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竹不识
时间:2022-05-09 07:57:11

目送婳珠离去,沈大郎还念着婳棠险些被推倒的事,当着附近仆从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警告地狠狠瞪了“沈婳音”一眼,便想直接溜出去吃酒。
反正他与养女又不是亲兄妹,多少得避讳着,不送她去跨院也没人指摘他不周到。
楚欢刚回绝了昭王府那边,就是不想便宜了沈大郎,悠哉悠哉地叫住他:“大郎君,妹妹行医数年,观大郎君面色,似是身有血淤,不如到我院中小坐,让妹妹仔细瞧瞧?”
好家伙!看面色还能看出身上有淤伤?
别说内院的婢女婆子没听说过,就是整日在外乱晃的沈大郎也闻所未闻,但看“沈婳音”神色,竟不像在说笑。
楚欢佯作端详,又道:“妹妹瞧着,大郎君应当是臂弯里有淤血,嗯……多半是右臂。”
说着,伸指碰了沈大郎的右臂弯一下,动作快如鬼魅,令沈大郎避无可避。
“啊呀!”沈大郎被戳了痛穴似的,捂着玉指碰过的地方惨叫一声。
“大郎君!这是怎么了?”
近身的婢女都赶紧过来查看,给他挽起袖子,果见右臂弯一片红肿,不禁讶然:“啊,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这块红肿之处正是此前“沈婳音”为他掸尘土时“碰”出来的,他本来只觉得疼,没想到居然透出了淤血的颜色。
这纤弱姑娘如何能有这般手法,伤人于无形?
沈大郎的脸色不太好看,阻止了婢女去叫大夫,审视的目光钉在“沈婳音”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既如此,就劳烦婳音妹妹了。”
府上虽大,各院已早有用处,只在偏远的西北角腾出了一间跨院给沈婳音。院子还算宽敞,但这宽敞也是因为无甚摆设而显得空旷。
沈大郎抬手一划,做着表面客气:“婳音妹妹瞧瞧可还合意?有什么需要添的只管说,这里都是婳珠亲自看着安排的,她盼着你来呢。”
楚欢记得方才那瘦弱女郎就叫婳珠,有沈大郎这句话垫着,自己若再提出什么不喜之处,倒显得挑肥拣瘦了。
没关系,楚欢本来就对闺阁景致无甚见解,也就没搭理沈大郎。
婢女打起熠熠生辉的串珠帘子,沈婳音和沈大郎前后脚进屋。
屋内布置按着整个镇北侯府的风格略作了些改动,添了几分女儿闺房的秀丽,床前的紫绡帐轻如云烟,一眼望过去似梦如幻。
只是,这屋里装饰虽美,却总有种不谐之感。
沈大郎也是头一次来,蹙了蹙眉,说不上哪里不对。
“沈婳音”轻抬素手,在沈大郎肩头拂过,“大郎君请坐。”
沈大郎就莫名失去了重心跌坐在胡椅上。
随着他扑腾一下坐实,薄薄的烟尘飞荡起来,呛得人不得不捂住口鼻。
“啊呸呸呸——”
刚才还在想呢,不谐之处就是有股子尘土味!
侯门大户的府邸,何曾见过尘土?
当真奇了。
沈大郎跳起来狂咳了一阵,拍桌怒道:“谁管事的,几日没打扫了?只擦桌面不擦胡椅是不是?不会当差就滚!”
他才刚夸过婳珠为了奶姐姐有多用心,结果就掉了面子!
其实积灰并不厚,在色调柔和的家具上一点都不显眼,甚至有了熏香打掩护,尘土气几乎感觉不出来。
但沈婳音自幼学医辨药,嗅觉远超常人,楚欢使着她的身体,一进门就从清雅的香气里察觉到了不该有的尘土气。
连寻常人家都能保持窗明几净,巍巍侯爵之府竟会家具蒙灰?这小绊子未免使得刻意。
就见“沈婳音”妙目含笑,跟在沈大郎身后,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妹妹瞧着婳珠体弱,盯不住这些细碎琐事也在情理之中,想必能力至此,不该强人所难,大郎君千万别生她的气。”
“……”
沈大郎更生气了,哼了一声,自去更衣洗脸。
外间的小丫头还好,屋里的大婢女是婳珠亲自拨过来的,沈大郎知道妹妹向来护着她们,不好多加责备。
他的婳珠平日最是细心,断不会疏忽至此,就算真有不周之处,下人也该代为盯紧才是,这回着实反常。
说起来,自打白夫人宣布要接婳珠的奶姐姐进府,婳珠就仿佛变了个人……
好一番拾掇,沈大郎光洁一新,屋内也已打扫完毕,他这才又与“沈婳音”进屋坐下。
沈大郎歪倚在榻上,撸起衣袖,露出臂弯处的红肿皮肤,挑起眼皮看向对面端坐的“沈婳音”,一脸的“看你怎么解释”。
“婳音妹妹医术高明又热心,不是要替我瞧瞧吗?那便瞧吧。”
 
第5章 音姑娘
 
崭新的石青色圆领袍很衬沈大郎的肤色,他母亲是个美人,他便也生得秀气,只可惜吊儿郎当惯了,梳洗穿戴得再齐整也总欠一分侯府长子的味道。
楚欢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将胳膊放到榻几上,好能瞧得清楚。
沈大郎照做,明知故问道:“婳音妹妹啊,快看看我这是怎么弄的?”
——不就是你丫没安好心给我掸出来的?狗屁邪门功夫,小小年纪不学好!
楚欢手肘支着榻几,佯作认真地蹙眉观察,玉指在红肿之处上方绕来绕去,欲碰还休。
沈大郎是吃过亏的,生怕“沈婳音”碰疼了自己,吓得好几次差点收回胳膊。
楚欢逗弄够了,才微微一哂:“大郎君,你这样下去不行。”
沈大郎倒要听听“她”能扯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说辞。
楚欢记得,方才沈大郎在前院警告自己时,提及阿音与婳珠幼时的恩怨,不用想都知道定是那婳珠在沈大郎耳边吹了什么风。
楚欢道:“血流心脉,于灵台方寸枢通全身,奈何人心并不生在正中,以致所做所为难免失之偏颇。人非圣贤,无可厚非,然心若生得太偏,则往往血流不畅,不畅则积毒,积毒则成病。”
一句“偏心眼”能解释清的事,楚欢非要煞有介事地长篇大论一番,略一琢磨,不还是骂沈大郎偏心眼吗?
侍立的婢女们听得分明,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
沈大郎知道“沈婳音”不过是装神弄鬼,不料她敢当着下人的面指责自己偏心,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敢问婳音妹妹,究竟积何毒,成何病?”
语气不由自主地带着些质问的意思。
楚欢却懒得再费口舌,“大郎君聪慧,人若只能听到旁人吹到耳边的,而忽视自己亲眼看到的,恐也只是活在梦中而不自知罢了。”
这养女一口一个“妹妹”地自称,沈大郎却半点不觉亲切,只感到愈发气闷,话不投机半句多,索性拂袖而去,牵上宝马出门吃酒去了。
京城里朱栏飞檐,春花摇曳。街边的喧嚣仿佛远去,沈大郎耳边只来来回回响着“沈婳音”的话。
……
心若生得太偏,当心积毒成病……
当年,婳珠被从北疆接回京城,府中没有嫡母,老太太又身体不好,就一直养在沈大郎的生母杨姨娘膝下。
早在沈大郎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病得险些夭折的婳珠时,杨姨娘就同他说,婳珠是他的妹妹,没了亲娘,吃过很多苦,做哥哥的要疼婳珠,永远照顾她守护她,不能欺负她,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从前婳珠由于体弱不大在外走动,只与大姐姐在屋里聊些闺阁趣事,后来大姐姐出阁,沈大郎怕婳珠孤单,总会捎些街上的小玩意儿回来逗她开心,偶尔也带她上街转一转。
就是从“沈婳音”这个名字确定下来开始,他的婳珠就一整天一整天地闷在房里不爱见人了,对外面的新奇小玩意儿也兴致缺缺。
起初沈大郎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奶姐姐的出现令婳珠想起了幼时的苦日子。
北疆的战乱、亲娘的离散、回京的颠簸……想必在稚嫩的回忆里是不堪回首的。
但他渐渐察觉,婳珠介意的并非幼年的回忆,而是沈婳音这个人……
婳珠不喜欢沈婳音,沈大郎始终没明白原因,但在这件事上他唯一能为婳珠做的,就是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将永远与她站在一起。
偏心怎么了?
他沈敬慈只此一心,不偏向嫡亲的妹妹,难道偏向沈婳音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
“驾!”沈大郎狠狠一夹马肚,向前窜去。
 
当沈婳音终于回到自己身体的时候,日头已偏西了。
好在她没进府时就已听家丁介绍过府中情况,事先心里有数,再与千霜苑的婢女套一套话,便补习了不少信息。
昭王那祖宗果然又惹了事,才头一次见面,居然能把三姑娘一个小女娃直接吓哭,沈婳音不得不发愁接下来要如何找补才好。
翌日一大早,沈婳音本想先去给沈母请安,再立即去三姑娘处道歉,却听说沈母喜静,不必小辈们日日请安,而白夫人此时正在拢翠斋伺候,沈婳音便领着婢女直接去主院找嫡三姑娘婳棠。
听婢女们的意思,三姑娘随了侯爷的性子,是个活泼敞亮的孩子,沈婳音望见她的第一眼,心道果然不假,通身的爽利打扮便与寻常的碧玉闺秀不同。
只是……
婳棠一看到沈婳音,小脸上的明朗登时褪干净了。
“音姐姐来啦。”婳棠很小声地招呼人,蚊子哼哼似的。
婢女青兰引着沈婳音在榻上坐了,让小丫头端上早起新买的枇杷和新做的桃花酥,婳棠就很拘谨地坐在对面,也不主动说话,只偷眼打量沈婳音。
沈婳音料想,定是小女郎还没有消气,于是叫自己的婢女紫芙赶紧把好东西拿出来,柔声笑道:“三姑娘,这是音姐姐自己调的梅子鸢尾香,想着三姑娘年纪小,适合这样清亮恬淡的味道,三姑娘试试可喜欢?”
紫芙奉上香膏,青兰接了,为小婳棠打开盖子。
馥郁又活泼的香气浅浅地发散出来,婳棠有些惊喜,不禁凑近细闻,又尝出一股清润的甘甜,层次一重一重地叠起来,很不简单。
小女郎的表情果然松快了一些,“好香喔,音姐姐亲自调的?真厉害。”
她把眼神向后一递,叫青兰取来一只木盒。
青兰道:“我们姑娘知道音姑娘要进府,正巧上巳时打头面,就多打了一只赤金雕海棠纹臂钏,老郝家的手艺,想着海棠纹应千霜苑的景,献给音姑娘最合适不过了。”
青兰一面说着,打开木盒,从细软锦布里取出臂钏,在沈婳音手臂处打量几眼,用丝帕垫着掰动臂钏的圈围。
臂钏是照着一般女郎的尺寸打的,但各人臂围不同,差上一点就戴着松紧不当。赤金的首饰好就好在质地软,尺寸能调节,不必沈婳音亲自试,青兰已调整妥当,放回木盒交给紫芙收好。
沈婳音猜着这意思大约是不再计较昨日之事,见面礼是贵重了些,但日后再慢慢还礼也就是了,于是眼眸弯起来,没有推拒。
“多谢美意,三姑娘有心啦。”
昨日还一身冰霜不容靠近的音姐姐,今天居然言笑晏晏,简直像换了个人,实在太瘆得慌了。
于是婳棠的表情变得愈发僵硬,“音、音姐姐喜欢就好。”
沈婳音也纳闷,这小女郎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与婢女们的描述不大一样呢?
或许聊一聊女郎间的话题更易拉近距离?
于是她低头把发髻指给婳棠看,“对啦,三姑娘瞧瞧,这是今早音姐姐院里的月麟梳的发髻,好看吗?你说她的手怎么这样巧?”
说着,又拉起婳珠搁在榻几上的白嫩小手,柔声称赞:“三姑娘的手生得如此细腻,长大也定是个手巧的。”
哪知婳棠的表情并没有好起来,甚至变得惊悚。
一夜之间,高冷暴力的姐姐怎会突然亲热至此?
小女郎默默抽回了小手,脱离了沈婳音友好的“拉拉扯扯”,嗫嚅道:“音姐姐,那什么,婳棠想起弟弟约我陪他玩蹴鞠呢,先、先失陪啦。”
原本挺活泼的姑娘语气里竟赔着小心翼翼,说完也不等人回应,跳下长榻略施一礼,一溜烟跑掉了,留给沈婳音一脑袋问号——所以,是自己今日的态度还不够温柔吗?
出师不利,沈婳音欲哭无泪。
才进府一天,就害人家小女郎平白哭了一场,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从局势来看,听闻当时府上有头脸的主仆全都在场,一齐目睹了楚欢吓哭三姑娘的全过程,这就更糟了……
她与昭王的身份、经历、性格本就大相径庭,就算再怎么谨言慎行,互穿前后也做不到无缝衔接。
沈婳音最气的是,昭王那祖宗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她都已经派谢鸣来请了,昭王又何必任性留下来惹事呢?
从一个月前开始莫名互穿算起,这都第几回了?
就说上次,她正在把药材碾小,方便称重煎煮。
祖宗忽然穿过来,还挺勤奋地顺着她的工作往下做,一直把药材碾得稀碎。
沈婳音回去后,稀碎的药末一放进水里,直接和成了糊糊,枉费她从北疆采摘晾干后千里迢迢带进京来。
还有上上次,她正在给妇人看诊,祖宗半截穿了过来,仗着习武的功底继续切脉,确诊为气血凝滞、经脉不通,叫助手去开几服活血化瘀的成方。
妇人回家后自己犯嘀咕,翌日又来问了一遍。沈婳音再诊,好家伙,人家妇人那是喜脉,差点叫祖宗给断送了一条新生命。
这些事可不是玩的,她完全相信祖宗的好心,可办出的结果却每每令她无语凝噎。
偏偏她与楚欢将各种医学的、玄学的、迷信的法子全都试过了一遍,仍是不能阻止互穿。
甚至,穿越得越来越顺畅丝滑了……
朋友见她心情不好,问她又不肯说,便总是安慰她道:“甭管多大的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啊。”
沈婳音忍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
……
镇北侯府的花/径上,沈婳音与紫芙无功而返,幸而一路春风清朗,芍药在路旁成团成簇,布置得既精心又野趣,让人瞧着心情舒畅。
沈婳音轻轻吸了口气,是荒蛮北疆所没有的香甜。
不知母亲年轻时是否也这般赏过京城的花香。
不管怎么说,她已进了府,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其他的一切,皆可徐缓图之。
迎面远远地现出一对人影。
沈婳音瞧着眼熟,再一看,正是婳珠带婢女往这边走,看方向是往主院去见白夫人的。
婳珠在府里长大,应当清楚这时辰白夫人正在老太太院里,这么早就去主院恭候,不知要说些什么体己话,又或者,是专程在这儿等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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