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皇帝病危，快要不行了，但还是被太子拼命吊着一口气不让他死去。
倒不是说他有多孝心，只是太子还没有折磨够皇帝呢。
而其他皇子也都被太子囚禁在府中，倒霉的刚刚进京城的魏家主直接被看不惯他的太子关进了天牢。
不过比起他“儿子”，他就没有逃跑的本事喽。
宫女太监像看战神一样看着拎着太子阔步往前走的镇边王。
太子对姜贵妃做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宫女太监全都怕他，更不想伺候这样一个新的主子，所以看镇边王的目光都像看救世主一样，虽然镇边王也早就已经造反，是乱臣贼子之一。
但是说实话，皇帝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如果镇边王能来做皇宫新的主人，绝大多数的人都十分欢迎。
很快就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寝宫里飘着一大股人参汤的味道，显然为了吊着皇帝的命，太子没少下功夫。
皇宫里招不下太多的人，立刻围了整整一圈侍卫，进来了七八个绝顶高手。
镇边王根本就不鸟他们，拍了拍太子的脸蛋子：“清醒一点，要见你父皇了！”
“哼。”
太子冷哼一声，不以为意，但是今天的屈辱感让他感受到了，终身难忘！
皇帝缠绵病榻，悠悠转醒。
睁眼看见镇边王，皇帝仿佛见了鬼一样，顿时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再看他手中提着的太子，彻骨的伤痛和缠绵的恨意一起涌了上来，皇帝眼中胸涌出泪水。
“这个贱人！杀了他！杀了他！”
他几乎用尽自己身体的力气喊出来，太子冷冷的笑着。
“我不过是弄死了一个贱人，怎么我成贱人了？老头子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还能活着全是因为我大发慈悲！”
皇帝这才注意到周围围着的士兵和虎视眈眈的下人，都是太子的人。
他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一股复杂的神情涌了上来，他看着镇边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若朕是你，必然不会来长安城，等到这个逆子登基，就以为我复仇的名义起兵，即便夺不下整个天下，也有这天下的二分之一……”
“臣对皇位从来没有兴趣，只是陛下不信。”镇边王用复杂的神情看他：“和齐国合谋害我之事，可是真的吗？”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帝苍白的脸上显出一抹悲伤。
“是朕错了，是朕错了啊……那些都是真的。如果这些年不是朕太过专注权术，钻了牛角尖，说不定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一切都是报应。”
姜贵妃死了，他们的孩子死了，也许是他的执念，也许是诅咒，也许是一份毒……这些心情全都烟消云散。
第508章 重逢
他曾经的噩梦，镇边王登上皇位，如今竟然是他觉得最合适的选择。
他的这些皇子，废的废，残的残，要么心术不正，要么难成气候。
皇帝撑着自己的身子，说了这辈子对于镇边王最真心的一句话。
“你挟持着他离开长安城，回到你的军队之中，告诉高国公，朕属意你继承朕的位置，一起发兵，讨伐逆贼！”
“你个老东西！我没弄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呢！”太子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不想我继承皇位，当初为什么要封我为太子？我本来可以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我本来也可以什么都不要！到时我多单纯呐，只想要和母后永远在一起，得到父皇的夸奖……”
“是父皇把我推向太子之位！却只想要我的性命！这些年来，我为了活着，装成一个病秧子，忍受着自己本不该承受的屈辱，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我生来就是该受这份罪的吗？！”
太子的声音字字泣血，这些年来憋在心中的话，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破防，不吐不快。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诚如太子所说，若是皇帝对于姜贵妃的偏执没有那么深，也分给他的这些孩子一些关爱，太子可能不会是今天的太子，而只是一个有些腼腆的少年郎。
现在他变成了一个怪物，身体心灵都在扭曲。
他恨自己的父皇，这份恨曾经也是深沉的爱。
皇帝躺在床上，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不知道是悔恨的泪水还只是单纯的绝望。
皇帝的求死之心，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原本安静祥和的大晋国，被他在位时的一阵折腾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妻不妻，儿不儿，臣不臣……全是悲剧。
镇边王在一片悲伤中显得很不解风情。
“我都说了，我对皇位没有兴趣！”
皇帝怔怔的看着他：“那可怎么办是好……”
“你的儿子不是还没死绝呢吗？本王弄死这个太子！看其他人怎么办！”
好家伙，镇边王打算和太子玩命一换一，简直是以身饲龙啊！
太子拼命挣扎着，周围的人也都胆战心惊的看着镇边王。
参与夺嫡，为的就是从龙之功，太子死了，即使他的扶持新主登上皇位，也绝对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谁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显然镇边王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他有些感慨的看了姜钰一眼。
“本来答应你要把你弟弟救出来，但是既然他已经自己逃走了，本王心里的牵挂也了结了。不论他是不是我的儿子，本王先去投胎，你告诉他，如果他愿意，下辈子来当本王的儿子！”
“王爷不要！”
“王爷三思啊！”
“谁愿意做你的儿子，你想的咋那么美？！”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魏临轩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群羽林军，他朗声说道：“如今皇宫已经被我彻底控制，普通士兵投降不杀！如果还跟着他们犯上作乱，就杀无赦！”
太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魏临轩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那半块虎符，原本已经被他收服的军队跟在他的身后，听命于他。
“这不可能！”
魏临轩的目光却越过了太子，放到了姜钰的身上。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担心，痛苦，隐忍压抑着的情绪即将崩溃，终于在此刻放下心来。
因为姜钰的话，镇边王也一直盯着魏临轩看，想要看这小子有没有和他相似的地方。
皮肤太白，不像他的种。
眼睛太大，不像他的种。
嘴唇太红，不像他的种……
哪里也看不出来这是他的种啊？！
魏临轩被镇边王一直盯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太子的人面面相觑，普通的士兵本来就是墙头草，谁占上风头靠谁，如今听见魏临轩这么说，都默契的没有动作。
而那几个一直跟着太子的亲信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直接动起手来，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也被制服。
太子难以置信的表情没有变过。
“你是怎么从天牢中逃出来的？你身上的虎符怎么还在？”
“这些没有必要告诉你，对吧殿下？”
话才说到一半，他的手已经忍不住握上了姐姐的手。
看着姜钰的脸颊，他有些心痛的说：“姐姐都瘦了……”
“……”
他们总共分别没几天，再瘦能瘦到哪儿去？
和姜钰你侬我侬了一会儿，魏临轩走到了皇帝的床前。
皇帝眼里闪着泪花，看着他。
“微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苦了！”
“唉……朕本来以为，那个畜生不会留你性命的……”
太子忽然疯了一样喊：“你不是心疼自己心爱的贵妃已经死了吗？他姐姐就是姜家的女儿！你不想要个替代品吗？”
太子的声音传到皇帝的耳中，皇帝震惊的看向姜钰，刚刚他并没有太过注意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看一眼，他就能感觉出来太子并没有骗他。
太子心里恨恨，既然他们姐弟之间感情好，那就折辱他的姐姐，也算是为自己复仇了！
镇边王一巴掌扇过去。
这人嘴怎么这么欠呢？！
魏临轩的脸色已经黑了。
他本来还想陪皇帝把他剩下的戏体体面面的演完，如果皇帝不识好歹的话，他不介意亲手把他送走！
皇帝盯着姜钰看了一会儿，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
“你和她长得真像，但你不是她……”
根本一点也不像！
皇帝说道：“曾经朕也不明白到底是诅咒还是真的喜欢贵妃这个人，但是贵妃死了之后，朕的心也跟着死了，已经没有对其他人动心的能力了。”
“你们姜家和我们的恩怨千丝万缕，如果能到你们这一代终结就好了。希望朕的下一任继承人不要再娶姜家的女儿……”
这倒是魏临轩没有想到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帝竟然已经善到了这种程度，连诅咒都对他不起作用了。
姜钰抿了抿唇：“谢陛下。”
第509章 以此收尾
魏临轩注意到太子阴毒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忽然冲他微笑。
“殿下是不是还在想你围困长安城的那些军队？恐怕此刻心里正算计着如何翻盘呢吧……可惜很久之前我就已经联系好了荣国公，军队匍匐潜行，谁是瓮中之鳖可真不一定呢，殿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计划？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姜钰！”太子心中最后的幻想破灭，整个人都有些神经了起来：“他们都是叛徒！都是叛徒！”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太子？”魏临轩已经懒得理会他，转而问向皇帝。
皇帝的目光放到太子的身上，看着他神情之中的疯狂与病态，倒是头一次对他这个儿子产生了一些怜悯的感情。
“打入天牢，废为庶人，流放千里吧。”
镇边王假模假样地感叹一句：“陛下真是仁慈啊，这谋逆的反贼居然还要饶他一命！”
喂喂，某人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谋逆的反贼？
镇边王显然是一时真的忘了这件事，但是皇帝还记得，所以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镇边王像丢垃圾一样，把手中的太子扔在地上，反正他已经被镇边王卸了手脚，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没有什么威胁了。
太子神情灰败，忽然像神经病一样咯咯的笑了起来。
众人有些惊恐的看着他，太子现在不仅是神经病，还让人渗的慌。
他死死的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不用你们可怜我！成王败寇，既然我输了，就不稀罕这一条命！下辈子，我一定要做真正的王！”
话音落下，他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唇，鲜血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而他脖子一歪，渐渐断了呼吸。
太子咬舌自尽了！
姜钰第一时间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伸手把上他的脉搏。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子没救了。
若是在早一秒钟说不定能用她的泉水救回来，不过事到如今，太子活着对他自己和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死亡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皇帝亲眼看着太子死在自己面前，纵然曾经有多恨这个儿子，多厌恶他，亲眼看到还是让他感受到一股悲伤的滋味涌了出来。
他难过的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动乱的余波波及了十余日，长安城才算真的安稳了下来，而齐国趁此机会发起攻击，却没想到本来在边境打仗的镇边王的军队和荣国公率领的军队竟然冰释前嫌，一起合力抵挡，再次让他们无功而返。
若非如今晋国内部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恐怕真的能分出精力来一举踏破齐国。
显然不少齐国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一时间人人自危，达官显贵纷纷找门路逃跑。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皇帝的病情不见好转，几十个太医日夜轮流值班，一股乌云依旧笼罩在长安城上空，太子已死，皇帝时日无多，那么新的继承人为何还迟迟不确定下来？
按理来说六皇子成了废人之后，无论从资历威望还是能力来说，三皇子都是最合适的人选，百官之中，也是他的呼声最高。
不过为了不让悲剧再次发生，皇子们依旧被关在各自的府中，在魏少年的私心之下，连魏家主也没有被放出来，比起曾经的任何时刻，魏少年都更像这个京城的主人。
造反的镇边王，因为救驾有功，已经被皇帝宽恕，此刻他滞留在京城，外面都在传皇帝只是表面上大度，背地里却要困住镇边王，找个机会用下作的手段杀了他。
然而只有镇边王知道是怎么回事。
喝了两坛子酒的镇边王正在姜钰面前破口大骂。
“你说说这个皇帝是怎么回事，当初因为怀疑我觊觎他那个破皇位，千方百计的要害我，不是他也不会把晋国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好了，自己要不行了，又想把烂摊子甩给我，我都说不要不要……”
镇边王对皇位的厌恶可见一班，他更向往边关的那种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姜钰很想告诉他可以放宽这个心，就算他自己也向往这个皇位，魏少年也不可能同意的。
“王爷，这段日子一直在忙，所以那件事情就暂时放下了，现在王爷想不想知道真相？”
姜钰悠悠的说道。
镇边王心里咯噔一下。
说实话，他是有些鸵鸟和逃避的心理，见姜钰自己一时没有提起，她就索性也装忘记了。
当初如何的豪言壮语力证清白，当真正面对那个小子的时候，他反而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胆怯。
当初在边关的时候有多欣赏他，后来在长安城又有多失望。
如今他也看不懂这个少年的心思，也无法把他当一个真正的晚辈看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