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上前帮他解开腰带,指尖划过,带起薄锦夜一阵战栗。
“规矩不能疏忽,皇上请就寝吧。”安笙微微一笑,将男人的腰带和外袍搭在一边。
薄锦夜见她要走,忍不住紧拉住她,“你去哪?你不与我一起?”
安笙笑笑,“臣妾为皇上烹茶去,皇上尽情休息便是。”
“我要你与我一起,不然我睡不着。”薄锦夜抓紧了人不放。
安笙的手腕落在男人掌心,玉镯也被握着,硌在她肌肤上,有些疼。
“皇上不是小孩子了,还要臣妾哄睡吗。”安笙故意道。
薄锦夜眸光愈发专注热烈,“嗯……”
安笙倒是没想到薄锦夜会答应得这么顺溜,愣了一愣,“皇上?”
“笙笙?”男人声音里带着一点撒娇,央求似的晃了晃安笙的胳膊。
安笙心底叹了口气。
这张脸,是真的很好看,很扰乱她的心。
只是……
“那臣妾就坐在这。”安笙转了转手腕,坐到床边,抽出手来。
薄锦夜怕她心里不耐烦,不敢再要求更多,乖乖躺下了。
床褥间,是安笙身上的香味,薄锦夜长叹一声,阖上眸子,却还抓着安笙的衣袖。
安笙静静坐在床边,垂眸望着男人的睡颜。
只看脸,她确实是喜欢,不过,若是别的后妃也喜欢,那就不好了。
若是这张脸的主人,还要去别的后妃宫里,那就更不好了。
安笙看薄锦夜睡下,从男人手中抽出衣袖,起身出去。
榆琳和乔云朵都等在门口呢,脸上神色有些担心。
安笙摇了摇头,示意到外边说。
“那真是皇上啊?”乔云朵小声问。
安笙点点头,笑起来,“不错吧?”
“我看好得很!”乔云朵竖起大拇指。
榆琳揪着她耳朵,“那是皇上,也是你个小丫头能议论的。”
乔云朵小声呼疼,委屈地躲到一边。
安笙坐在院中喝茶,“去打听打听,皇上是不是真的没进过后宫,没有过女人。”
榆琳应下去吩咐了。
乔云朵凑过来,“听说皇上原来当王爷的时候,在街上拦了一匹受惊的马,救下了二小姐。”
“我想,这就是把二小姐送进来的原因,之前皇上不选妃,没有由头,现在有了理由,自然要巴巴地送进来。”
乔云朵说着,不屑地撇撇嘴,“为了进宫,还把二小姐身上的婚约给退了。”
安笙不在家中已久,嫡母去世后就独自在外住着,对外说身体不好养病,其实就是换个地方软禁而已。
三个月前回了京城,月前就送进了宫。
对于京城里的事,不甚熟悉。
还好有乔云朵,最好打听这些八卦趣闻,没有她不知道的。
安笙有些好奇,“她还有婚约?与哪家公子?”
乔云朵哎呀一声,又被安笙捂住嘴巴,方才低了声音,“就是那个户部侍郎,裴翰清呀。”
安笙惊讶,“这样啊,那裴侍郎没有说什么?”
乔云朵摇摇头,“没听到动静,或许这裴侍郎啊,是个窝囊废呢。”
主仆两个又偷偷笑起来。
第136章
我要跟笙笙一起睡
薄锦夜一直在安笙这里赖到晚上,吃了晚膳还不走。
安笙倚在榻上看书,薄锦夜苦思冥想今晚怎么留下来。
等等,他是皇帝,皇帝留宿后妃宫中,还要想什么理由吗?
想到这,薄锦夜又理直气壮起来,走到安笙身边坐下,“看什么呢?”
“京中盛传的话本子。”安笙翻过一页,随口回答。
薄锦夜凑近,“我也要看。”
安笙分了一半枕头给他,“皇上可要从头看?”
“不用,你说与我听。”薄锦夜借助着姿势,虚虚地把人圈在怀中。
“说的是一对夫妻,相公冷落妻子几年……”
安笙把前边的情节大概说了一下。
这是个破镜重圆的故事,比之薄锦夜和安笙的,更惨烈几分,相公没有重生,而是把自己对亡妻的愧疚和爱转移到了和亡妻很相似的女子身上。
薄锦夜陪着安笙看完了整本,看着女人的侧脸出神。
故事最后,揭秘了那个和亡妻很像的女子就是假死的妻子,过程虽然波折,但故事结尾总是阖家团圆的。
“皇上看着臣妾想谁呢?”安笙似笑非笑地问。
薄锦夜回过神,下意识回答,“想你……”
“臣妾就在这里,皇上还需要走神去想吗。”安笙看起来不信。
薄锦夜沉默一会,忽地问出了一个问题,“笙笙觉得,这个相公,对妻子的感情,是愧疚,还是爱呢。”
他很怕安笙觉得自己是愧疚。
诚然他在刚重生的时候,满心愧疚,但并不会仅仅因为那份愧疚,而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薄锦夜若只有愧疚,会告之安笙,会给安笙补偿,会同意离婚。
若是安笙不愿意离婚,他同样也会带她回锦园,对她好,对她百依百顺。
他会扮演一个好丈夫,却不一定会爱她,或许会变成亲情,可这样热烈的,决绝的爱,不会有。
他会永远是薄锦夜,不会是阿夜。
他爱安笙,毋庸置疑。
深爱着,更逾生命,他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在男人有些忐忑的凝视中,安笙若有所思地开了口,“臣妾觉得,大概是有爱的。”
“这个字很难纯粹的确定,因为它太复杂。”
“有的时候,它不是不存在,而是很少,少到相公和妻子都没有发现。”
“又或者是,被一层一层地盖起来了,被世俗,被规矩,被成见,被内心不成熟的观念掩盖,到最后就会变成黄土淤泥。”
“直到妻子的死亡,让这样的爱意终于从泥土中萌芽,不管是迅速枯萎,还是越长越烈,都代表着它存在过。”
安笙收了声音,表情怔怔,又笑起来,“皇上喜欢臣妾的这个说法吗?”
薄锦夜眸子微亮,盛满欣喜,“我喜欢……”
安笙放下书,伸了个懒腰,“这个话本子嘛虽然俗气了些,但臣妾很喜欢这样破镜重圆的故事。”
“我也喜欢。”薄锦夜灼灼地望着她。
我们正是,破镜重圆。
“夜深了,臣妾要休息,皇上可要回承庆殿?”安笙笑眯眯问。
薄锦夜试探问:“我要是留下来呢?”
“臣妾身体不适,不能侍奉皇上,还是委屈皇上回承庆殿,或者去别的后妃那吧。”安笙也试探问。
薄锦夜委屈了,“你把我推给别的女人,我哪里也不去。”
“我睡在偏殿还不成么。”
安笙又有些好笑,“哪能让皇上睡偏殿。”
“那就和笙笙睡一起。”薄锦夜很会顺杆爬。
安笙微笑,“那还是委屈皇上睡在承庆殿吧,睡在偏殿,明日传出去,臣妾就是祸国妖妃了。”
薄锦夜叹口气,“好吧……”
“那明早,我来与笙笙一起吃早膳。”
安笙点点头应下,“恭送皇上。”
薄锦夜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乔云朵溜进来,“小姐,你不留着皇上过夜啊?那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榆琳给了她一下,“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的?”
乔云朵不敢吭声,冲安笙挤眉弄眼。
安笙脱了衣裳,“不急在一时,沐浴休息吧,我也累了。”
皇上在锦华苑待了一天的事,马上传遍前朝后宫。
安如月一晚上没睡好觉。
偏偏在她进宫的这一日,皇上去宠幸了安笙,这让她心头妒忌得厉害。
不管怎么样,薄锦夜这四年没有进后宫的皇帝,终于开始宠幸后妃,对于前朝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前朝,后宫,从来都是瓜葛着,没有脱离开来。
第二天,薄锦夜来的时候,安笙还没起。
“我来。”看着乔云朵要服侍安笙起身,薄锦夜上前去,揽过了这活儿。
乔云朵和榆琳退到外间,薄锦夜一件一件,给安笙穿好衣服。
“皇上做得很熟练呢。”安笙看着男人递上洗脸的帕子,“难道皇上平时不用内侍服侍吗?”
这个倒是真的,薄锦夜一向不喜内侍,从不让近身,有什么都是吩咐近身侍卫去做。
内侍外戚乱政,薄锦夜提防,或许这也是他不纳妃的原因。
“嗯,笙笙若是想,以后都有我来。”薄锦夜牵着她坐到妆镜前。
安笙笑起来,“皇上是要抢走我侍女的活儿了。”
“我肯定能做得更好。”薄锦夜拿起梳子,“绾发,我也是会的。”
历史上对于这对帝后没有过多描述,皇后存在的痕迹,也唯有帝后殉国这么一句。
只是在一些野史中,只言片语地提到了,帝后情深,痛失一子后,国灭殉国,让人感动不已。
现在的薄锦夜不知道,安笙也不知道。
安笙端坐着,让男人为自己梳好发髻。
“今天想戴哪个?”薄锦夜打开首饰盒。
安笙随手指了几样,“麻烦皇上了。”
“天光正好,笙笙可想出宫去走走?”薄锦夜问她。
安笙微愣,“皇上,允许?”
“这有什么不许,我不想把笙笙关在后宫里。”薄锦夜表情黯然一瞬。
安笙回身看他,“既然如此……臣妾想去京城的千佛寺上柱香。”
“好。”薄锦夜一口答应下来。
等吃过早膳,薄锦夜便安排车马出宫了。
千佛寺乃是皇寺,一般人不会到这里来,所以比较清幽。
山道边,年轻道士晃着扇子,闭目休息。
第137章
没有认错你
“我抱笙笙上去?”薄锦夜看着千佛寺,莫名觉得像是桃山上的那个寺庙。
等会不会也有个道士在山道边摆摊算命吧。
薄锦夜又觉得自己瞎想。
安笙提裙子上台阶,“不用麻烦皇上,臣妾自己可以。”
周遭已经清开,本就人少,现下更是没人。
薄锦夜握着她的手,非要扶着她上去,“这样省力一些。”
安笙心里啧了一声。
这是把她当做弱不禁风的后妃呢?
算了,那就这样吧。
“辛苦皇上。”安笙索性就靠着他上去。
走到半山腰,薄锦夜忽地目光一凝,不顾安笙还在他身边,大步迈过去。
伸手拿掉道士脸上的扇子,呼吸陡然凝滞起来。
是他!是那个桃山上的道士!
为什么他也会在这?!
“哎哟,谁啊。”年轻道士被光亮一刺,也睡不着了,嘟嘟囔囔地睁开眼,微愣。
薄锦夜紧盯着他,伸手将人拽到跟前,“你可认得我。”
年轻道士眼神又看向他身后的安笙。
安笙已经走过来,笑着开口,“你在佛寺门口摆摊算命,也不怕砸了人家招牌。”
薄锦夜幽幽地盯了道士一会儿,松开他,转而拉着安笙在桌前坐下,“算命……”
安笙奇怪地看了薄锦夜一眼。
算命?
大概帝王都是比较迷信的,算算也无妨。
年轻道士却摆摆手,“我不算命。”
“那你摆摊子是为什么?”安笙问他。
道士抄起袖子,“闲着没事。”
帝王脸色沉沉,“朕说,算命。”
年轻道士假装不知道似的赶紧起身行礼,“恭请皇上圣安,只是贫道乃是小道一个,无能为皇上分忧,皇上还是去千佛寺请大师解密吧。”
薄锦夜表情愈发难看。
安笙看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想让这个小道士算命。
但……
这张脸上要是流露出失落的话,她会很心疼的。
安笙抬手,身后不远处的乔云朵赶紧一溜烟跑上来,将荷包放到安笙手心。
“道长何必谦虚,能在千佛寺摆摊又没被轰出去的,怎么会是一般人呢。”
安笙慢条斯理地说着,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
道士看了看额数,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安笙笑笑,继续往外拿银票,“不过是随便一算,道长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道士瞧着安笙,“我是真的不会。”
乔云朵又递了一个荷包,安笙打开来,倒出一把镶金的珍珠,“道长如今不会得会了,稍微算算而已。”
薄锦夜方才只是太过惊讶,现在冷静了,见安笙一把一把地往外扔金银,忙拉住她,“别给他了,我们不算了。”
安笙瞧着他。
果然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失落和隐藏的担忧。
她越发不想停手,只想让这道士给薄锦夜算命。
哄笑这位年轻帝王。
“小道长若是以后还想在山道上休息,可得好好掂量一番了。”安笙面带微笑,语带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