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阁主一向威严治下,手腕狠辣,定是听到了风声心有不满,所以亲自前来。
“放心……”安笙回过神来,面色如常地打开信封,“我不会因为喜欢皇上就被处置的。”
榆琳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安笙看完手里的信,脸上露出笑意,“信上说皇上一切都好,遇到过一次行刺,不过毫发无伤。”
这才刚离开京城不远,就遇到了刺客,看来皇上的新国策着实是让那些人痛恨。
哼,这样也好,总在宫里,那些人不便下手,出去一遭,把那些魑魅魍魉全都引出来。
“你去,吩咐我的人,把精力都放在保护皇上和歧星将军上,不容有失,记住,还要避开阁里的人,明白吗。”安笙压低声音。
榆琳心头没由来地急跳几下,“是……”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是对老阁主,起了疑心吗。
还是要和他对抗。
不管是哪一种,都非常危险。
老阁主谋划数年,就是为了称霸天下,此乃他毕生所愿,就算是娘娘这个干女儿,也无法阻拦。
榆琳忍不住开口,“娘娘你,想要做什么?”
“榆琳……”安笙起身走到桌边把信烧掉,看着那忽然跳跃起来的火苗,声音沉沉,“当你面前出现一个谜团的时候,你会选择无视,还是解开它?”
榆琳一愣,“谜团?”
锦衣华服的女人走到殿门口,看着外边高远的天空,昳丽绝美的面孔上显出一点深藏的冷意,“我选择解开它,并且我要报复利用我的人。”
安笙眸色冷冷,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脉络,又攥紧手。
“娘娘,你,你是要?”榆琳忽然有了一个猜想,几乎不敢相信。
“娘娘,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安笙转过身看她,摇了摇头,“榆琳,不用担心,我不会做蠢事。”
“不说这个了,你去准备午饭吧,记住,不要露出任何破绽,你和云朵是我身边最亲密的人,这座宫城里现在也是危机四伏,你们首先要稳住。”
榆琳定了定心,冷静下来,“我知道了,娘娘放心。”
“去吧。”安笙走回殿内,坐在桌边垂眸谋算思量。
夜幕降临,安笙换了男装,独自一人出宫,到某座宅邸之中。
“你来了……”
房中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相貌肃穆,不怒自威。
浑身上下带着久居上位习惯于掌控一切的优越感和威压。
“父亲。”安笙看着男人,轻吐出两个字。
这是收养她的人,无人知晓他的姓名。
但江湖势力,夏枫阁,却是赫赫有名。
安笙是他的养女。
“跪下。”男人并未看她,只吐出两个字。
安笙轻抬眸,静静地看着他,而后撩袍单膝跪下。
她不会打草惊蛇。
若如她所想,那么,她以后会一点一点,敲碎他的膝盖骨。
第159章
你想杀我,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男人如同审问犯人一样审问着自己的干女儿,“你是夏枫阁里最优秀的手下,无论执行什么任务,你都能完成,我对你寄予厚望,但是你,却在这个最重要的任务上,让我失望。”
“安笙,你的武功是我亲自教的,你和你娘的命是我救的,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明白吗。”
“父亲不是不让你有儿女私情,但薄锦夜,那是我要杀的人,你对他动心,那是自寻死路。”
安笙脸色不变,淡淡反问,“既然阁主要杀他,为何不直接进宫杀了他?”
“阁主武功超群,天下难逢敌手,薄锦夜只是个好大喜功的皇帝,只要您一出手,必定能砍下他的脑袋,又为何要我进宫,假意争宠,来骗取信任和皇后宝座呢。”
男人微怒,“不该问的别问,这是入门第一天就教的规矩,现在就全忘了吗!”
“安笙,你的命是我救的,你不能让我失望,忤逆我的下场,你也很清楚。”
面前的女子似是轻笑一声,而后又垂下眸去,“是,遵命。”
“起来吧……”男人摆摆手,“跟我详细说说薄锦夜和他手中的军队实力。”
安笙神情淡然,站起身来,把情报告诉了男人。
他需要薄锦夜的情报。
她也需要知道他想干什么,不是吗。
互相利用罢了,却要说得道貌岸然,句句不离救命之恩。
安笙早已经厌烦。
男人着重问了薄锦夜在边境的部署,尤其是对西南邻国,夜幽。
安笙心下揣测,嘴上随便扯了一点情报告诉他,“难道要和夜幽开战?夜幽近年总是在边境搞小动作,但是还没有打过来的意思。”
“不过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夜幽的皇帝木欧文,也是实力不凡。”男人不在意道。
“原来如此。”安笙没再说什么。
男人问完了话,又转而严厉地吩咐安笙不要因为可笑的儿女私情坏了大事,让安笙离开了。
等安笙走后,男人召来暗卫,“盯住大小姐,如有背叛迹象,可随时废她武功将人带回来。”
不好用的棋子,就算再珍贵,也要直接毁掉。
大业不容有失!
谁也不能阻止他称霸天下。
薄锦夜,木欧文,不过都是他的棋子罢了,互相厮杀吧,最后都会为他的大业贡献出一切!
男人低笑几声,又倏尔隐没在黑暗里。
——
承庆殿,榆琳关上门窗,担忧地看着回来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安笙,“娘娘……”
“从今天开始,你和云朵要小心所有人,有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我自己的人手。”安笙回过神,低声吩咐。
“去取一盆热水来。”
榆琳忙去了,回来后,看安笙拿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吓得心头猛跳,“小姐!”
“嘘……”安笙放下小刀,拿过一边的小瓷瓶,“你去多加点香料在香炉里,用紫云香,那个味道最重。”
榆琳不知道安笙要干什么,只能按照她说的去做,把殿内几个香炉全都加了香丸,“好了……”
“嗯,云朵呢。”安笙拿着瓷瓶,神情凝重,带着一点犹豫。
“她去时延大人那里听琴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榆琳揪着一颗心,“您到底要做什么?”
安笙沉默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把瓷瓶口贴上手腕的伤口,让血珠滴进去,“我有预感,皇上回京路上必受阻挠,到时候阁主就会要我以皇后身份暂管京城。”
“西南那个邻国夜幽,估计是和阁主达成了某种交易,呵,不过最后都会被阁主杀了。”
榆琳越听越心惊,“这是,这是您猜的,还是已经确定?”
“不管我是猜还是确定,眼下,我得把我身体里的蛊虫取出来。”安笙晃了晃手里的瓷瓶。
然后将瓷瓶口倒扣在手腕的伤口上,忍耐地闭起眼睛。
榆琳几乎怀疑自己听错,蛊虫!?
为,为什么身体里会有蛊虫?!
安笙紧紧皱起眉头,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好像浑身的血都要被抽干。
“小姐,小姐!”榆琳扶住身形摇晃的安笙,“小姐你快停下!”
安笙靠在她身上,指尖扣紧了瓷瓶,“放心,死不了。”
这蛊虫,从她开始接受训练的时候就放进她身体里了。
这是她和娘可以活下来的唯一理由。
每年的冬季,她都要放血给那个男人,以此来压制他身体里的毒素。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男人身体渐好,不需要她冬日放血,她才能离开夏枫阁去执行任务,看看外边的世界。
既然他对自己起了杀心,那就只能让他死了。
算算时间,沈颜那边,也该有消息了。
安笙抬了抬瓷瓶,黑色的血立刻涌出来,落入盛着开水的水盆中,立刻化为灰色烟雾。
并且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榆琳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要加香料了。
“这,这是……”榆琳几乎要吐。
她无法想象这是从自家小姐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有句话说得也不错,有些人的血,真的是黑的。”这个时候安笙还能开玩笑。
“小姐!”榆琳又气又急又心疼。
安笙安慰她,“好了好了,你去拿点外伤药和纱布,等会给我包扎起来。”
等到流出的血颜色变浅,安笙让榆琳给她处理了伤口,“这些拿去处理了吧。”
不用她说,榆琳也想给处理了。
夜幕渐深,安笙推开窗子,散去屋里的香味,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伤口。
还得再用蛊虫吸两天血,才能差不多把她身体里的血线虫处理完。
接下来,就是等沈颜来了。
几天后,安笙正在和时延吃饭,榆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安笙唇角勾起一点笑意,放下手里筷子,给了时延一个眼神。
然后痛呼一声晕过去。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传太医!”榆琳「着急」地喊起来。
一番慌乱之后,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来了。
诊脉之后开了药方,时延和太医一起离开。
榆琳吩咐其他人下去,安笙在床上睁开眼,“人呢……”
“啧,没大没小,要叫师父。”
桌边,三十出头的文雅男人开口道。
第160章
我还以为沈神医喜欢小姐呢
桌边,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面容和善又俊秀风流,听到安笙的话,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
“要叫师父。”
安笙没理会男人的要求,“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沈颜点点头,刚想屁颠屁颠地拿出来,又想起自己的身份,收回想要拿东西的手,挺直了身子坐着,“叫师父,没大没小的。”
安笙还是没理,“我的血线虫自己引出来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彻底清除干净了。”
事关安笙,沈颜也没法端着了,赶紧过来让她躺下,“真是胡来,明知道这几天我就回来了,你等我回来不好吗,非要自己折腾。”
“要是出了岔子,我看你怎么办。”
沈颜絮絮叨叨着给安笙把脉,榆琳在一边看得直摇头。
这位沈神医,真是一点看不出神医的名头。
围着自家小姐团团转。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点又执意想收自家小姐为徒,榆琳都怀疑沈颜喜欢安笙了。
安笙被他念叨得头疼,“闭嘴……”
沈颜委委屈屈闭上嘴,给安笙把完脉,脸色微微凝重,“情况还算好,我再给你开几服药,按时吃,晚上用药浴。”
“半个月应该能彻底调理好,那群太医院废物开的药你可不能喝。”
安笙收回手,“半个月,那就半个月吧。”
“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沈颜帮她整理好被角。
安笙思量片刻,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任务以及和薄锦夜的关系,“你知道我义父的,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沈颜面色沉下来,压低了声音,“你是觉得,他对你起了杀心?”
“我就说那个老东西不是个玩意儿!早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好了,要不是我回来,我看你一个人怎么办。”
安笙挑眉,“你又不会武功,就算你回来,又能帮我什么?”
“我……”沈颜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闷闷不乐地重重哼了声。
他确实不会武功,除了帮她找个草药也没什么别的用。
沈颜这幅样子,倒让安笙心里不忍起来,“好啦好啦,沈神医,你能帮我找到毒草,就已经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沈颜心情好了一点,又缠着安笙让她叫师父。
“都行了拜师礼了,你不叫我师父算怎么回事。”男人不高兴。
安笙喝着药,眉间微蹙,酸苦得滋味让她打了个激灵,乔云朵忙把蜜饯递给她,“小姐,安如月那边来人禀告,说她几次要寻死。”
安笙含着蜜饯,又喝了口水压下药味,眯起眸子,“寻死?她寻死干什么。”
乔云朵撇撇嘴,自己吃了块蜜饯,“我看啊,八成是想表现给皇上看呢。”
“她以为自己寻死,那些人肯定会告诉皇上,说不定皇上就心软了过来看看她。”
“我呸!也不想想皇上知道她是谁啊,凭什么来看她啊,这女人真是心机,不过也是白费功夫,她还不知道皇上不在京城呢。”
沈颜在一边听着,伸手去摸蜜饯,“这女人谁啊?要不要我毒死她?”
“噗,沈神医说得好,就该直接毒死她,反正安家人都下狱了,那个裴翰清裴侍郎,皇上临走前也处置了,她可再也没有倚仗。”乔云朵笑起来。
沈颜眨眨眼,“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那个妹妹啊?那还留着干嘛,我直接毒死,哎云朵,你说安家下狱了,又是怎么回事?”
乔云朵就乐意说这些,当即拉着沈颜绘声绘色地说了半天。
安笙看着时延送来的奏折,嫌两人吵,起身出去到院子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