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您,脑子虽是钢铁熔的,心偏偏是血肉长的,知他们同袍情深,倒是一个也不曾落下,天为被地为床,二十载后,又可做亲如兄弟的好儿郎。
就是可惜了,没选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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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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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祁瓒深夜强制爱
“说完了吗?”她将余信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他说完这番话,她才真正信服了他。
“先生以为我视人命为儿戏?不,正是我把人命看得太重,才想要平息战乱,来日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苦的是天下百姓,燕王残暴,定远侯阴毒,人命于他们又是个什么?是难比草芥,不如猪狗!先生可想过,若这天下,生杀予夺掌于斯人之手,这天下,可是你所愿见的天下么?
“先生若为我智囊,我奉先生为上宾 ,一起将这天地改换新篇 。”
倘若把系统视作天道,那她自然是天选,理不直气也不壮。
“远求而近遗,如目不见睫,状你倒是极为传神?”
“那自当拭目而待,我愿以千金聘先生,但先生是自由人,可择良木而栖,来日先生即便要投燕王,我也不会阻拦。”
“何以觉得我价值千金呢?初次见面,余某似乎并无过人之处。”
“自然是上天告诉我的,至如先生者,国士无双。”
倘若舞刀弄枪能听见屋内的对话,必然会觉得小姐疯了,又倘若她们能懂“中二病”一词,大概会觉得用来形容赵清姿很合适。
赵清姿心里也门清,前燕王侍妾和一介布衣谈平定天下,传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被视为痴人说梦。不过她才不怕旁人笑话。
“你倒是有几分慧眼,人人都说我是个废物。”
“是他们有眼无珠,从前有位军神兵仙,微末之时,也是为人所恶。”
“先生与我,都在微时,若我们能立一番事业,才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你身为后宅女子,倒有一番志向,所求为何?”
“不知先生梦里可曾有过这样的场景: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老者衣帛食肉,幼者平安喜乐,人人各得其所,各有所安。不瞒先生,我闭上眼,眼前全是这样的景象。”
“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姑娘今年几岁?”
“我从前生活的地方,比这还好千倍万倍,我不必担心流离失所,不必忧愁炮火兵戈,我只需学好我的语数外政史地,哪管他是谁掌州府又是谁坐天下?将相策、帝王谋,得之何用?”
“我想让垂髫稚子有朝一日也能过上我曾经拥有过,如今却常常在我梦里的日子,先生愿与我同做一场海晏河清的大梦么?这就是我所求。”
她许久没有像现在这般,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这些话却是在她心头盘旋了千百遍。
赵清姿是死过两次的人,一次是死于上班路上,另一次是跟着原主一起被杖毙。倘若再像过去一般活得稀里糊涂,那才真是白来这世间两趟。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但想来你也不是挟恩图报之人,余某虽一介白衣,许国许家不许人。虽则如此,与你做一场梦,也未尝不可。
早就注定了,他要与她共梦一场。
他先前假寐,见赵清姿凶悍的一面,粉面含威,杀气腾腾,现下她说壮志抱负,却天真得宛若稚子。
“先生既如此说,那便是答应我了。”
“你先备好千金,再者,定远侯府上给我寻一处安静的居所,记着不要有柳树。”
“为什么不能有柳树?”
“柳絮乱飞,很烦人,我不喜欢。”
“好,都依你。先生稍事歇息,待会儿便谈谈我们平定天下的第一步——让张公子身败名裂。”说这话时,她开怀一笑。
以国士待之,望以国士报之。
赵清姿眼睛细长,笑起来,内眼角微微往下勾,眼角眉梢微微上扬,如烈火烹清茶,又如繁星丽天。
罢了,余信想留在她这条贼船上,在风雨飘摇中,做一场千秋家国梦,也是好的。
谁叫她救了自己,谁叫她和自己有同样的愿景,谁叫她笑得这般好看,谁叫她……
半月之后,王师与突阙人初次交锋大胜,捷报快马加鞭送至长安城。一时之间,举国欢庆。
赵寒声等待了许久,终于收到了舞刀弄枪传来的信,多是赵清姿的日常起居。
离开长安前,他嘱咐到:“她的事,无论大小,一一写信告知,若她提及我,复写三遍。”
赵清姿绝不可能给他写家信,他也只能从旁人那里得知她的音信。
执戟郎中将书信从驿站取来,送至军帐中,赵寒声拿到信,便急忙拆开,借着油灯读信,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读到“小姐率府众,于烟柳巷救一布衣男子,待之甚厚,赠千金,留于府中,朝夕相对,未有逾礼之举。”
赵寒声的笑容凝固了,他将这寥寥数语,翻来覆去地看,像是要从这白纸黑字背后,看到赵清姿的脸,她怎么敢?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扎在他眼中,赵寒声不觉已双目通红,用衣袖擦拭眼睛,忍不住又落泪。他不住擦拭,喉头哽咽,不禁啜泣起来。
他摸了摸放在胸口的香囊,索性用它擦去了眼泪。深邃如渊的眼里多了几分晦暗,他将信伸到油灯里,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火花一路烧下来,蔓延到他的指尖,他似浑然不觉一般。
至少这一次,他从边关回去,赵清姿会在家中等他,活着等他。
明日的战场,他将更加锐不可挡,所向披靡,只盼了却一场战事,早一点见到她。
燕王若是见到赵寒声这副模样,定要不耻,他未曾盼望过家信,也从未有人给他写过。自然那些侍妾们的信不配送到他手里。
赵清漪不爱写信,搪塞他说“提笔写信,山长水遥,寄到手中,快也要半月,慢则要月余,写信时的心情兴许早已变了,又有什么意思?”
祁瓒却是将在边塞见到的事,事无巨细,悉数写下来寄给她。
塞外的七月末,已是北风卷地,日光照在大漠上,沙海如匍匐的水银。让他想起渭水,今年夏末,兴许还来得及见渭水日暮云。
赵清漪在姑苏,不比塞外的粗犷,江南的景致总是要秀气些,池塘春草,园柳鸣禽。
赵清漪生于锦绣,长于锦绣,祁瓒想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带清漪赏万里江山,自然也要看看大漠的雄奇壮观。
眼下首战告捷,明日他将号令三军,一往无前,用铁骑踏破突厥人的军队。等到战事结束,他将封无可封。
届时,再去请显庆帝赐婚,即便赵清漪不愿意,他也不会再给她拒绝的机会。
夜深了,他仍然站在沙盘推演前,对照着地形图,不允许出一丝纰漏。
某种意义上,祁瓒喜欢战争,只有在边塞的夜晚,他不会梦见母妃。数月以前,他从梦魇中惊醒,茫茫夜色里,冷冷清清一点光落在窗外的梅花树上。
祁瓒恍然想起,与赵清漪相识后,这梅花开了又谢,已是第十二个冬天。
不愿再等了,他要梅花只为他一人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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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赵清漪,人如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拥有。
第46章 原书大结局
窗外烈日灼热,推开窗,入目是郁郁葱葱的梧桐,热浪夹杂着蝉鸣扑面而来,触之如火炙烤。
赵清姿赶忙将窗关上,所幸屋内盛放着碎冰,倒也算凉快。
“又分心,朽木不可雕。”余信数了数,赵清姿今日将这扇窗开合了十二次。
“先生,水沸了,茶叶烫伤了,会影响口感。”几案上的小火炉,正烹着一壶君山银针,噗噗冒着气泡,眼瞧着就要溢出来。
“《茶经》中说了,过于武则火性烈,烈则茶为水制。皆不足于中和,非茶家要旨也。”
“请说人话。”
“我把火灭了,过来喝茶吧。”
余信将烹好的茶倒入杯中,又夹了两块冰块,等到茶水中沸腾的热气消散了,触之,指尖微温,才递给赵清姿。
赵清姿接过茶,一饮而尽。她越来越信赖余信,自他惩治张公子起。
余信略施小计,让长安所有青楼楚馆,唱起了影射张公子的艳曲,将他的烟花债、风流怨藏在词曲中,隐刺他欺男霸女,暗讽他“苗而不秀,银样镴枪头”。
传唱之广,狎妓的“风流名士”自然人人皆知这位张公子,其中又不乏朝廷命官。李尚书为人清正,眷念老妻,从未去过声色场所,但也从同僚那里听了些传言,遂回绝了张侍郎的攀附之心,不愿将女儿下嫁给张公子。
赵清姿担忧,余信此举,会连累无辜的青楼女子,派了侯府亲卫去监视张公子的一举一动,若他敢妄动,便取他性命。
余信说她仁慈太过,做后宅女子尚且要遭人算计,若是谋取天下,指不定要挨刀子。起初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张公子,也毋须多费后面的功夫。
“先生说的是,我也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只是我眼下还做不到杀人,请给我点时间。”在她过去的二十三年生命中,逮捕恶徒是警察的责任,枪毙罪犯由刑法决定。
她不需要手染鲜血,也能活下去。
然而在这个世界,既然决定了要报仇,要平定天下,她不免要从地狱的血泊中淌过,才能走向人间的江河 。
余信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她连鸡都未杀过,要她去杀人,实是一步登天,欲速则不达,他先教她怎么“杀鸡”为上。
他带着赵清姿学了月余的武、兼之兵法谋略。虽然嘴上说她“孺子不可教”、“教头牛都开窍了”,但心里觉得她很有韧性,也有几分悟性。
不管他怎么打击,都只是笑笑,又捡起剑来 ,一招一式,接着跟他比试下去,不知疲倦。
如今看来,勤能补拙,赵清姿已有不小的长进,不至于要学李元霸抡两个流星锤。
等她练好了武,加之一身蛮力,也许真能做到所向披靡。余信暗中着手招兵买马,事情做得缜密,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有自己的人马。
实是可喜可贺,这条贼船上,终于不只他二人了。
赵清姿摆弄着茶盏,一会儿拿起,一会儿又放下,余信见状,问到:“你是在为明日的事烦忧?”
赵寒声寄了信回来,计算日程,大军明日就该到长安了。
“先生果然睿智,我想什么都瞒不过你。”
“但凡有点脑子,都能想到。你也莫要思虑太过。今日就到此为止,切不可急于求成。回去稍作歇息,明日恐怕才要你殚精竭虑。”
赵清姿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守在门口的舞刀弄枪,三人一起回了她住的院子。
一路热浪翻滚,院内的柳树也被晒得恹恹,叶片上蒸腾着暑气。赵清姿心里本就有憋着一把火,即便进了屋子也觉得燥热难安。
“亲,明天见了讨厌的人,勿动肝火,好好养生为妙哦。”久违地系统提示音响起。
“稀奇啊,这一个月内,找你聊天,都不怎么理我。”
“我不能打扰你学习哦,而且有人陪着你,今天找你,是有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自从救了余信以后,她还没接过任务。
“在接任务之前,我们先来看《燕王的独宠王妃》结局。”
“什么?大结局?”再长的书总有完结的一天,故事早已被改写,但赵清姿还是想要知道结局,书中的人物对她而言,不再只是纸片人。
系统铺排开的屏幕上,她看到了熟悉的绿色网站,熟悉的ID“潇潇暮雨子规啼”,却恍如隔世。
加载完毕,《燕王的独宠王妃》评论页源源不断地涌现出负分。
“文案欺诈,说好的甜文呢?”
“感觉像是被喂屎了,解v退钱。”
“避雷了,以后不会再看你的文”
“心碎了,为什么不在文案里标be”
“小学生文笔我忍了,又臭又长也忍了,这个鬼结局不能忍,不是屎里找糖,根本就是一坨屎,解v!退钱!”
……
作者太太到底写了什么?才会引起公愤,赵清姿又好奇了几分,直到点开最后一章,太太这样写道:永徽王朝的最后一位皇帝颓然坐在龙椅上。这江山很快便要易主了,下一任皇帝是农民起义军,或是匈奴人,或是定远侯?
祁瓒无法得知,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累,传国玉玺落在脚边,他也懒得捡起。
在生命的最后一日,祁瓒终于明白了母妃死前的平静,她那双如古井一般幽深的眸子里,没有生的渴望。
像是逃不开血脉的诅咒,他重蹈覆辙,在权力的顶峰处,感受到了最极致的孤寂,妄想着从死亡中得到解脱。
他日史书工笔,他必将是历史的罪人,被冠上厉、幽、炀、愍之类的谥号,成为受后人唾骂的一个符号。
永徽王朝的基业没有葬送在显庆帝手里,他才是王朝的掘墓人。
他的皇后此刻站在城门口,不知是否还活着?叛军的箭矢不断地射向城头,守城的卫兵被万箭穿心,依旧站立着,以一座雕像的姿势向王朝尽着最后的忠心。
攻城槌、冲车、撞木不断地撞击着古老的城门,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这是王朝的丧钟。
他未曾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这些年来,他将永徽王朝的版图不断扩张,从战争中得到餍足,得到暂时的安枕,却怎么也填不满心中的黑洞。
他饲养了一只贪婪的怪物,它吞噬他所有的感知能力,人性乃至兽性。
穷兵黩武,天怒人怨,农民揭竿而起,胡人铁骑乱华,定远侯谋反,战争机器终将死于战争。
“陛下,匈奴人攻破城门了”,他的皇后褪去了繁琐、华丽的袍服,穿着她未出阁时的衣衫,举着未燃的火把站在他面前,平静地像是在叙述一件微末小事。
从昨日开始,宫里的人,死的死,剩下的在慌忙逃命,宛若秋后的蝉,挣扎着爬向高一点的枝干,以为这样便有生的希望。
偌大的宫殿中,层台累榭,斗拱飞檐,处处染血。到生命的尽头,这个遥不可及的女人,依然是高悬于空中的明月。
赵清漪,他的皇后 。
明月本无心,月光却不拘,好人坏人…怪物,它都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