹。
赵惟谨瞄了眼鱼不考。
鱼不考清了清嗓子,做他的传声筒:“乡民们不必惊慌,这是博陵郡公命人连夜搭建,托豆腐坊的林小娘子代为经营,专为建桥的军士提供伙食。”
他眨了眨眼,幽默道:“当然,若有人愿意掏钱品尝一番,咱们也不拦着。就怕你尝过林小娘子的手艺,就再也吃不下家里的大锅菜了!”
村民们纷纷笑起来,不约而同地朝草棚看去。
人来人往的溪边,草棚四面通透,屋内有什么人、在做什么一目了然。这样一来,就算再多人过来吃饭都没人能说出什么闲话了。
说到底,是为了豆腐坊一家三口的名声。
心思通透的村民立即明白了赵惟谨的意思,更有甚者,联想到林老二的遭遇……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