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谨弯了弯唇角,小心翼翼在她身侧躺下,他不敢去拽被角,怕惊动了身旁的女子。
昏暗的光线下,他眸光一点点落在姑娘的眉梢,眼睛,唇畔......
苒苒不愿同他亲近,他只好偷偷的来,最后趁着天微亮时,又悄悄回去。
“糖......”
江谨呼吸一滞,紧接着就见她唇瓣微动,迷迷糊糊吧咂着嘴,细弱微小的声音由其间发出。
“糖...栗子......”
“噗。”他眼底含着温润的笑,带着股宠溺,忽地想起来什么,眼中的光亮又隐隐黯淡下去了。
“小骗子......”
还说不爱吃甜的。
天蒙蒙亮时,江谨已不知在何时起身悄悄离开。宋清苒迷迷糊糊被冻醒了,摩挲着抱紧了被褥,在指尖触碰到身旁时,愣住了。
她身侧空无一人,但这一处,却是温热的。
像是有人来过似的。
宋清苒皱了皱眉,究竟是她睡觉不安分,还是......
江谨准备好了早膳,她正巧从屋子里出来。
宋清苒与他对视视线,皱了皱眉,“江谨,你昨夜是不是......”
“夫人,晨安。”
他一脸单纯无害的模样,唇角还带着笑。
宋清苒瞧着,未说完的话就止在了嘴边。
看他一脸淡定,宋清苒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莫不是自己想多了?他都这么大个人了,应该不会做这种幼稚无赖的事情吧......
“嗯,晨安。”
这天下午,江谨又莫名其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宋清苒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便也没去管他。
“陈叔。”
“诶,小江啊!”陈叔看着江谨,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今日没有糖葫芦卖了,你就回去,好好陪陪你的小娘子吧!”
之前三天两头满村子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媳妇跑了呢!
现在倒是好些了,没那么黏着了,陈叔对他的改变很满意。一个大老爷们,成天跟在自己媳妇后头算什么。
江谨笑着摇了摇头,“陈叔,我来是想问问您,现在哪里有卖糖炒栗子的。”
“怎么,你那媳妇馋了?”
江谨笑而不语。
陈叔打趣道:“你们小两口啊,还真是恩爱。”
他唇角的笑僵了一瞬,有些苦涩。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哪里还有什么栗子”,陈叔面露难色,江谨正觉得无望了,他忽然眼睛一亮,拍了拍脑袋道:“哎呦!你瞧我着记性!外头没得卖了,但是我屋里有栗子!”
“正巧,这糖炒栗子我那老太太也会做,我去喊她来教你,这样可好?”
江谨松了口气,感激道:“那便劳烦了。”
“诶,这有什么!”
江谨离开的时候悄悄留了两块碎银,小声道了声谢。
热腾腾的栗子捧在手心里,江谨不自觉快了脚步,希望能快一点见到她。
“陈叔,那位公子是谁?”
“他啊,咱们村里新搬来的。”陈叔顺着苏绘的目光看去,应声道。
“他生得真好看。”
苏绘忍不住赞叹,陈叔没想太多,笑着打趣道:“这话可莫要让周闻放听见了,那小子该醋了。”
一听见这个名字,苏绘的眸光幽幽一沉,要不是看在他是村长儿子的份上,她可不想和这个死胖子扯上关系。
第146章 苏绘
她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路段比江谨更熟悉,没一会就追上了对方。
“江公子。”
前方的路忽地被人挡住,江谨面上有些不悦,视线冷冷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尽是不耐。
“做什么?”
苏绘脸上笑容一僵,虽说家境不好,但她从小也是被宠着的,后来又被村长的儿子周闻放追着哄着,哪里受到过如此待遇。
她努力维持着灿烂的笑,“江公子,我叫苏绘,也住在这里,按理来说,咱们本应该早就认识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江谨有些烦躁。
“江公子这栗子可否分我一些,许久没尝过了,竟是有些馋了。”
江谨皱着眉,只觉得她莫名其妙,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江谨。”
他眸光闪了闪,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苒苒。”
宋清苒走至他身旁,上下打量着苏绘,大大方方朝她一笑,“这姑娘想吃,你分她两个便是,再这般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苏绘脸一僵,这话听着像是她在责怪江谨小气,实则却是在嘲讽她的无理取闹。
“姑娘,给。”
宋清苒伸手,从江谨那拿了两个栗子,朝她走近。
那双手朝自己的面前一递,苏绘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宋清苒挑了挑眉,“看样子,姑娘这又是没胃口了。”
苏绘僵硬的笑了笑,“我突然想起来,最近有些上火了,吃不得这些。”
她扯了扯唇角,故作遗憾道:“可惜了。”
宋清苒剥开两个栗子,一个塞到自己嘴里,一个递到江谨唇边,“味道还行,你尝过没有?”
江谨怔了怔,摇了头。
“二位,绘儿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
宋清苒嗯哼一声,“姑娘可要走快些,莫要被别人家的饭菜勾馋了。”
苏绘哪里没听出她的暗讽,干笑道:“哈哈,姑娘说笑了。”
闹剧平息后,宋清苒看向江谨,“你失踪了大半天,就是找这个去了?”
“嗯。”
宋清苒皱眉,“江谨,你莫不是半夜真爬我的床了?”
她昨夜还梦到自己在吃栗子,他怎么就这么巧,立马就去找来了?
......
宋清苒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可谁曾想,翌日一早,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动静。
“就是这!给小爷我砸!”
“砸!”
宋清苒端着洗好的衣物刚走到家门口,就见一群壮汉堵在那。
“你们是谁?!”
周闻放闻声看去,本想着逼出那个叫什么江谨的,谁知道竟然来了个貌美的姑娘。
“住在这的人得罪了小爷我,姑娘若是不想受伤,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好,要是不小心划伤了脸,怪叫人心疼的。”
宋清苒听着他这一副地痞流氓的语气,眉头紧紧蹙起,“住在这里的人是我,你且说说,我何时得罪你了?”
周闻放一怔,“你,你就是江谨?”
江谨不是个男的吗?
旁边的壮汉压低了声音道,“周小爷,这位是江谨的娘子。”
“什么?”
他脸色有些难看,心里的那点小心思瞬间就消失了,“那正好,江谨不在,就让你来替他还债吧!”
“能砸的都给我砸了,至于这位,就带去给我的绘儿当丫鬟赔礼道歉吧!”
第147章 江谨,我杀人了
绘儿?
宋清苒眸子一沉,瞬间明白了什么。
砰的一声,木桶狠狠砸在周闻放身上,“怎么,爹是个村长,你就觉得自己是太子了?”
周闻放脸色有些难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砸个鼻青脸肿,这丫头是真不怕他!
“砸!”
“别让小爷我看见一处好的地方!”
“还有这个丫头!小爷我不给她点苦头,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宋清苒眯了眯眸子,“好啊,你若是不怕一家子去见官府,你尽管砸!”
究竟是谁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还敢威胁我?”
周闻放怒了,“好好好!我今日是非得教训教训你了!”
他抄起棍子,眼看着就要砸落在她身上,腰上忽然袭来一股力气,猛地将他踹到在地上。
砰的一声,烟尘四起。
周闻放脸色铁青,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你,你就是江谨?!”
“是,你当如何?”
他将宋清苒拽到身后,冷声道。
“周小爷,我在城里见过他!”
壮汉睁大了眼睛,指着江谨道:“官府的通缉令上,他正是那个杀父杀兄的叛贼皇帝!”
周闻放眼睛一亮,若是能将这家伙交给官府,他爹还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
“快!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给我拿下他!”
他眼中是兴奋贪恋的,面目狰狞又恶心。宋清苒皱紧了眉,他们人手实在是多,“江谨。”
“无妨。”
宋清苒本还担心他,可没多久她就发现,江谨就算是失忆了,对付这些家伙,倒也是绰绰有余。
可她刚庆幸没多久,忽然听见有人大喊一声道:“他腿上有伤!往他腿上打!”
糟了!
“江谨!”她拿起一旁的柴刀,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江谨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还是晚了一步。
嗤......
刀刃划出一道血影,宋清苒眸光凌厉,“滚!”
“杀人了!杀人了!”
有人惊呼,唰的一下,周闻放脸色吓得惨白。
他没有想到,宋清苒一个姑娘,竟然真的敢下死手!
他们就是一群小流氓,坏事是干了不少,可这却是第一次出现命案。
登时就吓得四处逃窜了。
“苒苒。”
大脑内嗡鸣声仿佛在回响,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下来,她攥着手中的刀,掌心里全是细密的汗水。
良久,宋清苒机械的抿了抿唇,双目像是失了焦,“江谨,我,我杀人了......”
“江谨,我没有想杀人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苒苒,不怪你,你没有做错。”
他眸子一紧,全然不顾膝上传来的剧痛,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江谨接过宋清苒手中沾了血的柴刀,丢出她的视线。
温热的指尖一点点抚上她的脸,“苒苒,你别怕。”
那点温度打破了她的冰冷,宋清苒终于回神,她崩溃地红了眼,恐慌在一瞬涌上心头,就像是突然袭来的黑暗包裹着她,密不透风的。
宋清苒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江谨抿了抿唇,小心将她拥入怀中。
“苒苒,不关你的事,这不是你的错......”
第148章 四方
“江谨,我们去哪?”
连宋清苒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跟着江谨浑浑噩噩来到了马车上。
“一望无际的草原,波澜壮阔的海面,亦或是繁华喧闹的城镇。”
江谨顿了顿,轻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苒苒,你想去哪?”
那个地方他们是回不去了,江谨掩饰住心底的落寞,朝她浅笑着。
江谨其实挺喜欢那里的,安安静静的,没有纷扰,像是一个小小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不知道......”
她眸子有些迷茫,一瞬间像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无妨,这天下这么大,总有一处是可去的。”
“每个地方我们都去一次,苒苒喜欢哪里,我们就待在那,好不好?”
他温柔了声音,一点点安抚着她的情绪。
“嗯。”
江谨看出她情绪仍是不对劲,眸子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这种事他帮不了宋清苒什么,只能默默陪着安抚。
任谁都不会喜欢这种无力感,他也一样。
江谨在她的面前总会表现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直到那天下了场大雨,江谨支开她说要去买伞。
宋清苒在马车上等了江谨好久好久,可他仍然没有回来。
就像是那天,她在王府中等了江谨好久好久,也未等到他回来一样。
雷声轰的一声响起,蓝紫色的电光将天空劈成两半,阴暗被短短驱散了一瞬。
莫名的,宋清苒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她终于等不下去了,冲下马车,沿着江谨离开的方向奔去。
“江谨!”
“江谨!”
她一遍遍的呼唤,却迟迟没有回应。
“江谨——”
终于,在大雨滂沱之中,宋清苒隐隐约约瞧见远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倒在地面上。
她的呼喊引来了两个青年,他们帮她将江谨带去了医馆。
“大夫,他怎么了?”
“那公子只是暂时昏过去了,并无大碍,应当是和腿上旧疾有关。”
大夫耐心安抚着她,可宋清苒却愣在了原地。
“旧疾......?”
倏地,她想起了什么。
果然,那日,他还是伤到了腿吗?
大夫见她这反应也跟着愣住了,“姑娘,你...不知道吗?”
他摇着头叹了口气,“难怪,老夫方才瞧他那伤,严重到那个地步,想来也是从未静养过......”
“好在伤的严重的只是左腿,行走对他来说,暂且还能做到,只是终归比不得旁人了。”
宋清苒眸光一紧,蝴蝶效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