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臣一定好好为四皇子诊治。”
太医出了一头冷汗,四皇子的头明明没事啊!哪儿来的磕碰?
太医感到害怕,但太医不敢说,以为是自己检查的不认真,他把君余的束发解开,仔仔细细地检查,就差把脑壳也打开看看了。
君余怔怔地站在原地,任由自己的头发垂下,遮挡住自己的视线。
父皇……
父皇为什么没有骂他,反而让太医给他治伤……
心中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点点,君余摇头,想把多余的感情赶出自己的脑海。
“太医!”皇帝见儿子摇头,拔高嗓音叫了一声,“你是不是扯疼孩子的头发了?”
“皇上恕罪!”太医手一哆嗦,还真扯了一下,吓的他赶紧跪地求饶。
“胡太医,你到底行不行?”皇帝不满地问道,他走过去,把君余脸上的头发都拨开,问道:“哪里疼?”
君余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眼里好像浮现出一丝潮湿的水汽,他张了张嘴,哑着嗓子说:“心口疼……”
他直视着皇帝的眼睛。
皇帝心事重重,他这几天忙的要死,为了尽快拔除掉皇后家的势力,他连兰画都没时间去看望,更别说过来看君余了,今天是听到侍卫说君余磕伤了头,这才在百忙之中赶了过来。
【这孩子一个人住在渔秋宫没人照顾,确实容易出问题,可朕还没拔除掉皇后家的势力,目前不能动皇后,更不能把君余送回皇后身边……该怎么办呢……】
【要不今天就把除了太子以外的五个皇子分别送到别的宫殿去养?可这样会打草惊蛇,让皇后警觉……】
【朕的后宫只有三位妃嫔,也不知道她们到底适不适合养孩子……或者,朕干脆把所有皇子养到朕居住的金龙殿去?】
皇帝还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闪过的这些想法都被四儿子听见了,他发愁地皱紧眉头,还不忘吩咐道:“来个人把四皇子抱进屋子。胡太医,你也别跪着了,赶紧开方子煎药。”
他本来想把所有太医都叫过来的,但那样太招摇了,皇帝不想让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自己来了渔秋宫,只能凑合着用胡太医了。
“这渔秋宫太空旷了,再多调几个侍卫过来?不然他毛手毛脚的,今天磕了脑袋,明天指不定又碰到哪里。”皇帝思索着。
兰画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如让他搬到我的神女殿。”
众所周知,皇帝宠爱神女,如果让君余搬进去,大家肯定觉得君余只是得了神女的喜爱,而不会觉得皇帝开始重视四皇子,这样也就不会惊动皇后。
皇帝思考片刻,说:“能不能让所有的皇子都住进去,包括太子?”
兰画:“……”
凡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皇帝了然:“看来你只喜欢君余,朕能问问原因吗?”
他记得国师说过,神女必须当下一任帝王的皇后,才能保证君氏王朝长盛不衰。那么,神女亲近君余,是不是因为君余具备下一代帝王应有的气运?
兰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说:“君余最善良,在我还是傻子的时候,太子带头想害我,只有君余会暗中帮我。”
言外之意,她只是单纯的报恩,并不是选择了未来的皇帝。
第69章
暴君团宠小锦鲤(13)
“原来是这样……”皇帝的神色略显失望,说道:“那就让他住在你旁边的房间吧。”
兰画点头……
“其余几个皇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假如你只对君余一个人特殊,会让别人嫉妒他、针对他。”
兰画说:“我会护着他。”
“好吧。”皇帝叹了口气,如果让别人听见这段对话,一定会无比惊讶,整个皇宫都是皇帝的,可皇帝竟然征求一个小丫头的意见,实在是稀奇。
兰画跟在皇帝的身边,走入房间。
君余已经被侍卫放到了床上,胡太医正在给君余把脉。
胡太医心想:四皇子身体没病,就是营养不良而已,多吃点东西补补就行,开什么药啊……
随即疑惑:皇子营养不良?宫里的人不给他吃的么?嘶,不敢想,不敢想……
胡太医面色凛冽,找了能够外敷的药膏,涂抹到四皇子的膝盖上——
这儿的伤口是君余先前跟兰画打架时,趴到地上碰到花盆压出来的,只是有些红肿,并不严重,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只不过胡太医找不到他身上有什么大伤口,只能把这些小伤都料理一遍,显得自己很辛苦的样子。
涂抹完之后,胡太医写了一个补身体的方子,恭敬道:“皇上,微臣这就去给小皇子抓药。”
皇帝吩咐道:“你亲自煎好了送去神女殿。”
“神女殿?”
皇帝:“对,神女要让四皇子搬去住。”
胡太医领命退下。
皇帝立马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君余的头,慈爱道:“儿子,你去画儿的宫殿住吧。”
【唉……君余的这双眼睛,长得可真像云妃。朕这几天每晚都梦到云妃,心里边也愈发愧疚……】
【朕答应过云妃,要照顾好我们两个的孩子,可惜朕却食言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
君余抿唇,眼眸漆黑澄亮。
皇帝见他半天不说话,笑道:“瞧朕这记性,还没介绍自己,怪不得你半天不跟朕打招呼……”
“朕是你的父皇。”
“你的生母是云妃,她是朕最喜欢的人,只可惜生完你就撒手人寰,朕只得把你交给皇后抚养。”
“你在几个兄弟中排行老四,叫君余。”
“君这个姓氏随朕,余是余韵的余,云妃闺名就叫余韵。”
君余怔了怔,脱口而出一句:“不是多余的余么?”
他听皇后、听宫女们背地里偷偷说,他很多余,不受父皇的喜爱,才叫了这么个名字。
“你怎么会这样想?”皇帝哭笑不得,解释道:“朕给每个孩子取名字都是用心取的,每个皇子都会被写进族谱,朕若是觉得你碍事,直接给你取名叫君厌不是更好?”
【咳,朕有些心虚,因为朕以前确实挺讨厌这个儿子……】
【但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幸好现在这孩子才九岁,朕现在改正也不迟,假如等他二三十岁的时候朕才醒悟,那可就晚了……】
君余动了动唇,脑子里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了,朕看你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你身上有伤,不方便行走,让人把你抱去神女殿吧。”皇帝说道。
“我自己能走。”君余飞快跳下床,他才不要别人抱着。
皇帝看他披头散发的样子,很自然地从侍卫手中接过来梳子,给他把头发整理好。
君余身体僵硬,任凭皇帝牵起他的一只手,同手同脚地跟着皇帝往门外走,兰画在他另一旁拍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调整了脚步。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朕已经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能拉着手走路,丢不丢人啊……”
然而,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君余怎么也不舍得撒开。
兰画很自然地牵起他的另一只手。
君余脸上的表情更凝固了,左手被兰画牵着,右手被皇帝拉着,兰画体温偏低,手清凉如软玉,皇帝手掌厚实,温暖而有力。
一左一右,一凉一热,让君余有种自己被包围的感觉。
沿途的宫女太监远远见到皇帝,连忙下跪给皇帝请安,给神女请安,就是没给君余请安。
但君余也没注意这些,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到神女殿的,他出了两手的冷汗,直到被领进了神女殿的偏殿,皇帝和兰画松开他的手,他才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然而,这事儿还没完,皇帝叫人取了湿帕子,亲自给他擦干净手掌。
皇帝的动作算不得多么温柔,可君余却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瞬间溢出眼眶,滚烫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了下去,砸到了皇帝的龙袍上。
皇帝愣了一下,看向君余:“怎么了?”
【朕刚才是不是不小心用指甲刮着他了?他感觉到疼了?】
【不应该啊,朕觉得朕动作够轻柔了,况且朕的指甲也不长啊!】
皇帝手忙脚乱地用帕子给君余擦眼泪。
【完了完了,朕难得抽空陪他走这一路,还想展现一下父爱,结果把儿子吓着了!】
【到底该怎么哄孩子?】
【啊啊啊,朕果然不适合照顾小孩!】
君余从未想过,表面威严的父皇,脑子里的想法会这么活跃。
皇帝内心崩溃,神色却相当沉稳镇定,他若无其事道:“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哪儿疼就忍一忍,让太医给你抹药,你都九岁了,神女还在一旁看着呢。”
君余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脸,刚才是泪腺分泌的太快,他没来得及遮掩,这才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君余的心防如冰冷坚固的堡垒,堡垒的大门早就已经被焊死,谁也打不开。然而此时,堡垒的一角却悄悄塌陷了一角,让外界的阳光照耀进去。
“画儿,你们两个好好相处。”皇帝觉得自己还是赶紧走吧,自己还有一摞奏折没处理完呢,今晚肯定又得熬夜了。
“皇上。”兰画抬头,道:“祝您一切顺利。”
“咦?谢谢,这样朕今天的运气肯定很好……”皇帝先是高兴地点头,紧接着便脸色大变:“坏了!”
第70章
暴君团宠小锦鲤(14)
“怎么了?”兰画问道。
皇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对宫女太监吩咐道:“你们照顾好四皇子。”
“父皇……”
君余刚体会到父爱,充满了不舍。
皇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朕有空闲会再来的。”
“嗯!”君余用力点头,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皇帝又说:“画儿跟朕过来,其余人到殿外等着朕。”
君余:“……”
为什么单独叫走那个丫头!
君余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晴转多云,他沉下脸,眼底就像阴云笼罩的天空,色浓而沉郁。
“四殿下,您……”旁边的太监凑上来,准备询问四殿下还需要什么。
君余转头,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喜怒无常,暴君本性。
太监和宫女们以前没接触过君余,不清楚他的脾气,也不敢忤逆他,大家干脆都装哑巴,有的擦抹花瓶书架,有的搬送花盆,有的铺被褥,有的整理衣服……
君余来到房门口,眼睁睁看着皇帝和兰画走到没人的地方,开始说悄悄话。
“画儿,刚才是不是对朕用了祝福能力?”皇帝压低声音问道。
“是……”
皇帝以手抚额,苦着脸说道:“你上次告诉我,你每个月能送出的好运祝福都是有次数限制的,对吧?”
兰画再次点头。
“朕今天看到一个奏折,京城以南正在下暴雨,且连绵不绝的雨水已经下了七日之久,河水决堤,冲垮了百姓的房屋……”
皇帝满脸忧色,又说:“此等天灾,非人力能够改变,可现在你把祝福用到了朕的身上,那些居住在暴雨地区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兰画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暴雨下了七日?”
“没错……”皇帝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正好是太子把你推下水的那天……”
系统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女主身具大气运,却被太子害死,她死的那天,各地灾情四起,这代表了上天的惩罚。”
兰画无语:“杀死女主的是太子,而不是百姓,上天为什么不降下天灾人祸直接把太子弄死?伤害百姓干什么。”
【问的好,但这涉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你得去质问上天,质问我,我也不知道。】
“画儿,这件事该不会跟你有关吧?”皇帝不愧是皇帝,脑子转的很快,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朕刚才还有些话没说完,别的地方也有灾情,只不过都不如京城以南的暴雨情况严重……”
“各地的灾情大多是持续了七天……”
“这应该不是巧合,肯定与你有关,朕的儿子设计害你,而你是神女,国师早就跟朕强调过你的重要性,君氏王朝的兴衰都维系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这些灾情,肯定是对朕的惩罚,因为朕没有保护好你。”
皇帝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他皱紧了眉头,对太子骤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厌恶:“太子完全被皇后给宠坏了!”
“皇后实在是可气、可恨!朕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的恶毒嘴脸?表面上对朕说非常喜欢你,背地里却怂恿太子杀害你,简直不可饶恕。”
皇帝愤怒至极,表情却格外冷静:“再有三天,朕一定把国舅的势力清除干净,将皇后打入冷宫。”
“用不着三天,我已经祝福过陛下,也许陛下今天就能扫清一切障碍。”
“真的?”皇帝还没体会过祝福伴身的好处,心中生出几分期待,还有几分懊悔:“其实还是灾情更重要,把祝福用在朕身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