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予柔迟钝了一秒，她把手机按了黑屏，然后说：“哦……还有的，我锅没关，还热乎着。”
唐溪起身又坐到何予柔对面，她拾起碗筷吃了几口，随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不回信息吗？”
“啊？”不知为何，何予柔有点做贼心虚，她快速把手机放到身后，笑了笑，“我正要回。”
“切！”苏蕊语气不屑，“还说人家不回信息，也不知道是谁，每次发信息都装高冷不回复。”
唐溪听出苏蕊意有所指，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床沿，“偷听别人说话是你的专长吗？”
“谁偷听了？”苏蕊整个人弹起来，“既然你光明正大地说，那我就光明正大地听。”
“很好。”唐溪抿紧双唇。“那就请你当一个礼貌的听众，不要乱插嘴。”
苏蕊嘴皮子疯狂扯动了几下就是不出声，唐溪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搞怪的模样，最后两眼往上一翻无奈地摇摇头。
等唐溪一背过身，苏蕊就小声自言自语道：“她居然还知道礼貌两个字，真是滑稽。”
何予柔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她此时无法关心这些事，她看着手机微信上一前一后两个头像框，陷入痛苦的边缘。
莫七垣问她唐溪的事，她把上午游泳馆发生的一幕告诉了他，何予柔刚把信息编好发出去，她就又收到了韦阁的信息。
韦阁让她去教学楼找他，说是有关于学分的事要和她讨论一下。何予柔对韦阁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他上课读课文的时候总喜欢把手搭在女同学的肩膀上，或者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拍女同学的后背。
何予柔看在眼里，对他的行为更多的是不耻。不过说来奇怪，他上课的时候倒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过，唐溪也没有。
何予柔因为自己身材的困扰，所以对这种肢体接触很敏感，韦阁的小癖好也许是无意之举，但在她认为就是别有用心。其他同学觉得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可她不一样，她不喜欢这样有歧义的触碰。
所以收到韦阁的信息，让她有种呼吸被堵住的感觉，一点也不畅快，她不想去见他。只不过碍于他的身份，何予柔没有胆量做出拒绝的决定。
“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唐溪提醒她。
何予柔牵强地笑笑，“没事。我要先出去一会，剩下的火锅都给你吃吧！”
说完，她从橱柜把外套拿下来套在身上，想了想又从桌上拿了一本书，正是韦阁的外语文学。
唐溪看着她动作干脆利落，附和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何予柔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
关上门，唐溪边走边问：“你拿着书本是要去图书馆吗？”
很显然，她是想试探何予柔。记忆中她只看到何予柔往教学楼的方向去了，但并不表示她这时候就是去见韦阁的。
“不是的。”何予柔不知道韦阁要和她谈什么，但事关她的学分，想来还是先保密为好。“我吃的有点撑了，想去体育馆运动一下，然后待会就不回宿舍直接去上课了。”
体育馆？
方向倒是对的。难道真是她想多了？见韦阁是之后发生的事情？
哎，不管了，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操心其他人的事，她自己还深陷麻烦之中，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关键呢！
“你下楼也是有事吗？顾津南来找你了？”何予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起来。
顾津南……她不说唐溪快忘了他的存在，说不定这会他正在生闷气。
她忍不住蹙眉，“他没来，是我有快递到了。”
何予柔“哦”了声，继续说：“那我先走了。”
唐溪看看时间，和上一次大差不差。她目送何予柔走了以后就跑到放快递的椅子那，凭着记忆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封EMS快递。
真的有快递。
她刚才和何予柔说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她什么都不会找到。然而她的想法泡汤了，她不用拆几乎已经肯定，里面就是那张高中毕业照。
她敏锐地观察了四周，然后走过去敲了敲宿管阿姨的窗户。
“怎么了？”
唐溪把快递举到阿姨面前，“阿姨，这个你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这我哪晓得，我又不是24小时盯着椅子看的。不过今天没有外面的快递送进来，应该是学校里的人拿过来的，你问问看认识的朋友。”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唐溪仍然不死心想和阿姨确认一下。
第24章 对她的惩罚
唐溪把快递拿回宿舍，一进门，苏蕊已经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没有理她，而是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收拾何予柔留下的火锅餐具。她是有点饿，但其实她不喜欢吃火锅，总觉得吃火锅是一项集体活动，而她一个人惯了。
大概宋琴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从小到大，宋琴都没在家和她一起煮过火锅。
今天她愿意动筷子她自己都觉得很新奇，或许是她心烦意乱的缘故，当然，她也想从何予柔那里套出点信息。
“喂，你今天很反常哦！你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苏蕊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薯片，放进嘴里一嚼就能听到清脆的声音。
唐溪继续手里的活，充耳不闻。
苏蕊脚步一移，挡在她前面，眼神里多少有点不屈不挠的意思。
唐溪干脆直起身子，把碗放到她手里，引导她：“你把这收拾干净，我就告诉你。”
“真的？”苏蕊眼里瞬间放光芒。
唐溪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下。苏蕊这个人是真的单纯，头脑简单，心里想的那些事基本都写在脸上了。
苏蕊大一的时候暗恋过一个学长。有一次她去食堂吃早饭忘记带饭卡，那位学长刚好排在她身后，就举手之劳把饭卡借她用了一下。从那之后，她吃饭只排三号窗口，心心念念想着来一次偶遇。可是缘分偏偏不尽人意，你越是期待得到什么，它越是用最冷酷的方式让你即刻清醒。
好不容易等来学长，他旁边还站了一个女生，两人手拉手，看来是空欢喜一场。
苏蕊为此难过了一星期，天天窝在宿舍吃泡面，何予柔偶尔会帮她打饭回来，总之，那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去食堂这个伤心地。
但也仅仅维持了一星期，苏蕊又满血复活了。整日和宋妍嘻嘻哈哈，八卦学校的见闻。
这让唐溪一度怀疑，苏蕊真的喜欢那个学长吗？前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投入，最后收尾的时候至少也要花同等的时间去祭奠，这样才算情深意重吧？
唐溪收回思绪，她有时候面对苏蕊会不自觉联想到顾津南，他们都充满了向阳而生的热情。所以，她挖苦或者嘲笑苏蕊的时候，更多的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的自卑。
她转身走到桌前，目光落在EMS快递上。她感觉这个快递很厚重，光是看着它就已经让人喘不过气了。
哪怕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她仍是选择撕开封条，慢慢地撕开，就像撕开了那场雨夜的时空，她能俯瞰正在发生的不堪的一切。
她拿出照片，翻到背面，那一串娟秀的小字写在相同的位置，刻进唐溪的心上。
这一刻她反而笑了，不必再去纠结和怀疑，因为只有向葵两个字会永远提醒她，自己身处黑暗的事实。
既然是地狱，一切又发生一遍就是对她的惩罚，哪怕没有逻辑可言，她也只能受着。
所有的记忆都是真实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确定了这件事。
“唐溪，唐溪！”苏蕊挥挥手，对方没反应。她也看到照片后面的字，忍不住问：“向葵是谁啊？你朋友吗？”
唐溪麻利地把照片放进书包里，没有回答苏蕊的问题，而是说了别的。
“你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所以你可以说了吧？”
“你要我说什么？”
“就是你的坏心思啊！”苏蕊振振有词，这几乎是一个肯定句，她认为唐溪一定憋着坏，只是奈何没有证据。
唐溪闻言点点头，“我今天在食堂碰到你喜欢的那位学长了，然后我就顺嘴说了一句，有个叫苏蕊的女生喜欢他。”
苏蕊脸色刷得白了，她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唐溪揉揉鼻子，忍不住嗤笑一声，“多管闲事”四个字用在她身上还真是稀奇。不错，她的确是一改常态，说了句废话。
“反正你想知道的坏心思我已经说了。”唐溪无视她生气的脸，从柜子上拿了一本书下来翻了翻。
苏蕊跺了跺脚，拿沉默的唐溪没办法，她看着她云淡风轻的侧脸，放出一句狠话：“唐溪，你会遭报应的。”说出口，苏蕊又觉得这话有些过了，可是覆水难收，她只能小声“切”了下默默爬床，试图掩盖尴尬。
唐溪并没有看书上的文字，心里想着遭报应吗？她此刻不是正在经历？害怕、恐惧和未知像细小的种子在她脑海里扎了根，而她还要表现得稀疏平常，不能让别人把她当成疯子。
人生如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幕戏又重新上演一遍的滋味。也许不止一遍，在她混沌的意识里，此刻正在发生的事可能已经循环了千千万万遍。
她懒得去想为什么，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想想接下去要怎么做？
“好像有人敲门。”苏蕊从上面露出一个头下来，仔细又听了一会。确实有人敲门，肯定是找她的。
她窸窸窣窣起身准备下床，唐溪直接说：“找我的。”
言外之意，是她自作多情了，苏蕊不屑地腹诽道：这女人是不是对自己的人际关系有什么误解？
她探出小半个身子，就想亲眼目睹唐溪的翻车现场。
唐溪径直去开了门，没等对方姑娘开口，她就自报家门，“我就是唐溪。你手里拿的东西是给我的吧？”
“呃……是。”那姑娘被唐溪的话整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她还没说这是一个很帅的学长拿给她的呢！
“直接给我吧！”唐溪的手已经伸在那有一会了。
“哦，好。”她仓惶地收回探寻的视线，盯着唐溪看了两秒，然后把东西交到她手里，“那我先走了。”
唐溪关上门，苏蕊立刻躲进被窝里，真是见鬼了。
她打开饭盒，里面装了番茄炒蛋还有红烧大排，是她在食堂会经常点的两道菜。如果不是有上一段的记忆，那她真的会以为这是顾津南为她准备的午餐。
顾津南和莫七垣不一样，他想表达感情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不会假借他人的手。
唐溪吃了一块番茄，很酸，酸到眼眶胀胀的。她懊恼地塞了一大口米饭到嘴里，她可不是会多愁善感的人设。
番茄炒蛋不加蛋，这是她和顾津南心照不宣的默契，想不到莫七垣心思细腻，居然帮她把鸡蛋都挑走了。
唐溪曾经用番茄炒蛋不加蛋的说辞拒绝过顾津南。
“番茄炒蛋不加蛋，喜欢在一起的感觉，但是不喜欢你。”
顾津南对这话一直耿耿于怀，每次唐溪点番茄炒蛋的时候，他都会提前帮她把鸡蛋都挑干净。
事实上，唐溪不排斥吃鸡蛋，所谓的不加蛋只是她一时矫情而已。不过，她的确很享受顾津南的特殊照顾，两人就这样把这件事变成了一个习惯。
唐溪不自觉想起上一次拒绝莫七垣的话，似乎真的太冷情了。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帮顾津南一起给她准备圣诞惊喜的呢？果然，这个世界丑陋的人只有她，哪怕她有过某个瞬间觉得莫七垣和她是一类人，可显然莫七垣比她善良多了。
她放下筷子，越发食之无味。
这时，顾津南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放任铃声响了一会才接通电话。
“小溪，我在你们楼下，你下来。”顾津南的语气急促，又是匆匆跑来的。
“我在睡觉，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唐溪说不上冷漠，就是语气有点机械。
“你到底怎么了？从游泳馆开始就怪怪的，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顾津南试探地问。
唐溪迟疑片刻，突然冒出了个想法，她问顾津南：“如果我说，我不想要你和秦珂再有任何瓜葛，你会同意吗？”
“秦珂？她又来招惹你了吗？你放心，我会和她说清楚的，让她别再来烦你。““顾津南，我不是说她，我在说你。我想要知道你的态度。”唐溪突然强硬道。
她没有忘记圣诞节在别墅里发生的事，虽然她内心是相信顾津南的，但是她讨厌不确定性。在还没有发生之前，她要把这个不确定性扼杀掉。
“小溪，我们俩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要把秦珂掺合进来？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我们两家是世交，没有办法说断就断的。”顾津南耐心解释。
电话这头，唐溪皱眉沉默了一会，她是强人所难了。
半晌，她说：“好，我知道了。”
“小溪，那——”
“嘟嘟嘟……”
“怎么把电话挂了！”顾津南看着手机自言自语，所以她的心事是因为秦珂？他瞬间感觉头大一圈，秦珂就是大小姐脾气，警告她再多次，她还是会我行我素。算了，等过完圣诞节，他要找她好好谈一谈了。
“你根本不在睡觉，为什么要骗顾津南？”苏蕊语气轻快，她为刚才听到的对话感到愉悦，因为她明显感觉唐溪和顾津南吵架了。
“和你有关系吗？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学长吧！”唐溪没好气道。
苏蕊“哼”了声，她真是不长记性，每次被唐溪揶揄，但还是每次想跟她说话。
唐溪闭眼思索，她能想起这两天发生的很多事，可她就是想不起来最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许那才是她重新回到24号的契机。
她不指望别人帮她，这个别人也包括顾津南，因为她害怕惩罚会降临到他身上。
第25章 试着改变
苏蕊百无聊赖地打开校园网，在搜索框里输入张哲的名字，很快跳出来一排张哲。
距离上一次搜索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如果唐溪刚才没有旧事重提，那她是没有勇气再去打这个名字的。
苏蕊翻了个身，手机的亮光照在脸上放大了她的紧张。她不想躲在阴暗的角落去窥探别人的幸福生活，那样显得她太凄惨了。
她没有唐溪那么坚硬的心，也没有何予柔那么柔弱的外表，她有的是不停的自我催眠。从别人的八卦里找一点存在感，让她没有胡思乱想的余地。
不是有一句歌词是这样唱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