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这样。
从小时候就开始,幼小的她不喜欢一个远方亲戚,每次所谓“家族聚餐”一定会避开,父亲和母亲也明知道她厌恶那个眼神总是莫名垂涎的亲戚,但每次还是会把她叫到那张桌上去。
因为要维持表面上的面子,要亲如一家。
后来她学会抗拒了,知道有那个人就不会去,于是母亲开始骗,开始拉,开始用各种方法罔顾她的意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时隔将近二十年,她已经长大了,母亲却还是和往年没有任何区别。
“妈。”洛泽冷静地打断对话,“我不缺人,更不需要你帮我安排相亲。”
“不是相亲啊,就是大家互相了解一下,多条朋友多条路。”母亲笑意一僵,小声跟洛泽道:“我只是担心你不来。”
“因为知道我不会来,”洛泽道:“所以就骗我来?”
洛母:“这怎么能算骗?外人在呢,咱们知点礼数……”
对面的男性一愣,他还真的没想到:“你们之前没有沟通好?”
“知道礼数对我有什么好处?”洛泽站起身,向对方一点头,转身就走:“抱歉了。”
“诶诶诶——”
洛母迅速追了上去,徒留其余众人诧异的视线和一桌狼藉。
洛泽快步向外走去。
即使她不想承认,但来这里之前,尽管99%都是警惕,但依旧有那么微小到忽略不计的1%侥幸:
说不定是真的想通了?
说不定是真的觉得自己是重要的?
说不定是真的打算要修复关系?
但现在,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泽,你做什么呢?”洛母扯住了她的肩膀,气急道:“你不要面子?当人面就这么走??”
“他四十了吧。”洛泽转身,缓缓道:“你就给我介绍他?”
“四十岁怎么了?你看男人就看表面?”洛母气不打一处来,“人家房地产一年挣多少钱你知道吗?你要是能嫁过去,每天就是阔太生活,还用得着现在这样忙的脚底板打后脑勺?你傻不傻啊!”
“你要是愿意去你去。”洛泽生硬道:“我没兴趣。”
洛母:“你是真的不知好歹,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别怪我操心你,最近小龙他女朋友都吹了,婚事也黄了,惨的很,我不操心你谁操心你?”
洛泽:“黄了也正常。不然留下来帮忙还债?”
洛母猝不及防听到自己不想听的回答,尖声道:“你说什么呢你?!”
人来人往的大街,过路人的眼神在面庞上逡巡,洛泽突然觉得好疲惫,从骨子里泛出来的疲惫。
她道:“我走了,没有大事不要联系我。”
洛母咄咄逼人地又把她掰回来:“你说清楚——”
“妈。”洛泽只平静道:“你现在是在给女儿介绍婚事,还是在拉皮条?”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洛母却像是被戳到了什么内心深处的恐慌一般,瞳孔瞬间缩小,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下贱东西了,啊?!你真是疯了你……”
她甚至对那个侮辱性的称呼羞于启齿,不屑提起,好像多说一句都会脏了自己的嘴。
“也别说的似乎我们有多高贵。”
洛泽注视着她,第一次选择用这样刻薄的话伤害彼此,“她们偶尔还能决定自己和谁在一起,你能吗?你又想我能吗?”
洛母目瞪口呆,颤抖着嘴唇,看她的眼神堪称陌生,逐渐变为不敢相信,痛心疾首。
在她眼里,女儿已经完全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了。
洛泽最后看她一眼,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她离开的姿态依旧不难看,丝毫不拖泥带水,可飞驰在城市的街道里,亦或是无人的公路上,洛泽透过挡风玻璃静静凝视橘黄色的天空,只觉心像空了块般茫然。
情绪像水一般泄露而出,蒸发解离,她把自己抛出世间,只感受到风的鼓动和耳边飒飒之音,直到晚霞满天,直到夜幕西垂。
她停下车,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到了越家附近,抬头就能看到二楼的露台,几个女孩子经常在那儿团着养花种草。
洛泽摘下头盔,扯了一下嘴角。
……可能是最近经常往这条路走,所以肢体也习惯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