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瞪着眼睛确认道:“公……公主?”
苏卿尘确认道:“对,静姝公主。”
朱玉道:“就是那个早就与鲜卑定了婚约的当朝公主?”
苏卿尘闻言一愣:“你怎么也知道她与鲜卑定了婚约?”
朱玉道:“这不是前年就定下的,如此大事众人皆知。”
苏卿尘心中一沉,既然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大事,为何季顼不挑破她,还帮她解释,该不会他发现自己了?
苏卿尘连忙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这个想法甩了出去。就算季顼绝顶聪明,他也不可能想明白这么怪诞诡奇的事情。
他多半是以为自己出自同里这个小地方,对消息不灵通罢了。
苏卿尘心中一乱,忙将那玉钩收进怀里,对朱玉道:“今日太累了,你也去休息吧,这东西的事儿明天再说。”
待朱玉关门出去,她才翻过身来,眼睛睁得溜圆看向床顶,毫无睡意。
原书里季顼的资料太少了,仅凭她自己单打独斗实在是难上加难,好在今天遇见了“老乡”。
她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明天都要先去找老乡好好聊一聊。
苏卿尘翻来覆去,终于在窗边隐隐现出鱼肚白的时候,才打着哈欠闭上了眼。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红日西斜,她才堪堪起身。
果不其然,四肢酸痛无力,苏卿尘抵着床边才能站直身体。
朱玉听见她起身,忙伺候她洗漱,把准备好的餐食拿上来。
苏卿尘闭着眼睛,疲惫地嚼着青笋问道:“现在几点了?”
朱玉道:“已是申时了小姐。”
申时……苏卿尘猛地抬起头,这都要到平时的下班点了,今天一件事都还没做呢。她三两口吃完了饭,张罗朱玉拿外衣来。
朱玉一头雾水:“今天不是不出去了吗?”
苏卿尘含糊道:“我去换个药顺便把玉钩送回去,公主就在礼部侍郎府邸,近的很。你不用跟着我,我去去就来。”
朱玉那了件浅紫色的绣着紫鸢花的外裙,皱着小脸道:“小姐,礼部侍郎家是很近,但是听说最近外面不安稳,你自己一人出去也太危险了。”
苏卿尘着急忙慌地套上鞋,敷衍道:“朱玉乖,再怎么说我也是首富的女儿,谁敢拦我?”
朱玉道:“可是小姐,我听说最近来了股流寇,伙同苏州府内的帮派干坏事呢。”
苏卿尘推开门,回头道:“放心吧,你家小姐没那么倒霉。”
看着她急冲冲的背影,朱玉拧不过她只得叹了口气,把她把门掩好。
宁云阁外,一抹粉色的身影蹲在门外等候已久,直到亲眼看着苏卿尘出去,才悉悉索索地起身离去。
苏卿尘腿脚酸痛,翻墙出来的时候差点疼得叫出声来。刚一落地,就差点闪着了腰,便抵着后腰一瘸一拐,身残志坚地朝着西市医馆走去。
昨晚夜黑慌乱,她没注意到这医馆的匾额,而今抬头看到用金墨写得“人民医馆”四个大字,惹得她倍感亲切。
她推开大门,与翘首以盼的老板四目相对,苏卿尘想冲上去给他个拥抱,怎奈何身体不配合,只得一扭一拐的迈步进去。
老板一惊,搀扶她进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苏卿尘摆手道:“昨天去爬了北坡,累得。”
老板亲切地从柜台里掏出一坛水,倒在她眼前:“刚配的苏打水,快喝。”
苏卿尘放下水碗,二人异口同声道:“你是从哪年穿过来的?”
待一个时辰后,终于短暂地结束了此二人激动切热烈的认亲环节。
老板名叫张绪,本科是某985化工合成的王牌毕业生,后面库房里架了不少自己打造的实验仪器。
穿进来的原因是要完成任务,只可惜任务目标迟迟不出现,便搁置到现在,凭着自己琢磨出的小玩意过活。
见到如此冷清的医馆,苏卿尘感叹道:“专业不对口还能做成这样,真是苦了你了。”
张绪心酸道:“多谢你那二两银子,这几个月的吃穿终于不用愁了。”
得知苏卿尘是首富之女,张绪眼睛亮得发光,忙问道:“那昨天跟你一起来的帅哥,就是你未来的老公吗?”
苏卿尘一口水喷出来:“我谢谢你,我还想多活几年。”
张绪好奇道:“怎么了?”
对待老乡苏卿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是先被季顼救回苏家做内应,不听话就被喂了蛊虫要挟,以及在重阳节被迫假扮公主险些遇刺……等等都告诉他了。
听着张绪目瞪口呆,鼓掌道:“你的这一个月过得比我一年都精彩。”
他继续道:“那个什么蛊虫,你找到破解的方法了吗?”
苏卿尘摇头道:“这半个月来我一直都在研究古籍,可是有用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张绪拍了拍胸脯道:“交给我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苏卿尘感动道:“谢谢你张哥,对了,你知道哪里能买到原料药吗?”
张绪道:“冒堂……就是苏州的黑市里,有卖这些远洋来的东西,不过纯度太低,多数都是要提炼的。”
苏卿尘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银子,推到张绪面前:“张哥,帮我搞点水杨酸、乙酸酐,如果有条件在整点青霉素就更好了。咱俩以后能不能发财,都靠你了。”
张绪激动道:“交给我吧,妹妹!”
见天要黑了,苏卿尘依依不舍地告别张绪,走出医馆琢磨着怎么把玉佩交给季顼。
她刚拐出巷口,一个流里流气穿着松散短打的男人扛着根木棍拦在她面前道:“就你叫苏嫣儿啊?”
苏卿尘退后道:“那不是苏家二小姐吗?你认错了。”
没退两步,她就又撞上一人,那二人打扮的差不多,一前一后把她堵进了巷口。
扛着木棍的道:“别废话,满街就你穿的紫色,这还能认错了?大狗把她捆上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掉落,我在评论区等你,好冷好冷
第16章 玉钩为信
等苏卿尘眼前再度恢复光明,她就发现自己被绑到了木柱子上,而且双手双脚捆得严严实实,让人丝毫动弹不得。
苏卿尘抬眼打量这地方,这屋子修得细长,四周无窗,阴暗至极,看不见出口在哪。只有正中沿路点燃了八根细长的火把,算是唯一的光亮所在。
在这些红黄的光亮尽头,有一个身穿虎皮大衣,斜倚在兽皮椅子上的男人,此刻正用一把小刀削着苹果,目不斜视。
而那主座顶上的黑匾额则刻着血红色的——虎威堂。
苏卿尘想起了百事亨被砍头那日,姜捕头就提到过这位虎威堂的堂主是孙百胜。
可自己为什么被当成苏嫣儿绑了,还被堵住了嘴,她如今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苏卿尘挣扎着吱呜了两声,身边的打手才将她嘴里的粗布拿出来。
她缓了口气,干笑着解释道:“大哥,误会啊,我不是苏嫣儿,你们绑错人了。”
孙百胜转过身来,一张黑黄的脸上从左额到嘴角有一道长疤,看着已经愈合多年,但仍是能感觉到触目惊心。
他削了一块苹果放到嘴里,拿着小刀指着苏卿尘道:“绑错人了,不是你的侍女告诉我,你今天还要买粮食吗?既然是谈生意,那就要开诚布公,请你过来面对面的聊。”
侍女?苏卿尘脑子一懵,宁云阁哪有胆子那么大的侍女,她迟疑道:“是锦绣?”
孙百胜笑道:“二小姐别装模作样了,你上次就以买粮食为幌子,不仅没让我挣到钱,还让折了一个兄弟,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把苏嫣儿的锅扣在自己脑袋顶上,她连道:“你真的认错了,苏嫣儿是我府上的妹妹,我是她姐苏卿尘。她所做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还能另寻苦主吗?”
孙百胜听完,犹疑了一下,他招呼下属问道:“哦?真绑错了?”
那属下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急中生智道:“老大,后面院子里有了各家贵女的画像,我去把它拿出来比对一下。”
苏卿尘闻言连连点头,见那褐色衣服的属下跑了下去,她心中还是焦虑万分。
先不说这个孙百胜是什么来头,自己这一路上也告诉任何人行踪,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微微倾头仔细打量着这个地方,只是四周隐蔽无光,根本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那褐衣手下忙端着一副画卷跑了上来,双手呈给孙百胜看,又低语道:“大哥,她的确不像。”
孙百胜这种泼皮头子那管得上这个,他“啧”了一声,挥开眼前的画卷道:“我孙百胜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苏嫣儿再怎么说也是你苏家的人,那就辛苦你替妹妹受过,让苏府拿银子来赎吧。”
若是上报苏府,定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不仅会连累了朱玉,而且未出阁的女儿家失踪一天一夜,之后肯定会落人口实。
自己本来就还没在苏州府站住脚,这事惹出来,对她百害无利。
苏卿尘咬牙暗道,苏嫣儿这局棋下的好,哪怕最后发现是她捣的鬼,她只需把锦绣推出来,自己绝对能摘得干净。
孙百胜见她不接话,用小刀敲了敲砖地道:“怎么了大小姐,你不会是软的不吃吃硬的吧。”
苏卿尘向前一躬身,怀中的玉钩正好硌到了自己。她灵光一闪,张嘴道:“当然不是,我刚刚只是有些担心,要是要不来钱怎么办?”
孙百胜一听便笑了:“大小姐是读书读傻了吧,你的命在我手里捏着,我还能要不到钱?”
苏卿尘转过身来,殷切道:“孙大哥手眼通天,想搞到点钱还不是轻而易举。只是苏大哥,你知道我的妹夫是谁吗?”
“啊?”孙百胜一懵,他转过头来问属下:“苏家小姐出嫁了吗?”
那褐衣属下也挠头道:“我没听说呀,倒是听过她之前有过婚约,但不是黄了吗?”
苏卿尘接过话来:“对,没错,就是之前与桓小王爷的婚约。在你们这帮外人看来是黄了,可人家俩早就芳心暗许,成双入对了。”
见孙百胜还是不信,苏卿尘添油加醋道:“孙大哥,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到桓小王爷为什么要从京城远调到苏州来吧。”
“要是没有这层关系,你绑了我管苏府要钱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可现在,这苏府的钱你还敢要吗?”
桓瑜是新任的苏州巡抚,先不说苏卿尘的消息准不准,可他们这帮泼皮无赖最忌讳的就是与朝廷打交道。要是一不小心真被盯上了,那他们的好日子就彻底没了。
孙百胜见到嘴的鸭子要飞,便怒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一分钱都拿不到,还得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回苏府了?”
苏卿尘早有准备道:“孙大哥你别生气,我知道这件事情是苏府有错在先,你绑了我也是给自己讨个补偿。”
她动了动肩膀道:“我先替苏嫣儿向您陪个不是,我回苏府时间短,手里只攒了五百两白银,孙大哥要是不嫌弃的话,我都孝敬给您。”
五百两白银让孙百胜在苏州横行两年都不在话下,他直了身子道:“此话当真?”
苏卿尘忙点头保证道:“那是自然,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呀。”
孙百胜清了清嗓子道:“果然还是苏府的大小姐,有气魄!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把钱给我,就放了你。”
苏卿尘见他上套,便故意道:“这简单,只是我这就被绑过来,身上也没准备银子,您能让我回去取吗?”
孙百胜大笑一声:“大小姐莫不是把我当成傻子了,把你放回去?我岂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苏卿尘见状干笑道:“那这样吧孙大哥,你将我怀中的玉钩交给我的侍女朱玉。她这丫头笨头笨脑的,我得给她留句话,让她取了这五百两银子过来找你,孙大哥你看怎么样?”
孙百胜问道:“苏大小姐别耍心眼,你要给你的侍女留话可以,但必须说出来,由我们写在纸上。”
苏卿尘颔首道:“孙大哥你放心,你们就把玉佩交到她手上,告诉她是她家小姐叫她来取五百两银子的。”
“我这丫头心思单纯,有时候得把话说在面上她才能懂,这就麻烦孙大哥了。”
孙百胜对苏卿尘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叫那人把她怀中的玉钩拿出来。
孙百胜接过玉钩放在掌心,借着火光仔细观察了,发现那玉钩通体翠绿,雕工精致,价值不菲,能隐约看出雕了一条龙。
他大惊道:“这是你的?”
苏倾尘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话告诉他:“孙大哥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玉是我那妹妹抵给我的。成色虽然是上佳,但上面雕的这个东西属实让人卖不出去,我在西市溜达了两三天,也不敢将它拿出来。”
苏卿尘清了清嗓子问道:“您要是喜欢这个,不如我也抵给您?”
这东西一看就是出自皇室,到哪儿都是烫手的山芋。孙百胜虽然爱财,但也不至于到不要命的程度,他搓了搓掌心的玉钩道:“我孙百胜虽是弄堂里的人,但也不是那不讲究的。既然大小姐你都这样有魄力,那我也不能含糊。”
他摊开手,招呼身边的手下把玉钩拿走道:“快去帮苏大小姐送信儿去,这地方又干又冷,别让大小姐等急了。”
那手下二话没说忙接过玉钩,顺着孙百胜身后的小门跑了出去。
苏卿尘目送那人走出自己的视线后,才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如今该做的都做了,她只能祈祷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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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风声呼啸,阴云遮月,雷鸣方起,看着天气暴雨将临盆而下。
礼部侍郎宅院斜对的一处高楼里,此时灯火通明,远看能见到一人影正在伏案而书。
中书省递来的奏折如座小山一般堆满了案几,季顼捏了捏眉心,垂首看向湖广两地关于近日百姓造反的折子。
当地巡抚已派兵去镇压,上报到朝廷的原因永远都是课税过重所致,几省联名请愿,望降低税额,开国库补贴百姓。
季顼将奏折摊在桌子上,阖眸沉沉地叹了口气。
门外“咚咚咚”传来三声敲门声,王厦道:“王爷,有个侍女拿着您的玉钩去了礼部侍郎门口,被我们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