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顶上积了薄薄一层雨水,车窗上也满是水珠滑过的痕迹。
此时雨刷器无声地运作着,一上又一下, 安静而沉稳,仿佛能抚平一切潮湿和凌乱。
白燃只反应了不到一秒钟, 就知道喻飞白专门在等她。
那边, 没有等司机下车服务,喻飞白自行打开了后车门下车。
从车后座抽出一把长柄黑伞,他按了一下按钮, 雨伞刷地打开, 像一朵怦然开在春夜的花。
他的旁边是真正的花。
几树桃花在雨中无声簌簌,细碎花瓣婉转而落, 柔白浅粉落入漆黑夜雨, 流淌作一条温柔的溪流。
喻飞白跨过这条花瓣的溪流, 撑着伞走到台阶下。
他抬眸看白燃, 从近处看, 瞳孔漂亮得像是真正的琥珀:
“我出来的时候已经下雨了, 看你还在教练办公室, 就等一等你。”
将伞朝白燃的方向倾斜, 喻飞白示意白燃走下台阶,温和而不容拒绝的态度。
对方专门等自己, 再推辞未免矫情。白燃走下台阶,走入伞下, 对喻飞白弯起眼:
“谢谢。”
伞下的世界很小, 雨滴打在质地精良的伞面, 发出轻微的淅沥之声。
世界只剩雨声。白燃再次闻见了喻飞白身上的冷香, 凛冽而清晰的冰雪气息。
跨过路边那条雨水的小溪时, 喻飞白不撑伞的另一只手抬起,礼貌地虚虚扶着,并没有真正接触到白燃。
几步路的距离,二人走到了车边。
喻飞白拉开人行道一侧的车门,等白燃坐好后,他从车尾绕到另一侧,在靠近道路的车门上车。
问清白燃的住址后,司机启动了车。
车开得平稳,几乎毫无震感,一方面需要司机的技术,另一方面则因为车辆本身的质量。
车内播放着《春江花月夜》,白燃听出来,这是喻飞白复赛的短节目配乐。
“飞白,你的奥运选拔赛里的选曲,也准备古典曲目吗?”白燃问。
“嗯。我从前主要用钢琴曲,最近想要尝试另一种合乐风格。”
顿了顿,喻飞白又道:
“转型风格和挑战新动作一样,初期都不顺利。不要着急,慢慢来就是。”
淙淙的琵琶声中,喻飞白的音色轻而稳,一如窗外安静的雨夜。
白燃微微一怔,听出喻飞白的言外之意。
前世父母离异,母亲性格强势,她输了比赛就是无能,赢了比赛就是理所应当。
前世的教练虽然关心她,但性格粗枝大叶,安慰她的话都是“你肯定可以的!”“自信点,我相信你能第一哈哈哈!”……常常给她反向加压,激得她给自己加训。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心平气和,轻声慢语对她说:
不要着急,慢慢来。
白燃转过头,对上喻飞白温和而鼓励的眼神。
——她不是需要怜悯,只是有些累了。
他也明白这一点,因而,没有居高临下的同情,没有对弱者般的安慰,只是言简意赅,点到为止。
一切尽在不言。
车很快到了小区门口,依然是喻飞白先下车,绕到另一侧给白燃开门。
白燃前世也是车接车送的富家女,她知道,这些本该是司机做的事,车主人只需要等待周到的服务即可。
如今她是普通家庭,受邀请上了喻飞白家的豪车。
但喻飞白并没有刻意彰显彼此的差距,而是像任何一个体贴的朋友一样,为她开门和撑伞,一路送她到小区门边。
刷门禁卡进入小区,白燃撑着喻飞白借给她的伞,回眸一看。
喻飞白还站在车边没有进去,身形挺拔如雪松。
隔着朦胧的雨雾,喻飞白与她目光相接,向来冷淡俊美的眉目被雨雾软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