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的云锦素来是贵中之贵,光线不同,缎子呈现出的感觉也截然不同。
如今这匹缎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如一座静谧巍峨的青山,叫人不敢高声语,恐惊了缎中仙鹤。
“好看。”
若枫憋了半天,只痴痴说出两个字来。
“江南织造每年只上贡十匹云锦,平时咱们王府最多分到一两匹,基本上都是年妃包揽的。”封儿不由感叹,从前她还羡慕过年妃,每年都能穿上云锦制的衣裳。
如今她家主子竟也得了两匹,真是从前做梦都没想过的。
“主子,万岁爷终于也想起您的好了。”
说话间,封儿竟有几分哽咽。
若枫抿唇,不过送碗参汤竟有这样的奇效吗?若真是如此,她恨不得天天给雍正喝汤,喝到饱。
“瞧你,不过两匹缎子也值得哭?”
若枫见封儿哭,连忙拿帕子帮她拭泪。可见从前原主的境遇有多差,两匹缎子而已,宫女们竟都能感动成这样。
“以后会有更多好东西的,可别这么快便把眼泪流干了。”
安溪听了若枫这句话,忍不住挺了挺胸膛,朗声接话。
“就是,咱们主子可是紫禁城内生的漂亮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安溪性子直,说话爽利。
然在角落里的莺歌听了这话,一时面上涌起复杂的情绪。她微微捏着衣角,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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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气放晴了些。
若枫还是照例起早了些去请安,却不料年妃这次也来得早。
“熹妃妹妹来的早啊。”
年妃懒洋洋的扫了她一眼,显然不大高兴。
“年妃娘娘今日也格外早。”
若枫抿唇,轻声笑笑。
比起昨日,年妃今日显得更为隆重了。就像是憋着一口气要跟谁比试般,珠翠满头,怕是有二十斤那么重。
“本宫自然要来早些,否则怎么看某些小人惺惺作态呢。”
这话带刺,若枫却不知自己又怎么得罪了她。
她没再接话,从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齐妃捂嘴笑,见若枫坐下了,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齐妃姐姐。”
“你别跟她生气,昨儿便已然在翊坤宫闹过一阵了。”齐妃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吐槽。
“究竟为了何事?”
“你还装什么傻呢。”齐妃微微蹙眉,玩笑般拍了拍若枫手背。
若枫却实在不解,“臣妾当真不解。”
“云锦啊,从前的云锦都是给她的。唯独今年分了两匹给你,内务府也不知是怎么做事的,还专门挑了她最喜欢的黛色送到你宫里去了。”
“不是万岁爷赏的吗?”
若枫没想到年妃堂堂一宫主位,又受尽宠爱,竟会因为两匹缎子生气。
“正因为是万岁爷赏的,她才只敢发发脾气。若是旁人,只怕早就上手抢了。”
昨日还看不出齐妃竟这般讨厌年妃,瞧年妃不高兴,她反而像是过年般兴奋。
“两匹缎子而已,何至于此。”若枫撇了撇嘴,心下有些嫌弃年妃的幼稚。
“云锦可不是普通的缎子。”齐妃摇头,好的云锦可值万金。
年妃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若枫身上,叫人极为不爽。
可若枫终究不是一般人,顶着这样火辣辣的眼神,她也能格外从容的吃下手边的桂花糕。
等请安完毕,若枫带着安溪往外走。
却没料到刚出永寿宫,年妃的轿辇便跟了上来。
外头雪水化了满地,主子们大多都是做轿子的。若枫是为了锻炼原主这幅弱不禁风的身子适才特意走路,却没料到华妃轿辇经过,竟溅起一大滩雪水,将若枫的衣裳打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