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跖听方纤星分析了之后,心情好转了很多,起身,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跟方纤星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方纤星开始吐槽那部电视剧了。
问他,元舜女帝和温茹到底有没有一腿,语气有点八卦。
想到方纤星端着一贯正经的外貌,侧耳过来想听八卦的样子,谢跖勾唇笑了一下,等意识过来,赶紧唇角扯平,耸了耸鼻子。
“都是些野史胡说,元舜女帝是宓代后宫人数最多的帝王,三宫六院就是从她开始的,她后来命人在温茹棺墓上刻的那句卿去无声,山海倾颓只是表达难过而已。”
“古时候交通不便,分离之后能活着再见非常难,所以古人把友情看得很重,元舜女帝和温茹应该是君臣之下的友情。”
“蔚代就曾有一位皇女曾给自己的幕僚写过近千字的墓志铭,用词极尽缠绵悱恻,但从现有的史料和文物考证,她们很清白。”
方纤星看他正经地发了那么一长段过来,脸上浮上笑意:“那弋阳王君呢?还有元舜女帝的顾君后?都没关系吗?”
谢跖没想到方纤星知道的还挺多,认真地回答她:“弋阳王君的死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密,史书只说,元舜女帝中年受巫医蛊惑,任由巫医渗透到遍布大宓的保育院里下毒手,害了数百万人命。”
“弋阳王君不忍百姓受难,在宫中纵火自焚,血染宫墙,这才唤醒了元舜女帝。女帝后悔不已,将祸乱的巫医尽数抓到炜京城中伏法,烧毁巫医邪书三万多册。”
说完,谢跖长叹了一声:“一时间,原本遍布大宓的保育院十不存一,男人生育求医艰难,难产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要不是有温茹失踪前为元舜朝积累的财富做基础,各地官长、士绅、巾帼声援,宓代恐怕就要在元舜朝终结了。”
“但刨去巫医之祸里的过错,元舜女帝仍然算得上千古一帝。祸乱后生灵涂炭,她竟然只用七年时间就恢复了,后来还多次组织专人在大宓以及大宓以外的国家搜集散轶的医书,巫医分离,修撰了当时最大体例的医库全书,惠泽所有百姓,宓代人口因此达到了巫医之祸前的三倍还多,生生扭转了危机,让宓代此后极盛了四百年。”
“至于顾君后,他只是一个君后,仅此而已。他出身不好,罪臣之子,基本仰仗元舜女帝的宠爱过日子,放纵元舜女帝扩建后宫,扩出了三宫六院,后来的继任女帝也不是他亲生的。”
方纤星意外地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不崇拜元舜女帝,反而对温茹那么关注?总不能是因为元舜女帝很渣,温茹却是个专一的吧。”
谢跖也说不清楚,学这段历史的时候,书上只有短短一段话,但他就是看着温茹两个字不挪眼。
那时温茹还没有画像传世,野史里说她长得极好,为她编排了许多艳史,说她出门一趟,马车上就会插满了过路男子抛来的鲜花,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要去找好友借马车,才能出行。
但谢跖却觉得,野史十有八九是夸大了,古代鲜花并不用来示爱,向温茹投掷鲜花的只怕是感激温茹施惠于民的普通百姓。
谢跖半天没回答,方纤星垂着眼,暗自撇了撇嘴。不用猜,谢跖肯定又去想那个温茹了,说不定还会把温茹的画像重新翻出来,看着看着,把她忘了。
“你真不觉得,那张画像跟我有点像?”
方纤星其实已经忘了那幅画具体长什么样子,但当时像照镜子一样的刹那恍惚还是让她印象深刻。当然更深刻的是谢跖当时那很不屑、很讨打的神情。
关于温茹,谢跖回复得可快了:“不像。”斩钉截铁。
方纤星噎了噎。要不要这么果断?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至少有两分相像吧。
谢跖继续发消息过来。
“我之前用作壁纸的温茹画像不是真迹。”
“五年前,开山凿路的时候发现了温茹衣冠墓,当地文物考古研究所立刻组织了温茹衣冠墓的抢救性发掘。谁曾想,打开主墓穴不到十秒,涌入的空气改变了墓中的状态,悬在棺墓后方墙上的彩绢画像褪去颜色,组织剥落,顷刻间销毁。现在这幅是在场的人根据记忆,重新画出来的。据说只有五分相像。”
好吧,那就不和一幅假画争像不像了。一想到,谢跖一直对着个假画“深情”,方纤星忍不住偷偷鼓掌,销毁得漂亮。
想到这,方纤星心虚地转移了话题,问谢跖出发的时间,让他到了那里,跟她说一声。
谢跖应下了。
这段时间,或许是跟方纤星聊了很多,谢跖逐渐跟方纤星熟悉起来,不自觉地信任她、依赖她,明明自己也知道分界海那边的遗迹考古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不急于一时,但是听到方纤星安抚他,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谢跖想,这都是因为方纤星是个对任何事都无比认真的人,让人忍不住相信她。
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
*
方纤星原以为自己问谢跖元舜朝的事,只是哄那家伙玩的,他喜欢什么,她就将就将就他,多说些关于那些的事。
没想到,当天晚上,方纤星就做了梦。
在梦里,她走在皇宫当中,不远处黑烟冲天,艳红的火焰在一个大坑中翻滚,将昏暗的天空照得很亮很亮,诡异的亮。
她走近,看到火坑旁石阶上穿着龙凤皇袍的女人,和她身后一个穿着棕色深衣的女官。
女官先看到她,朝她和善地笑了笑。
女皇旋即也朝她看过来,眉眼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