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哲这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学校了。对了，这是撞小哲那个电瓶车车主的号码，后面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这个人。”顾津南说着便把口袋里的小纸条递给唐群。
唐群连忙点头接过来，“好我知道了，你有事先走。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任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帮忙的。”说完，顾津南蓦然想起唐溪那张不动声色的脸。
唐群附和地笑笑，然而他的笑容里多了一味苦涩。“冒昧问一下，我可以要一下你的手机号码吗？”
“手机号码？”顾津南一头雾水，这话题转得他措手不及。
“哦，医药费，我想着转账给你是不是比较方便。”唐群扶了扶镜框，想缓解空气中突然尴尬的气氛。
顾津南本来想说不用了，但念及唐群特殊的身份想来互存个号码也好，暂时不告诉唐溪就行。
两人存完号码，顾津南又抬手摸了摸唐思哲的头，嘱咐道：“下次不可以一个人出来乱逛了，如果不小心又碰到今天的事怎么办？你要是想见姐姐，可以发信息给我，我来安排。”
“真的吗？小南哥哥。”唐思哲激动地从座位上跳下来，眼里都是纯真的光芒。
“嗯，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唐思哲用力点点头，头上的伤口让他出现了短暂的晕眩，不过没关系，他现在一点都不难受。
随后，顾津南礼貌地和唐群打完招呼就离开了。在唐溪和唐群之间，他只能充当一个旁观者，他无法去指责谁对谁错，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没有了第三者在场，唐思哲非常识趣地低头认错，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若无其事地问唐群，“爸爸，你知道小南哥哥是谁吗？他是姐姐的男朋友哦。”小孩子总喜欢和大人分享新秘密。
沉默片刻，唐群轻声呢喃，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
顾津南离开医院之后没有回学校，他发了条信息给唐溪，告诉她唐思哲没事。
可以说是意料之中，这条信息发出去以后就石沉大海了。顾津南也不在意，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就是晚上的圣诞派对。
他买了一套哆啦A梦的玩偶服，哪怕被李大信嘲笑了很久，他仍觉得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今晚，他会躲在玩偶里，跳一支笨拙的小熊舞，然后邀请唐溪和他一起，寻找失而不可复得的童真。
……
唐溪回到宿舍，苏蕊见她面色不善，并没有主动搭话，而是继续趴在床上看她的言情小说。
今天没课，唐溪就收拾了之前换洗的衣服然后拿到楼下的洗衣房。途中听闻大家都在议论学校论坛上的那件事，想不到过了一夜，这件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越炒越热的势头。
她扶着栏杆从一楼爬到四楼已是精疲力尽，兴许和昨夜的际遇有关。唐群的出现瞬间消耗了她所有的精气神，而唐思哲不分是非黑白地来找她，又让她心绪不宁了一上午。
令她气结的是顾津南因为这事和她有了嫌隙，哪怕她清楚地知道顾津南一定会照顾好唐思哲，但在这件事上他终究对她失望了。
唐溪无精打采地把水盆放进洗漱间，反手关上门。她眼帘未抬，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打扫，拖地，整理书架……
苏蕊手机上的小说页面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她全部的思绪都用来打探唐溪了，她的直觉小雷达告诉她唐溪的行为有些反常。一言不发是在意料之中的，不过忙前忙后就显得特别多余，平时这些活都是何予柔承包的。苏蕊咬着指甲自顾自开始揣测起来，难道是和昨天的那张毕业照有关？
“你看够了吗？”唐溪冷不丁抛出一句话。
“没有——啊？！”苏蕊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捂住嘴巴，心里暗忖唐溪后脑勺是长眼睛了吗？
“何予柔呢？”唐溪将拖把往身侧一杵，仰头问她。
苏蕊挺直了腰板，两手一摊，有种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不清楚，醒过来就没看到她。还有啊，昨晚我听见她躲在被子里哭来着，我猜那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有啊！诶？等等……”苏蕊一副看陌生人的神情，“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在她的印象里，唐溪就是不问世事的深山大神，哪会像她一样整天庸人自扰的？
“我只是奇怪，你这么爱八卦的人，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从何予柔嘴里套话，居然也是一问三不知。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唐溪讪笑道，随即又弯腰捣弄起拖把。
苏蕊的脾气就是受不了激将，她猛地从床上窜下来，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我定了闹钟，再过五分钟论坛就会更新帖子，到时候自然真相大白。我虽然喜欢八卦，但也不爱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这话说得多少有点心虚，但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正义凛然。
唐溪哼笑出声，片刻，她目光森然地盯着地面。苏蕊的话让她想起所谓的真相大白，发帖的人说会有视频奉上。
难道是……
随后，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聚焦在那台不久后会响的手机上，苏蕊莫名感到这五分钟十分煎熬，她努了努嘴，祈祷时间过得再慢一些。
手机屏幕终于在她们的注视下闪着幽灵似的光，苏蕊迟疑了下，“我来……看看？”
唐溪蹙眉，不似苏蕊的踌躇，她直接从包里掏出手机登上学校论坛。
“天呐，究竟是谁拍的？”苏蕊惊讶道。视频画面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在教室里暧昧推搡，从窗户的反光里可以看清男人的脸，果真是韦阁。女生因为背对镜头无法确认长相。
但是……
她和唐溪都很熟悉这个人，昨天，何予柔就是穿的这件衣服。她的身型尤其是又翘又性感的臀部，哪怕不曾露脸，只要认识何予柔的都会知道视频里的人是她。
唐溪看完视频，默默锁了屏幕。
“何予柔究竟怎么想的？她怎么能看上韦阁？”苏蕊小声问，生怕隔墙有耳。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何况如果她不自爱，闲杂人等花时间去想这个事那就是浪费生命。”唐溪淡淡说。
苏蕊嘴角一抽，敢情她就是那个闲杂人等。
“好歹她也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你就一点都不关心这事吗？”苏蕊嘴一撅，“再说了，近墨者黑，指不定其他人也会这么看我俩呢！”
“其他人？”唐溪思虑了一秒，认真地问：“和我有关系吗？”
这下苏蕊没话说了，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
这两天发生的事像浆糊一样搅得唐溪头脑发胀，先是昨天在游泳课遇险，随后收到与向葵有关的匿名包裹，紧接着何予柔陷入麻烦之中，再来就是和唐群的意外重逢……
一桩桩都像命运埋下的伏笔，牵引着唐溪走向一段未知的人生。此刻，她却仅仅认为，不过是巧合罢了，她一贯自傲。
苏蕊仍坐在椅子上反复看着视频碎碎念，留言区的评论瞬时炸开了锅，她不禁担心何予柔现在的处境。
唐溪垂眸，无波无澜地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跳出来的信息。
两条未读。
一条是顾津南早些发的，告诉她唐思哲无碍。
另一条是何予柔前一秒发的，告诉她图书馆已经帮她占好了位置。
何予柔是善良的，唐溪一直都知道。
可惜，她不是。
第12章 打架和声东击西
唐溪不喜欢热闹，所以她有一个习惯，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泡在图书馆，也不全是为了看书，有时候就戴着耳机听听歌。
因为外面的环境并不嘈杂，所以她能享受与世隔绝般的清静，和顾津南在一起以后，这个习惯她仍然保留。顾津南除了上课和谈恋爱，他也有其他的活动要参加，两人也不是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
有时候她会在图书馆遇到何予柔，两人通常眼神交汇一下，然后就埋头各做各事。何予柔不像苏蕊那般聒噪，她更多的是淡然。渐渐地，她们会不约而同一起去图书馆，这一点，唐溪并不排斥也没放在心上。
唐溪从半湖那边过来，透过明亮的落地窗远远看见何予柔在托腮沉思。那张长桌的其他空位前面都一干二净，唯独何予柔对面的座位上安置了书本。这个时间点原是图书馆人气最旺的时候，一来这里的暖气很足，再者逢考试的学生较多，他们大都选择来这里边打盹边复习。
换句话说，此时的图书馆应该座无虚席才对。
唐溪蓦地停下步子，她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而躲避麻烦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远离是非。
何予柔那张桌子虽没人坐，但四周都围着打量她的人，有男生戏谑的眼神，也有女生的窃窃私语。她无疑成为了丑闻的焦点，唐溪慢慢往后退去，在何予柔略带受伤的余光里，她又一次选择逃离。
唐溪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何予柔没有换掉那件衣服。
什么清者自清都是胡扯，这个被舆论支配的网络世界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清白？
她叹了口气，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其实在唐溪刚到半湖的时候，何予柔就发现她了。她假装目光看向前方，其实内心里有点小雀跃，就在所有人都看她笑话的时候，唐溪愿意出现在她身边。
可是……她在余光里感受到了唐溪的迟疑，她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向前。
何予柔握紧手中的笔，仿佛这是力量的来源，她咬唇祈祷：唐溪，拜托你别转身，不要给了我希望又亲自剥夺了希望，不要这么残忍。
唐溪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何予柔知道祈祷是一种软弱的行为，只因为她没有能力改变现实，才把理想放进祈祷里。
对她而言，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距离是一道深渊，她跨不过去，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她伸出一双手。
莫七垣如此，唐溪亦是如此。
唐溪走得干脆，什么挫败感和负罪感都与她无关，只有走路时的心不在焉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她差点被一根树枝绊了一跤。
她急促地呼气吸气，这时候倒想起来何予柔昨天在游泳池救过她的事。
我已经和她道过谢了。
唐溪低着头往前，嘴里仍是像复读机一般碎碎念，算是强行自我安慰。
“唐溪！”苏蕊一路狂奔，怕她看不见自己，又跳起来招招手。
“总算找到你了。”
苏蕊拍着胸脯让自己的气息缓缓平顺下来。冬天跑步和夏天大不相同，一件大衣的重量俨然压垮了微胖的苏蕊。
唐溪斜眼睇过去，多少觉得苏蕊的样子实在有趣，她仿佛背着一个孩子步伐扭曲地跑过来，这让她短暂遗忘了何予柔失望的神情。
苏蕊走近后单手搭在唐溪的肩膀上，又晃了晃手机，艰难地开口，“那什么……快看……论坛。”
唐溪的腿向下一弯，苏蕊一个趔趄，她白了一眼，随即双手撑在膝盖上，继续顺她的气。
原以为又是何予柔的事，唐溪已经失去耐心继续关注，她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哎呀，你不看怎么知道什么事？”
“你特意跑过来找我就是让我看手机？你不会打电话说一声？”
苏蕊但笑不语，她自然有她的打算。
“那你就看在我的诚意上，多少点开看一眼。”她继续诱骗。
“无聊。”唐溪绕过她准备往回走。
苏蕊可不想功亏一篑，直接急吼吼道：“顾津南被打了！”
唐溪扭头看她，那眼神冰冷至极，仿佛她触犯了一个禁忌，苏蕊咽了咽口水，气势蔫了大半，“不信你自己看。”
唐溪二话不说打开论坛，头条跳出来的标题是：南神大打出手，兄弟反目？
下面附着的图片是顾津南脸上挂了彩，李大信正坐在地上擦嘴角，她又把照片放大了一点，秦珂也在？
她脸色越发阴沉，旁的莺莺燕燕唐溪从不放在眼里，只是这个秦珂多少有点特殊，他们打架是因为她吗？李大信手脚一向轻浮，嘴里也蹦不出什么好话，得罪了秦珂一点也不奇怪。
苏蕊站在一旁把眼睛张得贼大，生怕错过唐溪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说实话，她心里真是替秦珂捏一把汗，不过她等着看唐溪愤怒或者伤心的表情，难得顾津南这么靠谱，她怎么能错过这次机会呢？她就不信唐溪能一直这么面瘫下去……
不久前顾津南还义正辞严地指责她，这会又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虽说唐溪性子冷淡，但恋爱中会犯的毛病她偶尔也会犯，就比如现下她内心颇为郁闷。唐溪目光阴森又盯着照片看了片刻，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页面的另一条信息转移了，何予柔的热度没有那么高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是谁在帮何予柔？
现在综合别墅肯定聚集了不少打杂的学生，拍到顾津南和李大信打架的照片一点不稀奇，只是能完美利用这股东风的人肯定屈指可数。
有个人的名字适时出现在唐溪的脑海，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他和何予柔不会有任何交集，想了想她扭头问苏蕊：“莫七垣不在那？”
苏蕊微怔，她脑子一下短路了。这什么情况？她不关心自己男朋友和其他桃花的事，反倒有闲情逸致去关心莫七垣在不在场的问题？
苏蕊暗自神伤，这个唐溪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哪知道他在不在，我又不在现场。”
“嗯，的确。”唐溪一本正经地说，她把手里的书交给苏蕊，“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你不在现场，那只能我去现场了。”唐溪说得理所当然。
苏蕊沾沾自喜地看着唐溪离开，莫七垣八成就是幌子，她肯定去找顾津南了。不管怎么说，她也助了一臂之力，即便唐溪还是一脸淡定，但到了现场说不定就会和秦珂撕起来了。
这个画面光想想就很刺激。
唐溪到了别墅最先看到的人是李茉，她正在喊人推门口卸下的一车零食。这次的圣诞派对是篮球队主办，外联社承办，李茉作为社长拉赞助的能力可见一斑。
唐溪不声不响走过去帮忙，李茉见到她一阵欣喜。
“你怎么过来了？”
唐溪牵了牵嘴角并未作答。
见她意兴阑珊的模样，李茉总算想起来顾津南和李大信发生冲突的事，她尴尬地笑笑，忙转移话题，“昨晚的课还顺利吗？那家的孩子是个机灵鬼，没给你惹麻烦吧？”她似乎意有所指。
唐溪双手从推车上垂下来，她理了理头发，语气变得疏离起来，“中途有个小插曲，不过整体来说很顺利。你呢？昨晚和学长……”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