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这是逐客令吗?
赵惟谨自顾自打开栅栏门,进了小院。
家里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林悠然只得拿了个小杌子,请他坐下。
赵惟谨也不嫌弃,衣摆一撩,大马金刀地坐在低矮的杌子上,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支着,抬头看着泡桐浓密的树冠。
“清明会开花吧?”他冷不丁开口。
“是,泡桐素有‘清明之花’的雅称,三春之时最为绚烂。届时,摘下一些做成桐花饼或者桐花饭,有明目益肝之功效。”林悠然下意识回道。
“娘子好学问。”赵惟谨声线清冷有磁性,即使说着恭维的话都显得比旁人多出几分真诚。
林悠然大方地说:“我姓林,是家中长女。”
赵惟谨点点头:“原来是林娘子。”
然后呢?
不礼尚往来介绍一下自己吗?
林悠然依旧抱着期待,想确认一下赵惟谨是不是在雄州救她的人。
然而,赵惟谨一脸淡然地坐在小杌子上,丝毫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
如果就这么轻易放弃,就不是白手起家的女霸总了。
林悠然清了清嗓子,扯出一抹温婉的笑,尽量委婉地说:“那日多谢郎君在溪边相救,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你想知道什么?”赵惟谨直白地反问。
林悠然笑容一僵,和一个“古人”比拐弯抹角,她竟然赢了?
她努力维持着镇定,再接再厉:“郎君很像我一位故人。”
赵惟谨看着她,眼中透出几分了然,几分调侃,似乎还有一丢丢探究。
这是什么眼神?
难道以为她在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搭讪吗?
林悠然极力挽尊,道:“先前我在雄州遭遇辽军残兵,曾蒙一位年少的将军搭救,但我当时并没有看清他的样貌。今日在溪边瞧见郎君骑马的英姿,与记忆中颇为吻合,便想确认一下……还请郎君不要误会。”
赵惟谨了然地点点头,说:“我确实去过雄州,也救过不少百姓,不知其中是否有小娘子。娘子可知对方姓名?”
林悠然摇头道:“没来得及问,只隐约听到有人喊他‘左神武将军’。”
赵惟谨神色微顿,左神武将军?不就是有则堂兄么?
赵惟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悠然,越看越觉得她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小丫头。刚好,她说自己去过雄州,也是近几日才回南山村……
这一瞬间,赵惟谨甚至想到,林悠然是不是那位派来监视他的。
可她为何要打听有则堂兄?
莫非想从他这里套话?
或者借此拉近关系?
一瞬间,赵惟谨脑补了许多。
他半垂着眼,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林悠然精致的眉眼,声音清清冷冷:“娘子认错人了。”
林悠然敏锐地觉察到这人有点古怪,但一时间也说不清,最终坦然一笑:“我说呢,怎么会这么巧。”
这下,换成赵惟谨试探了:“娘子可否同我说说为何找那位……左神武将军,或许我能帮你打探一二。”
“毕竟是恩人,想着若能找到,合该当面感谢一番。”林悠然不着痕迹地说。
不是她刻意隐瞒,而是个中细节不方便对外人说。
一来,为的是李娘子的名声。若让人知道她一个官宦娘子曾湿身落水,被一帮大头兵瞧见,定然会成为雄州贵妇圈的笑料。
二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毕竟牵扯到辽军细作,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兴许不等发家致富她就得“死”回去。
赵惟谨看出她有心隐瞒,冷不丁开口:“你说的这个恩人已经成亲了,夫妻很是恩爱。”
林悠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深层意思,打人的心都有了。
“郎君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想把恩人落下的一件东西还回去而已,丝毫没有旁的意思!”
“嗯。”赵惟谨淡淡道。
就一个嗯?
明显就不相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