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楚欢将她徒劳的小手拿开,俯身含住她的唇瓣,“阿音,口脂赏本王尝尝。”
沈婳音长这么大头一遭被人抱在怀里亲吻,耳根发烧,偏头躲开,道:“殿下……我们……还是先沐浴吧,那个……天太热……”
先放开再说,她还没准备好啊啊啊……
白夫人拿给她的那些精美小册子她看过了,啊啊啊一想起那些画面内心就有一万只狸奴狂奔而过!
“也好。”楚欢被推拒了,好像还挺开心,抱起沈婳音就往外走。
昭王府的格局沈婳音熟,浴房倒是不远,可是难道要一路这样过去吗?楚怀清还有脸皮这种东西吗?
沈婳音知道楚欢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失措,但这家伙好像更开心了,就这样在月麟、红药假装眼观鼻、鼻观心的偷看中大步路过。
然而,沈婳音很快发现,一路上除了她的两个贴身婢女,居然再无旁人,内心终于稍稍平静。
祖宗待她还挺细心,知道她一向不喜人多,尤其在今晚入夜这样特殊的时刻。
楚欢道:“放心,现在就只有你、我,还有你的人,不会再让其他任何人出现在你眼前。”
楚欢的浴房沈婳音“有幸”进过四次,都是互穿过来时碰上祖宗正在洗浴。如今作为沈婳音自己再来,感觉……十分紧张。
夏日天热,水已有人放好,是最舒适的温度。
楚欢把她放到圆形汤池的边台上坐下,背过身去就开始宽衣解带。
等等!沈婳音有点懵,“楚怀清,你该不会是想……一起吧?”
楚欢理直气壮:“我记得阿音方才说的是——‘我们’。”
沈婳音:“……”
沈婳音回头瞧了瞧,汤池自然是够大,水中加了花油,是她喜欢的味道,氤氲白气中花瓣漂浮,视觉很美,可是……这这这!!
他是想在这里顺便解除互穿吗?
也算是个好主意,免得弄得床上血迹斑驳,明日叫下人看见还以为怎样了呢。
地上铺了精编软草席,楚欢赤脚踩在上面,背对着沈婳音,问她好了没有。
他一身雪白轻薄的中衣,宽肩窄腰的身形轮廓在灯烛下若隐若现,摘去了发冠,只剩一支玉簪在头顶固定发髻。没有华服没有冠冕,只是她的夫君,纯粹的楚怀清。
容仪恭美。
这有什么的,勾人谁还不会了!沈婳音把心一横,不愿第一日就被楚欢小瞧了,也一件件脱下繁锁的盛装,只剩一层中衣,直接迈入水中。
楚欢听见水声,有些诧异地回眸,见她人已经缩在水里,只露了小脑袋在外面。
“开始吧。”沈婳音娇俏一笑,先发制人,“狼毒针榆草准备好了吗?”
第78章 尾声
楚欢从木架暗格里取出一棵草叶状植物,状态像是不久前才从土里□□的,经过了处理,尘土都已去净,只剩干净的植物本身。
他不紧不慢地把狼毒针榆放在边台,迈入池中,往深处半走半游了过去,中衣的袖口受浮力飘起来,带出几分仙气。
浴房的圆池分为两半,一半很浅,要坐下才能没过胸口;另一半有五级台阶向下延伸,以沈婳音的身高站在最深处可没到锁骨。
沈婳音小心翼翼生怕在水里滑倒,走到还剩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就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拦腰揽了过去。
她惊呼一声,猝不及防扑进了他怀中,因为怕淹死,死死勾住了他的脖颈。
他低头封住了她的唇,将她的后半声惊呼生生含住。
温热的水流环绕,滚烫的身体紧贴,直到此刻,沈婳音才彻底体会到了“燕尔新婚”四字。
过了今夜,他们就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了。
过了今夜,他们就可以不再互换身体,找回独立的完整的彼此。
沈婳音定了定神,不再退缩,微微仰头,尽情品尝夫君唇上口脂的味道。楚欢感受到了她的勇敢回应,手臂环得更紧,与她共同呼吸。
两人纠缠着,咬破了对方的唇,尝到了对方的血。
楚欢的血是甜的,只是沈婳音从前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血也有一丝甜味。难怪。
楚欢伸手,将狼毒针榆的叶子摘下一片,咬成两半,一半给沈婳音,一半自己吃下。
叶片汁液和着对方的血,混成一股更加恣意的甜。
唇上的血滴入水中,缕缕飘散。
“阿音,别怕。”
一如那一日在峦平街疾驰的车厢里,他握着她的手说:阿音,别怕。
阿音,别怕。
他从她的玉颈一路向上轻吻,让她紧紧贴着他,感受他的柔软和坚硬。
灵魂撕扯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他们在水中用力拥紧彼此,一时自己是他,一时自己是她,天旋地转,乾坤颠倒。
薄衣飘在水上,与花瓣荡在一起。
呼吸声在耳旁呼啸,分不出是谁的。
沈婳音拼命掐着楚欢的肩膀,感到自己的意识要被生生撕裂,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熬不住想哭出来的时候,视线终于稳定了。
眼前的画面不再旋转,耳膜边的隆隆声停止,一切归于平静。
楚欢将她抱紧在怀中,轻声道:“从今往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她是完整的沈婳音,他是完整的楚欢,他们终于可以是独立的彼此,不必再伪装成谁、表演着谁。
曾经一度,沈婳音以为灵魂互换真是怪力乱神作祟,却从瑞襄侯处得知可能是狼毒针榆所致,最终还是回归了尚未探明的药学领域。
这种草外形特征不明显,混在杂草中极难发现,又自带倒刺,很容易划破人的皮肤融进血液。血液中同时含有狼毒针榆汁液的两个人血液相合,就可能产生灵魂互换。这是目前的粗浅发现,兴许还有其余的环境条件,只是他们尚不知晓。
沈婳音和楚欢复盘过,他们各自都在北疆停留过不少时日,根本无法分辨是何时被狼毒针榆染上的。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是当初为楚欢治疗箭伤时,他们的血相融了,只有这唯一的可能。
亲手了结了终局,再去探究开头已无意义。楚欢披上长袍,将她身上的水珠擦干,用一条长巾裹住她,抱回房中。
“你唇上还有血,不能浪费了。”为她擦头发的时候,他又欺身压过来。
“今日就是你说的‘争取’。”
嫣红的唇乌黑的发,颦眉顺目都妖冶。
“倘若我当初不答应呢?”
楚欢替她把鬓边未干的湿发理到耳后,“若你不答应,以后……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夫婿,我们继续灵魂互换会带来无穷困扰。如果阿音愿意,本王也只好献身,只盼着阿音能赏本王个好价钱。”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越来越短的间隔,越来越短的时长,意味着越来越严峻的突然袭击。到最后动辄互换,两个人的生活就会碎成连不起的片段。
好在,她应了他,做了他的王妃。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交换精血。
他面上的薄粉早已冲掉,羽睫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汽。沈婳音摸了一把他俊俏的脸,笑道:“让我来看看这是哪家的头牌,值多少价钱?”
楚欢果真将自己的衣袍扯了扯,明目张胆地勾引,“请爱妃品评。”
第二日出宫回府,天色尚早,沈婳音更衣后直接倒在了床上。
想补觉,但内心冒出的猜测太震惊,不可能睡得着。
楚欢换上一身家常的木槿色苎麻单袍,在床边坐下,捏了捏她的小手。
“阿音,怎么了,累了吗?”
沈婳音猛地翻身坐起,揪住楚欢的衣领,小脸凑近他,“我问你,圣人是不是……中意我母亲?”
今日她以昭王妃的身份正式拜见凉帝,凉帝瞧了他们两个许久,继而轻叹:“小郑六娘。”
当时的神色语气,分明就是大有故事。
楚欢其实很想替父亲找回点面子,但又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否认,只得道:“听闻,当年洛京城里见过郑六娘的男子,十有八九都会倾慕于她。”
沈婳音简直不敢置信。凉帝倾慕母亲,这么多年念念不忘,那他是怎么做到在父亲迎娶母亲之后还待父亲如初的?
……该说不愧是开国英主的胸襟吗?
容阿婆先前告诫她不可嫁入楚家,又不明说缘由,后来她去向容阿婆交待了赐婚一事,容阿婆细细打听凉帝是何态度,最后竟格外高兴起来。
所以,容阿婆是生怕凉帝因得不到六娘而迁怒于她,又不敢明言旧事,只能告诫她不要与楚家走得过近,直到发现凉帝爱屋及乌,才放心下来。
所以,这就是圣人为何待她格外优容,她这是受了母亲的遗泽?
“下月我们就要启程了。”
楚欢轻吻她的额头,阻止她再胡思乱想下去。
“去了江南,想做什么都可以,何时想回来就回来。我答应你的,要让你自在一世。”
他一生都忘不了,那一日睁开眼,看见天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仙山灵草化了人形,自由开落于这广阔天地。
“自由生长的花……”楚欢呢喃。
“什么?”沈婳音没听懂。
楚欢笑了,垂头凑到她耳畔,呼出热气:“我说,你是自由生长的花。”
沈婳音缩缩脖子,顺便就缩进了他怀里,“这是什么杜撰啊?”
“自由生长的花,知道用突厥语怎么说吗?”
沈婳音很诚实地摇头。对于突厥语,她只能听懂几个特别常用的词。
楚欢回手放下床帐,任薄如蝉翼的轻纱将他们笼在一方小天地里。
他低声道:“音译成汉文,叫做阿腾琪琪格。”
阿腾琪琪格……
沈婳音的明眸中映出他戏谑的笑颜。
遥远记忆里的英朗少年又鲜活起来,他从高大马背上看向她,那一刻,隔着层层的横尸残肢和凛冽的塞北秋风,仿佛对视了。
“你从前叫谢大哥找的那个北疆小女孩,是我?”
“是你。”楚欢英挺的鼻梁轻轻蹭着她的鼻尖,“一直都是你。”
他身上清淡的冷香丝丝缕缕缠过来,沈婳音闭上眼,回手环住了他的劲腰。
从小到大她都是孑然一身,与亲人的缘分比露水还薄,唯有这个祖宗,阴魂不散。
现在,她是他的王妃,往后余生再也不会分开。
“明日还有日程,想想就觉得好累啊。”沈婳音拖长了音调,“不过一想到以后不会再灵魂互换,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收拾你闯下的烂摊子,又觉得不那么累了。”
“怎么是烂摊子呢?最近一整年都不曾出过差池。”楚欢捏住她的下巴纠正。
“那最开始呢?那时候你净惹事。”
沈婳音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把他的爪子拉开,身子一转背了过去。
“原本只是些内宅琐事,结果你那一脚断树、金钗入木的武功都冒出来了,几次险些暴露。现在回想起来,那周大丫不过是垂死挣扎,能把我怎样呢?”
“我们阿音这话岔了。”
新郎从背后环住她,将暗红薄唇凑到她耳畔,语声缓缓。
“只要本王在一天,定不叫人敢动我们阿音一分一毫。”
“若犯,必究。”
“从前如此,往后亦然。”
七月底,昭王夫妇启程南下,打出了亲王仪仗,再次吸引了半城百姓赶来围观。
月麟和红药坐在位置靠前的马车里,偷偷撩起车帘往外瞧,有点不舍熟悉的洛京,又雀跃期待着诗画里的江南。反正,她们的姑娘去哪儿,她们就跟到哪儿,姑娘在的地方就是家。
街边偶尔可见贵妇人汗巾束腰,配色亦是早年间的风格,古意雅然。小明珠离去,带起的风尚却在这片土地上继续。
栾丙丙带着苹苹也挤进人群,一路跟着昭王车队,一边惊叹仪仗之气派,一边朝主驾拼命挥手,也不知沈婳音在人群中分辨出她们了没有,说好了她们会来瞧热闹呢,可别以为她们失约了。
她们陪沈婳音入京,起初深觉这破地方喧闹浮躁,待静下心来生活了一年,渐渐发现帝京的风物确与别处不同,与偏僻落后的北疆更是两个世界。她们同沈婳音约好了,留下来再多见识几年,待腻了就去江南看她,要和她一起尝遍江南的甜饮子。
《洛京还珠记》仍是被几家书肆传抄了,临行前陆家宰拿回来几本给主子们赏玩,后来还被收进行李装上了车。
楚欢曾问沈婳音,为何后来默许这些墨客如此杜撰了?
“我希望母亲留给世人的印象是最美的。从此,世人只知洛京明珠美如仙子,羽化而去,这是最好的结局。”
数年后,大凉太医院建成了自己的刻坊,官刻发行的第一部书籍名叫《百毒千解》。
第一批求得此书的都是杏林中名望出众的大医,读过之后对此书大加赞赏,称其曰“光照暗室”。凭此书汇编整理的古今数百毒方解法,若加善用,可规避许多阴沟暗算,更给中毒寻医者提供了救命良方。
只是,此书作者不知是何许人也,只留名“珠珠”二字,显然不是本名。杏林不禁大感好奇,却也打听不出眉目。
又数年,这位珠珠先生通过太医院刻坊刊印了第二部著作《毒攻难症》,用以毒攻毒之法破解了当世四种高致死率的病症,功可载册。
杏林关于珠珠其人的猜测众说纷纭,却都无从打探,也只从末尾一句注解中得知此人是个女子,道是:本人画技有限,恐药材图例绘之不符、误人子弟,幸得夫君佐助,终能成书。
杭州大都督府书房内,而立之年的俊美王爷提起细笔沾了墨,勾出此句,在旁批注:为珠珠先生奉笔添墨,某不胜荣幸。
撂笔,王爷抬眸,望向窗外凉亭下沐风读书的女子,无言翘起唇角。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本,诸多不足,感恩不弃~
下本开《失忆后我被美强惨缠上了》欢迎收藏owo~萧缃失忆了,流落敌国境内,被桓王捡回府中。
桓王双目失明,阴戾无常,唯独听到她清润甜美的嗓音就可心神安宁,遂命她留在身边,日日为他读字。
人人都说,她迟早会被王爷收进屋里,萧缃自己却知道,桓王朝思暮想着一个女子,自己不过是个替身。
她一心想逃离王府,正巧大陈使团入京那日,使臣于人群中认出了她——南陈景乐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