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轻素:“?”
越祎:“……”
三人交换了各自对云雨宫的所见所闻。
得知花含烟让玄溯留意二人的言行时,越祎心道果然,看着手中的玉简,有些头疼。
云雨宫显然对她们不放心,虽说如今这“监视”之人倒戈,但——
“我们若不按照合欢功法修炼,境界和体内的变化如何隐瞒?”
三人都明白,这“体内的变化”的委婉之语,自然是指元阴与元阳。
玄溯也想到自己还顶着个“炉鼎”的身份,以及云雨宫给自己的那份功法,道:“穹古阁有一秘法,可隐藏境界与体内阴阳之气的变化,我的灵根正是以此法相隐。”
否则昨日就会被发现是变异灵根,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花含烟那一关。
玄溯以神识刻录在简,交予二人:“本不该向外人道之,然事急从权,烦请看完之后销毁掉。”
如此伪造出修炼合欢功法和采补炉鼎的假象,倒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没有了后顾之忧,只剩下最重要的脱身之法了。
听到二人都言无法向外传讯,越祎讲了自己昨晚的猜测。
“越师妹所言有理,我们怕是要被困住一段时日了。”
“除了打探地形,若其他被抓来的人中有可以结盟者,也是不小的助力,还要与云雨宫的弟子维系关系。”
三人完善了一下细节,决定分头行动。
清音谷与隐空谷向来交好,南轻素较另外二人更了解阵符,负责查探云雨宫的地形和禁制;玄溯主动提出留意被抓来的人中是否还有不愿修炼合欢功法者;越祎则去和云雨宫的弟子接触,看能否套出什么消息。
南轻素回房研究隐匿的秘法,玄溯见只余越祎,才道:“昨日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越祎心想也没必要隐瞒,道:“你的眼睛很独特。”
玄溯却愣了一下:“有何独特之处?”
越祎只当他是有意试探。
“我所看到的,你的瞳色与天空无二。”
并不知对方听得这句话如何怔忡。
玄溯只觉得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画面,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之后,三人按照计划行动。
玄溯见众人道心动摇,又见最初反抗激烈的几人之一,成了放纵得最厉害的那个。
与二人说起时,玄溯语气淡漠:“人性向来如此,趋利避害,最是会审时度势。满口的仁义道德,一旦尝到甜头,妥协得比谁都快。”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不错,却也从不乏舍生取义者,”越祎笑了笑,“云雨宫挑的这些人,大多年岁尚小,又毫无倚仗,再加上云雨宫的手段,妥协在所难免。莫要如此悲观,以偏盖全,对人性也存了偏见。若有人那就联手,无人那就靠我们三个,不过是少几个人的事。”
玄溯望着越祎,眼底划过什么。
又几日,南轻素将地形基本摸索完毕,结合着越祎从云雨宫弟子处探听到的消息,绘出了地图。
越祎在其上指出几个位置:“云雨宫有三处地方不能出入,东方的禁地、南门、北峰的洞府。禁地几乎查不出什么消息;南门是现在唯一知道的通向外界的出口;北峰的洞府是云雨宫大能闭关之所。”
南轻素道:“南门能否混出去?”
“南门进出严苛,以如今与云雨宫内弟子的交情,至多探听些消息,若说相熟到可以通融几分混出去,没个三年五载难以成事。”
南轻素有些无奈:“从未见过如此闭塞的宗门,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弟子困在此处安心修炼吗?”
越祎轻轻叩击着桌面,忽然想到一事:“你们在此处修炼,与外界相比可有什么异常?”
南轻素微窘:“之前想提,却总觉得不合时宜,我在此处修炼的速度要比以往快一些。”
玄溯颔首:“我亦然。虽说此地是云雨宫,但确实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南师姐木灵根,玄溯冰灵根,我这几日修炼,只木水灵根活跃……师姐可探测出各地阵法和禁制的异同?”
“各处只有灵力浓郁和稀薄之分,阵法都是施展不开的,想来禁制应该是布满整个云雨宫内部。”
越祎又问:“何处浓郁,何处稀薄?”
“东部与北部浓郁。”
南轻素说完,瞬间反应过来,抬头惊喜地道:“师妹聪慧!木水灵根活跃,而东方属木,北方属水;阵法传讯皆不可,比等闲的护宗大阵更霸道……这云雨宫用的是五行阵!”
大能的洞府和禁地当真是占尽了最好的位置。
南轻素蹙眉:“可究竟是哪一种,又或许是木水双阵?”
玄溯道:“只有一种,水阵。借外界的水之灵力,布下一个覆盖全宗门的阵法,再以水生木。”
“这么大的阵法,比起借木之灵力,借水之灵力确实更容易一些。”南轻素点头。
越祎从指环空间中拿出几本书,正是她被抓那日在求如山下的书铺里随手买的。
书中有附近大小宗门的介绍,最详尽的当属隐空谷和焚煞门,然而对实力相当的云雨宫,其记述却简略得很,甚至不曾提及它的位置。
越祎笑问:“一个他人难寻、弟子难出,与外界隔绝之地,还能借水之灵力,会是何处?”
“是四面环水的孤岛。”
南轻素道:“若当真如此,即便我们能从正门混出去,之后离开必定要御剑,只怕会立刻被发现,然后被抓回来。”
玄溯道:“那就只能从阵法本身入手,想办法破出一个缺口,然后借传送阵离开。传送阵传不了太远,附近的势力最合适的莫过于隐空谷。”
南轻素点头:“只要能出去,我就可以传信给隐空谷的师兄。但要如何破开一个缺口呢?”
越祎思忖许久,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既是水阵,合该以土克水,但我们能施展的土系力量太弱,倒不如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玄溯了然,抬眸道,“你是说,借阵法之力?”
南轻素震惊,理论上可以,但是拿护宗大阵来试,古往今来,未曾有之。
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猜。
越祎眨眨眼:“冰灵根由水灵根变异,又压过水系灵根一筹,通过冰灵根夺取水系阵法的力量,以水生木,南师姐的木灵根取此力量,再以木生火,之后我以火灵根承接之后,火生土,土之法术攻在阵法上。”
水转木灵力由玄溯与南轻素共同完成,木转火灵力由南轻素与越祎共同完成,火转土灵力却只能靠越祎一人完成。
玄溯道:“这对你的损耗会很大。”
闻言,南轻素有些意外,玄溯倒是把她想说的话给说了。
没想到这种关心人的话竟能从他口中听到,属实罕见。
“眼下也别无他法了。”
人生处处有惊喜。
她从来没想过,某天会有这么个新奇的角度,让她看到了多灵根的优势。
第12章 阵符天才
土最旺的时辰为辰、戌、丑、未四时,但因丑时、辰时为湿土,其内藏水,显然不如属干土的未时、戌时更佳。
三人商议之后,最终定在了每日戌时共破阵法,因正是日暮时分,在云雨宫三人共处一室的情况也不会太奇怪,以采补为借口,还能更好地掩人耳目。
如此过了些许时日,阵法的某处稍稍薄弱了些许,三人合计了一下,约莫着还要几个月的时间。
越祎因此前打听消息结识了一些云雨宫的弟子,时常一起打发时间,有次下棋时被花含烟碰到,得知越祎棋艺不错,花含烟也偶尔会找越祎对弈。
这日,越祎与花含烟相对而坐,面前的棋局厮杀地正激烈。
花含烟手执一子落下,向后懒懒一靠:“越祎姐姐在云雨宫可还适应?”
越祎正要回答,就听到花含烟自顾自地道:“我倒是忘了,你和师妹她们玩闹得那般相熟,怕是没人比你更适应了。”
越祎笑了笑:“还是因为云雨宫的姐妹们待人和善。”
花含烟可不会被这无害的笑容欺骗到,且先不提两人下棋她从来没有赢过越祎。
此前她被宗门事务弄得心烦,随口提了两句,这人却是举重若轻,列出了大大小小十几条,还都有效。
谈到修炼上的事情,这人也能给出些新奇的见解。
或许这就是活了两千年的人吧,阅历到底比别人丰富些。
花含烟见越祎展现出来的修为才筑基,宽慰道:“姐姐如今重新修炼,莫要因境界升得慢而心忧。别的功法不好说,但这采补之法,五灵根有五灵根的好处。”
“有何好处?”
“采补之时,自然是同种灵根受益最大,因而单灵根可挑的炉鼎种类反倒受限了。姐姐的五灵根追上别人的修炼速度也不难,不过多采补一点罢了。”
越祎本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回到住处看书时,听到前厅有笑声。
越祎见两名云雨宫弟子带来个少年。
一人笑道:“大师姐说你们每日三人一同修炼,总归不便,此番调/教出的炉鼎里有不少好的,特意给越祎姐姐送来一个。”
这才明白了“多采补一点”的意思。
让少年随意挑个屋子住下,越祎又回到书房,将绘出来的阵法和符箓整理了一下,直到日暮才回到卧房。
进门之后察觉到有一道气息,越祎走到屏风后面,果见床榻之上躺着个人。
少年墨发白肤,精致漂亮,身上的衣衫松松垮垮,一副任她采撷的模样。
是花含烟送给她的新炉鼎。
少年抬头,怯懦地开口:“主子。”
越祎抖开叠放整齐的兽毛长毯,盖住少年,道:“你怎会在这里?”
“我来伺候主子。”
“不必,你回自己的房间吧。”
少年有些着急地坐起,长毯滑下,眼中蓄满了泪水:“主子可是对我不满意?我,我很干净的,还没有被采补过……主子莫要嫌弃我。”
越祎没想到这人一上来就哭,知道不受待见的炉鼎在云雨宫中举步维艰,连忙安抚道:“别怕,我很……满意。”
然而这番话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少年感受到的只有越祎满满的抗拒。
既然这人不愿碰他,那就引诱出她的情/欲。
当下用力将人一拉。
越祎猝不及防向前一扑,压在了顺势躺下的少年身上,还被他的手臂圈住了脖子。
少年带着情意小心翼翼地望向越祎。
即便是个木头也不能无动于衷吧。
木头越祎双臂撑在少年两侧,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撞进了越祎的眸中,只觉得这人的眼睛实在是太好看了。
然而好看归好看,却没有动容之色。
清清冷冷,没有恼怒,没有羞怯,没有不屑,也没有半丝肮脏的欲念。
少年愣愣地,感受到面前之人的呼吸轻轻地拂在他的脸侧,耳际泛起薄红。
越祎坐起来,给少年拢了拢衣衫,道:“不必做到这一步,也不必叫我主子。只要你不做什么恶事,我不会将你赶走,更不会厌弃你。”
少年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真的吗?”
“嗯。”
“一直不会?”
一直?越祎想了一下,在云雨宫也就几个月光景,点了点头:“嗯。”
少年开心地笑了。
一直,那就是永远。
于是美好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越祎见他性子单纯,情绪都摆在脸上,问:“年岁几何?”
“十六。”
越祎手抖了一下,这云雨宫,作孽啊。
莫说自己没有修合欢功法,即便是修了,也不会碰他。
“我如今已有炉鼎,修炼也不急在一时,你年岁尚小,等过个几年,我们再谈双修之事。”
少年乖巧地应了,又低声道:“炉鼎又怎敢谈‘双修’呢?是‘采补’才对。”
越祎见他这般卑微,叹了口气,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扭转他的观念。
又想到如他这样的炉鼎不知凡几,天道面前尚且人人平等,世人却分了尊卑,有人作贱他人,有人沦为工具。
“越……”南轻素进门,一句“师妹”在看到床上的人影时卡住,换成了在外人面前的称呼,“姐姐?”
紧随而至的是以易容示人的玄溯,看到屋内的情形,盯着少年的目光极冷。
少年下意识地揪住越祎的衣袖,看清玄溯的模样,有些着急地望着越祎,似乎有话要说。
越祎知道又到了戌时,让少年先出去。
少年走倒是走了,却是一步三回头,让人瞧出了凄凄切切的哀怨。
南轻素知道云雨宫给越祎送了一个炉鼎,谁知一进门就看到人已经到了床上。
越祎看到二人不赞同的目光,道:“不是我让他来的,我不知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否认三连。
南轻素道:“师妹年纪小,爱玩也没什么。我看那人生得好看,修为也不及师妹,师妹总不会被欺负了去。若是喜欢,我们离开时把人打晕带走就是了。”
越祎知道南轻素是在打趣自己,却是想到若不妨碍到他们三人逃跑,带出去好像也可以?
总比当炉鼎好。
玄溯见越祎竟真的在思考南轻素的笑言,眸光微沉。
第二日,书房。
越祎在纸上勾勾画画,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