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殿——临冬飘絮
时间:2022-05-08 07:35:02

  “哈哈哈~要压制你体内的‘牵丝戏’,除了要服食这颗七虫七花炼成‘百寒破’之外,还需要谢宵的血为引,不然你每日除了要忍牵机断筋之苦,还要忍耐寒冰彻骨之痛。”

  “你!”

  瘫软在地上的萧凝裳,猛地冲过来头上拔出的金簪,猛地对着成碧隆起的肚子扎下去,欲与她同归于尽,“你这个毒妇!”

  但身手矫健的封征一下子挡在她身前,眼疾手快的反手折了她的手腕,那凌厉的簪头对她的左手虎口狠狠扎了下去。

  成碧安然无恙,她凝视着她,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要想活,就去求谢宵~

  她哪是安分的,她要搅动宸宫这一摊浑水,总要听些许哀嚎,彻夜哭闹,不然谁又知道她回来了,清河郡主成碧回来了……

  “你毕生所求,皆是我彼时所弃,而且就算我没有这个孩子,”她微微一停顿,目光平静,并不带任何波澜:“他也绝不会有其他孩子,大渝这锦绣河山,他会过继会禅位,或者他会跪在我脚边,求我留下他。”

  盈月微缺,太液池上冷光粼粼,月色如练,似在人心头洒落一层白霜,秋风袭人,掺杂着北风的肃杀,催落秋菊一地寥落。

  手下人头一次奉上一身月白色衫裙,她更是罕见的并未挑剔,直接吩咐折竹更衣上妆。

  旁人总觉得她待萧凝裳过分“仁慈”了些,但他们不知成碧近来的想法愈发疯狂,因为封后大典将近,尚宫局频频往来献贤殿奉送钗环首饰和绫罗绸缎。

  萧凝裳料理后宫里手段严苛,但后宫这位新宠继后却是个与人和善的,除了先前大典吉服略作修改之外,她们奉上什么,她都点头说好,言行得当,举止有度。

  不像是为云游四海的出家人,倒像是世族做派的大家闺秀,宽里有严,恩威并济,挑不出错也红不了脸,驾轻就熟,仿佛她本该是皇后。

  成碧却想她做鬼三年,被镇于胭脂井底,投胎无路,求生无门,既是还施彼身,那她受过的苦她都要依样受来,才算公平。

  可如今承欢殿被拆,胭脂井被填,引凤台拔地而起,正殿门前,百米之外九龙石柱巍峨耸立。

  她在胭脂井底,萧凝裳为何不能被囚于石柱之上?

  便从谢宵耗费万金,举世瞩目的封后大典开始,她一步一个血脚印,踩着数万成家军的尸骨再次登临后位,让世人都看看所谓的“中兴圣主”是如何英明神武,恩威四方。

  这是她多年后再次正大光明踏入谢宵的正阳宫,他强忍痛苦坐起身,挪到御案边,束好长发,披上外袍,冲她伸出手:“留下吗?”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待一切尘埃落定,成碧倒生出几分唏嘘寂寥之感。

  他承诺与她最盛大隆重的封后大典,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六年已过,七年将至,这场伊始比之当初更甚。

  成碧已死,如今的她是梁雁鸣,是谢宵的继后,祭拜宗庙时发妻在上,续弦执妾礼,宗法礼制无论皇室王侯,亦或布衣百姓皆为如此,礼不可废。

  他却枉顾纲常礼法,打横将她抱起,一步步从太极殿玉阶而上,坐上龙椅,万民朝拜,祭拜宗庙,昭告天下。

  大婚后不久,她从献贤殿搬到了引凤台,她不去见他,他也不来叨扰,只每日一碗龙血准时送到她面前。

  谢宵若有事相商,总会派遣阮显来回传话,他为蠡河数万成家军洗脱冤屈,平反王府通敌谋逆之名,复成王与世子爵位,为大渝第一冤案正名,拨乱反正,惩戒奸佞,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

  他又下凤台罪己诏,抚群臣,安民心,一个君王能做的该做了,他事必躬亲,即便当时不过是谢崇借他之名,言敏与萧凝裳里应外合,偷天换日,但那道玺印却终究是他加盖的,是他黑白难辩,不明是非。

  为君七载,他精明强干有余,睿智多思甚虑,但怀柔复己不足,又为情所困,此生鲁莽昏聩之事,只此一件,却铸成大错,再难挽救,恐抱憾终身。

  王府平反之后,谢宵曾多次权衡是否恢复成碧和温泽的身份,姐弟两人却默契的摇了摇头,用旁人的身份活得久了,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做回了。

  “父王母妃仙逝,那个家早就散了~

  而今清明正,冤屈扫,但聚散终有时,温泽不再是成王府那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小世子,成碧亦不再是宸宫里天真烂漫,笑声朗朗的红衣少女。

  看着谢宵伸过来的手,单薄瘦削见皮不见肉,封后之时明明精神尚可,但现如今看起只觉他像胧月夜晨最后一抹月辉,温存清冷,挣扎尽寥寥无几的光芒,让人于心不忍。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俊容,凌厉的眉,深邃的眼,永远沉稳自若,淡定如斯,脸色毫无血色,身上早就没了力气支撑他站立,而手腕的疤痕一道道,却永远新鲜。

  谢宵见她来了,还是强打精神起来见她,与他不同,成碧在火光的映衬下,她唇红齿白,肌肤像新下的牛乳,剥壳的鸡卵那般白嫩柔润。

  他双眉忽然紧紧拧成一团,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不妨事……不妨事……”

  她挺着肚子,却也能走到岸边倒了一杯茶喂给他喝,却发现瓷壶中的“春潮带雨”早已凉透,不免多说一句:“你如今身边伺候的人,已经惫懒到如此?”

  谢宵却一把推开茶杯,猛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眼瞅着那茶水撒她一身,却都被他扬了出去,他的脸几乎是贴她面颊而过。

  “当心!”

  啪的一声,上好的白瓷杯被打翻,冰凉的茶水泼洒一地。

  因记着她厌恶他的碰触,几乎是一瞬间松开了手,确保她平安无虞,他才勉强扶着案角站立:“我现在……有些吃力!”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