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玥见着翠儿有些不自然的脸,看了看自己并未觉有何处不妥,想来可能是等的久了有些生气罢了,便道:“我们紧着收拾,一会儿便去,麻烦姑娘。”
翠儿抬步走了,又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尴尬一笑便走了。
盛玥关了门,十分不理解,又想着实在不宜让主人等的过于久了,紧忙去了梳妆台前,却着实吓了一跳。
镜中人是一张原本美丽的脸,被人画了不知是个东西的画作,十分难看。
盛玥有些气愤的回头,刚才那些心疼瞬间化为子虚乌有,开口都有些生气,“殿下,莫要再这样!”
说着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闻梵安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用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背顺气。
盛玥心下一暖,一眼却见着榻上的纸,还有些上面沾了些水,被扔在地上,自己刚才急,也没有看见,疑惑的道:“殿下,你早起练字?”
“并不是,”闻梵安随意的开口,谈笑风生,“我早起总是喜欢画东西的,正好你睡着,就画在你脸上为好,可总是不习惯,想来你醒来会生气,我便打算擦了,有突然想起来,有种杀人方法是用湿纸覆于人面,一时想试一试。”
“您还真的是求知欲旺盛……”
盛玥没给闻梵安好脸,白莲花也会生气,盛玥如今只想着撂下挑子不干了。
紧忙手时候东西,盛玥打算先行,闻梵安靠在那里等她,见她过来,才睁眼望过去。
阳光散落,闻梵安沐浴在光里。
只一眼,不知为何,盛玥突然气不起来,今日是她头一次见闻梵安孩子气的一面,可也算是熊孩子。
不能惯着,盛玥清了清嗓子道:“阿生,以后不许这样玩了,人命不是玩笑!”
闻梵安笑着看她,似乎是什么十分搞笑的事儿,而后问道:“那,你杀过人吗?”
盛玥愣住了,上辈子,她用尽心机,杀的人不比闻梵安少,做的孽也数不胜数,恶毒的诅咒听了无数遍,能人良士也陷害不少,午夜梦回,如今只余愧疚。
“有人等他们回家。”
盛玥答非所问,刚才晴空一样的笑着的脸,笑容顿消,只剩苦涩。
闻梵安没有一丝表情,可那深锁的眉毛、和如同被寒风辙过的冰冷的脸,都在不停的打量着盛玥。
而后,闻梵安转移话题道:“莫要叫我阿生。”
突来一阵风,吹动盛玥绑发的黄丝带,和身上鹅黄色的衣衫徐徐而动,静默间,仿佛变幻万千……
盛玥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拉住闻梵安的手,道:“六郎,走吧,她们还在等着咱们。”
屋中有人在等候,盛玥两人进去之时,萧忆辰微微点了点头,盛玥回礼。
萧忆辰身边坐着的是一个貌美的女子,面岁看着似乎比他大一些,脸上稚气未脱,却也可以看出倾国倾城之恣,一双楚楚动人的星光水眸,纯洁似水,让人一看便难以自拔,却带着忧郁,平添可望不可即,略施粉黛,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腰间,温婉可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真是妙人。
盛玥道:“我们来的实在是晚,实在是麻烦。”
“无事,”萧忆辰开口,带着些虚弱之感,“这是我姐姐,名唤萧江篱。”
照例又是一番行礼,才让人传了膳,萧江篱似乎很是冷漠,相较于萧忆辰,她更加话少,就连胃口也是十分的小。
“不知庄主在何处,我们在这里用膳,没有庄主,总觉得心中不安。”
萧忆辰淡淡道:“我父亲总是这样,庄中事物繁多,实在是来不及过来,总是自己用膳,姑娘不必难过。”
盛玥点点头,萧忆辰却开口问道:“不知姑娘是何时生的?”
问题有些突兀,盛玥有些发愣,回问道:“不知少庄主何事?”
萧忆辰放下了手中之物,道:“也无事,不过这样叫着实在生疏,便想着明白年纪,直接兄弟姐妹相称更显得亲近。”
盛玥笑笑,心里细想总觉得不对,随意说了个时间,也就胡弄过去,萧忆辰似乎是想到了何事,又道:“不知姑娘何时成亲的?”
盛玥看了看闻梵安,闻梵安从容不迫的道:“上个月才下了聘礼,却没曾想家中突生变故,没来得及办成亲礼,也是遗憾。”
萧忆辰道:“哦?是吗?还未办成亲礼的话,那……”
闻梵安大方道:“其他都已经齐全,只剩成亲礼。”
萧忆辰点了点头,道:“对了,我脑子笨,之前见着姑娘的脚像是有些伤痛,正好,因着我的体弱的关系,山庄中有些好的大夫,过会儿我便让人过去。”
盛玥推脱不成,也就顺势答应,也无伤大雅。
有人匆匆忙忙进来,神色似乎很是不对,见着盛玥和闻梵安在这里,更是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盛玥和闻梵安相视,萧忆辰也反应过来,急忙道:“说吧,出了何事,都是自己人,不必害怕。”
那人看了看萧忆辰,见着不像是骗人,才着急的开口道:“那珍儿又发了疯,不仅摔了碗,又咬伤了送饭的人,我们无法压制,才绑了起来,珍儿却破口大骂少庄主,十分狠毒……”
萧忆辰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那人下去,又想着盛玥和闻梵安道:“着实抱歉,让你们见笑了,珍儿原本是我房中一个侍女,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病,如花似玉的年纪,委实可惜。”
盛玥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道:“少庄主莫愁,我夫君之前跟着人学过几年医术,对这方面也算是颇有造诣,不如让我夫君去看看,我们总是麻烦少庄主,总是于心不忍,还请莫要拒绝。”
萧忆辰微微有些怔住,而后道:“珍儿疯的厉害,我怕伤到你们。”
盛玥道:“少庄主莫要担心,我夫君可以的。”
耐不住盛玥相说,萧忆辰最终松了口,带着两人去了那里,萧江篱并未随行,只说身体不适,不易见这种场面受惊,被人扶着回了房,盛玥目送这人,却总觉得人有些不对劲,从背后看,萧江篱活像是被人拖住,而人全然没了意识一般,难不成病的更为严重的竟然是萧江篱不成。
来不及多想,盛玥便紧忙跟着人去了珍儿那里。
珍儿果然是疯了,双手被困住,还在不听挣扎,磨出血迹来也没有停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原本是麻木的躺在地上,见着盛玥一行人过来,活像是见了何东西一般,又疯了起来,盛玥给了闻梵安一个眼神,闻梵安便上去帮着安抚。
如今闻梵安和她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自然得同心同德,这方为上上策。
珍儿惊恐的看着周围,一张小脸瘦的脱了象,没了人样,头发散乱,眼中因为长久的惊恐和害怕,而泛红,整个人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都是假的!假的!!!救命啊!!!不要杀我!!!假的!!!全都是假的!!!是他杀了人,他自欺欺人!!!”
还未等珍儿说完,那帮人就堵住了珍儿的嘴,盛玥不解的看向萧忆辰。
萧忆辰倒是喜欢解释,道:“我之前因为她犯错打过她,如今更是怕我了。”
盛玥道:“山庄最近死过人吗?”
萧忆辰摇了摇头,道:“并未有过这种事儿。”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杂乱。
珍儿趁着这个时候突然挣脱开,大声道:“你!是你啊!!!你一定会下地狱!!!”
萧忆辰走上前去理了理珍儿凌乱的发,道:“莫要说胡话了,乖一些,好好吃药才会好。”
珍儿奇迹般的稳定下来,继续呆呆的望着地面,不动弹。
萧忆辰起身,道:“那就有劳盛公子帮着看一看。”
闻梵安有些不适用这种称呼,僵硬的点了点头,上山去把了把脉,道:“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得明白刺激是何,才好相治。”
“既如此,我便全都依靠这盛公子了,实在有劳,我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萧忆辰走后,其他人也相继离开,盛玥跟在闻梵安的身后。
闻梵安道:“为何说我姓盛?”
盛玥偷偷笑道:“以我之姓,加冠于你。”
闻梵安笑了笑,道:“我竟不知,二小姐竟然这样多的小心思。”
盛玥摆了摆手,道:“我的小心思只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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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啦~
好梦
第32章 望月山庄(五)
时间尚早,闻梵安装模作样的给珍儿把了脉,吩咐人给抓了些药,都是些进补的,并不会伤人,有人过去抓药,珍儿也逐渐稳定下来,躺着发呆。
盛玥嘴甜,很快和这里的人都打好了关系,有说有笑的,也得了许多事儿。
珍儿是几年前萧母从山庄门口捡回来的人,珍儿是个女娃娃,父母本就不重视,从懂事开始便干活,原本兢兢恳恳,只为了吃口饭,不过珍儿的父亲喜好喝酒,醉了就动辄打骂,还十分好赌,竟然把珍儿赌了出去,珍儿临死不从,被打了一顿,偷偷找了机会才侥幸逃脱,被萧母捡回去,才过上了正常的日子。
萧母是个菩萨心肠,十分心善,珍儿也是万分感激,两个人关系十分好,却未曾想到几个月前夜里珍儿突然发疯了般从萧母房中跑出来,从那之后,便越来越疯,如今却只能说几句话了。
盛玥颇为惋惜的点了点头,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子,容貌也是姣好,如今疯了,也算是损失。
盛玥道:“若儿姐姐,那珍儿除了如此还做出了何不同的举动吗?”
若儿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想起来了何事,突然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珍儿似乎是很害怕少庄主。”
“害怕少庄主?”盛玥有些没懂,继续开口,“我刚才见着并不想是害怕,倒是是有些恨意在的。”
若儿偷偷拽了拽盛玥的衣袖,低声道:“不要胡说,珍儿如今不识得人,倘或是识得人,定是另一幅面孔。”
盛玥心下明了,“若儿姐姐,她们两个?”
若儿有些脸红,耐不住自己忍不住,道:“我们也只是听说,夫人好似瞩意将珍儿给少庄主做妾的。”
盛玥点了点头,道:“珍儿姐姐是好看的,不过我私心觉得若儿姐姐更加好看一些的。”
若儿有些自得的笑,却还是不得不装装样子,“莫要胡说,我今日有事,先走了,你倘或是用忙要帮的,大可来找我。”
盛玥俯身行礼,道:“若儿姐姐人美心善,原是我好运了。”
纯儿缓步走开,盛玥轻叹了口气,松了松心神。
闻梵安望着盛玥的背影,这种方向隐隐约约可以见得盛玥笑意盈盈的脸,原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自己倘或是逼迫她,也一定可以让她安然留在身边吧。
盛玥回身,珍儿被人扶回了房中,这里也没了人,外面冷,盛玥是个十分不愿意受苦的人,怕疼怕冷的,之前无人疼不说,如今确实是娇惯起来了。
“如何?六郎可否看出来有何不好之处?”
闻梵安不经意挑了一下眉,却终未阻止盛玥这种交法,而后道:“并未,疯子说话总是断断续续,可我仔细看过,她并不会一直疯,为今之计就是安然的等着,看着她何时正常些。”
盛玥表示赞同,闻梵安拿出来一瓶白色的瓶子来,递到盛玥手中,示意她收下,“每天两次,我看着,你好好用。”
盛玥本就对这东西心感疑惑,既然拿了出来,也就问道:“这是何物?”
闻梵安道:“补药,之前你替我受了伤,你的毒解起来麻烦,得一步一步来。”
盛玥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毒的事儿,一时之间心有些暖,接了过来,“既如此,多谢六郎,等我们回去了,我给六郎再做些东西。”
闻梵安手腕上还系着那红绳,被风吹动,铃铛缓缓发出清脆的声音来。
我只是看上了长命锁。
*
回去的路上遇见了萧一舟,正坐在那里和萧忆辰说话,却有些僵硬,手直直的垂着,看起来有些诡异。
见着盛玥和闻梵安,萧忆辰起身微笑示意,有拍了拍背对着两人的萧一舟,萧一舟才缓缓起身,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来,道:“原来是二位。”
盛玥俯身行礼,道:“给庄主请安。”
闻梵安跟在盛玥身后并不言语,只是静默的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事,得从细微处下手才好。
冬日里天寒,萧一舟脖子上带了东西保暖,更显富态,见着盛玥,开口道:“住的如何?可还习惯?”
盛玥点头称是,“住的很好,有劳庄主放在心上。”
桌子上放着香炉,同样放了许多的香料,盛玥见怪不怪,只觉得这人真的是有钱,这样浪费。
闻梵安喝茶,道:“这茶很好,不知是何时的茶?”
“我平素喜爱茶,这是不知春,春日才发芽,十分珍贵,我平素不常拿出来的,今日雪景甚好,才拿出来相配。”
萧一舟解释道,说完拿起来一杯茶喝下去,却滴落不少。
盛玥笑了笑,也喝了口,呆久了总是尴尬,找了借口也就走了,闻梵安饶有兴趣的盯着萧忆辰看,许久才回过神来,跟着盛玥离开。
“六郎,你神色不对,怎么了?”
一路上,闻梵安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沉默似乎在思考事儿,盛玥见此忍不住问出口。
闻梵安眉头舒展开,似乎是想明白了何事,反问道:“你觉得这里有何事不对劲儿?”
盛玥思索,不久道:“可疑之处十分多,殿下发现了何事?”
闻梵安微笑道:“自然是有,人!”
“人?”盛玥歪头看他,在等闻梵安开口解释。
“这庄主一家很是奇怪,明明是一家人,却总是不在一起出现,每次只能见到两个人。”
盛玥恍然大悟,开口道:“而每一次都有萧忆辰!”
闻梵安点头,示意盛玥说的对。
突然发现的线索是极其重要的,盛玥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心理不断盘算着山庄中的不对劲儿,串联起来,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却总是挣脱不来,看不清楚真相。
盛玥正在担忧,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回过头,只见着闻梵安捂着眼睛跪坐在地上,神色痛苦,却还在隐忍,细汗不断涌出,痛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