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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时节,乍暖还寒,时延深夜着了凉,一下病倒。
“公子,喝药了。”小童送上药碗。
时延病恹恹地躺着,脸上烧得发红,神色倦怠身上也没有力气,头昏脑涨得难受,“嗯,扶我起来。”
小童把药碗放下过去小心地扶起他,“早就劝公子好好休息不然身子吃不消,你看现在可是要好好躺上些时日了。”
时延勉强坐起身,一阵晕眩向床外栽去,小童惊呼一声差点没扶稳。
一双有力的手接住时延,顺势将人揽住,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病成这样。”
小童惊喜,“西元大人回来了?!这下好了,有人能看着公子了。”
时延昏昏沉沉,听着西元二字,眸子微亮了亮,仰起脸去找,“西元?”
男人身上带着寒气,不敢靠近太久,将人扶好靠着就要撤开一点,袖子却被床上的人抓住,“西元……”
是他烧糊涂了吗,西元怎么在这。
前段时间不是还来信说路上遇到马匪占据山头鱼肉百姓,他顺带剿匪要过段时日再回来。
小童极有眼色地退下,将房门带上。
薄西元不得不在床边坐下,“是我,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眼前的病美人眸光盈盈,因为起热而绯红的面颊恍若云霞,病弱憔悴,更惹怜爱。
薄西元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
时延只当自己在做梦,倾身过去搂住男人的腰,贪婪地索取男人身上的凉意,把滚烫的脸颊贴上了薄西元的脸和颈间,“好凉……”
“时延?”薄西元身体一绷。
青年的温度灼烧着他。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时延低低地开口,带着显而易见的撒娇意味,“皇上都回来了你都不回来。”
“我带着大军,无法疾行。”明知这人现在不甚清醒,薄西元也下意识地回答。
时延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看他,慢慢露出一个笑来,“嗯……”
“先把药喝了吧?”薄西元摸着他的额,皱起眉来。
时延不愿意地摇摇头,“苦,没力气,不想喝。”
说罢,往男人怀里挤了挤,试图躲避。
“我喂你。”薄西元伸手端过药碗,“喝药才能好。”
“你身边得多几个人伺候才行,明日我去内务府挑几个,原以为你是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时延扬起脸看他,听着男人的低语眼神越来越迷乱,而后凑上去,柔软发热的唇瓣印在薄西元唇角。
薄西元手里的药碗差点因为男人的颤抖而倾洒。
时延的唇有些干燥起皮,摩擦着带来细微的痛感,却将这唇瓣相触的感觉放大了。
“你照顾我好不好?”青年近乎央求的呢喃,呼吸急促起来,“求你……”
青年带着未尽的话语昏过去。
“时延?!”薄西元心头一紧,“时延?!来人!请太医!”
……
“他身体虚,病情反复,又不好好吃药休息,估计先前咳嗽发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沈颜一边诊脉一边问小童。
小童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是,是我没有照顾好公子……”
“别着急哭,没什么大事,我开方子,好好养上半个月一个月的就能好。”沈颜收回手,起身到一旁。
“还好我没离京,不然太医院的庸医会耽误他病情的。”
薄西元帮时延盖好被子,“麻烦沈先生。”
“客气了。”沈颜写好方子,又说了一通如何照顾时延,“那我就先走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边找草药,刚回京就被请来了。
薄西元把人送出琉璃阁,然后去御书房找薄锦夜。
薄锦夜也是刚回宫,两地闹完雪灾,他亲自去查看了当地情况。
“病得这么厉害?沈大夫去看过没有?”薄锦夜拧起眉头。
这已经让榆琳派人过去提醒他按时吃饭休息,怎么还病了。
看来有些事,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样。
“既然如此就让他好好休息,不必管朝里的事。”薄锦夜看着薄西元的表情,抢在人开口之前说。
省得又被说压榨时延。
时延了昏睡一天多才醒,只觉得脑袋轻快了不少。
“醒了?”身边响起男人低音,随即额上覆过来一只手感受着他的温度,“好了许多,我叫人送药过来,喝了药等会吃饭。”
男人走到门口低声吩咐几句,而后又折回来,打湿了温热的帕子给时延擦了擦脸,扶着人坐起,端来茶水给他,“怎么了,盯着我瞧得这么出神。”
时延猛地回过神,尴尬得浑身又要烧起来,接过茶盏整个人有些愣怔和无措,“西元大人?”
难道,他又是在做梦吗。
薄西元坐在床边看他,笑了笑,“我回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问我的,果真是烧糊涂了。”
“你,你回来的时候?”时延茫然。
“看来你是不记得了,先喝口水吧,皇上说了你病好之前都不必操心朝政,先养好身体,你都不知道你病得多重。”
话到最后,男人已经严肃了表情,“下人管不住你,那我亲自来管你。”
面前的琴师和他高热糊涂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乖顺又拘谨,还带着羞窘。
薄西元暗中回想比较着。
时延低弱缠绵的那句:你照顾我好不好,在他脑海中响起一遍又一遍。
小童把药送来,见着时延就请罪,“都是我没用,还好有西元大人寸步不离地照顾着,还请公子饶恕。”
时延不由得看向薄西元。
男人神色如常地搅动着勺子,轻吹了吹药,又偏眸看来,“怎么?”
时延摇了摇头,“没什么,真是,真是多谢西元大人,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伸手要去端药碗。
第173章
西元喂你吃了什么
时延要去接药碗,被薄西元拦住,“你躺好,我喂你。”
琴师愣住,脸色肉眼可见地又红起来,“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喂你?”薄西元坐近了一点,拿起勺子喂到时延嘴边,“等你病好了我就告诉你。”
时延有点不明白这两天发生什么。
但,他很满意这个结果。
时延乖乖地张开嘴喝药,药不苦,带着中药独特的气味,一碗药很快见底,薄西元熟练地拿帕子给他擦嘴,又喂来蜜饯。
“我已经派人去请沈先生了,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薄西元低声问。
时延摇摇头,又点点头,薄西元心提起来,声音染上明显的焦急,“哪里不舒服?”
“心跳得好快。”时延轻声开口,眸光灼灼,“这是病吗。”
房间里安静极了,四目相对,有莫名的情绪在发酵流淌。
“或许吧……”薄西元起身把药碗拿出去,将窗子关小了,“一病相思。”
时延骤然心跳加速,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男人的身影,“西元大人说什么?”
“西元大人,沈先生到了。”外边小童在喊。
薄西元打开门请人进来,“麻烦沈先生再给他看看。”
“喝过药了吗……”沈颜笑眯眯地打量着时延,给他把脉,“脸色好了许多,不过还是要乖乖喝药休息,不要劳心劳力。”
“有西元大人在,我就算是想操劳也不行了。”时延浅笑,又跟沈颜道谢。
沈颜摆摆手,“不用客气,咱们也都是熟人朋友,你好好休息。”
送走沈颜,时延又感觉到一阵倦意,刚想再躺下去睡会,被薄西元捞起来,“吃点饭再睡。”
时延猝不及防,被薄西元抱住,鼻尖萦绕着的是男人身上的冷香。
这种香味,时延知道怎么制,也曾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点上来闻一闻。
可这香味在薄西元身上,更能晃动他的心神。
“饭菜是按着沈先生的嘱咐做的,吃一点吧。”薄西元又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他身后。
时延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在他昏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可脑袋里就是想不起来,只能回忆到隐约的片段,好像他拉着薄西元不让人走。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薄西元问。
时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着,“在想病好之后要怎么感谢西元大人呢。”
“是吗,那我也要想,该索取一个什么样的报酬好。”薄西元顺着他的话说道。
时延开着玩笑,“我俸禄就那些,西元大人可要悠着点来啊。”
“放心,你绝对付得起。”薄西元没有多说,转而慢慢地跟时延说起路上的事分散他注意力,等吃好了饭才看着时延睡下。
时延一病,养了快一个月才好,薄锦夜瞅着面色红润精神很好的时延,啧了一声,“西元这是给你喂了什么,瞧着可比以前健康多了。”
时延假装没听见,问起朝堂上的事。
如今是开春时节,天地一片回春景色,万物始发。
一如如今国内的朝堂内外。
离定下的帝后婚期也越来越近了。
——
宁家别院,尢辛紧张地在屋外等待,终于等到房门打开,几位大夫走出来。
“怎么样,他没事吧?!”尢辛着急问。
“少家主没有大碍,但是只怕一时半会不能起身,好好服药休息才是。”大夫道。
尢辛稍松口气,又吩咐人把大夫送出去,自己进屋去看宁云艾。
床上的男人面色苍白,昏睡着不知外界种种。
尢辛坐到床边看着,叹口气,有点惆怅和后悔,“怎么会弄成这样啊……”
时间拉回几天前,尢辛一来就听说宁云艾卧病不起,等见到人以后,发现情况比他想得要严重。
宁云艾身边也没几个照顾的人!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孤零零地躺在他的别院里。
这怎么能行,尢辛只好亲自上阵,着人里外忙活,又是请大夫又是平了外边来闹事的。
尢辛心说我在家的时候也没干过这种事啊。
“小少爷,药好了。”随从端来药碗。
尢辛皱皱鼻子,忍着难受劲儿去喊宁云艾。
他嗅觉敏感,闻不得药味,一闻就犯恶心。
男人过了会儿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捂住额,勉强撑着坐起身,嗓音沙哑,“你怎么在这?”
“别说话先喝药。”尢辛把药碗递过去。
宁云艾扫了一眼一边侍立的随从,而后咳了几声对尢辛道,“我知道你不喜药味,千元,请小少爷去外边等着。”
千元忙哎了一声,尢辛本来没准备走的,他也不是不能忍,但是宁云艾这么一说,他匆匆起身,胡乱嗯了嗯,快步出去。
在他身后,男人一改刚才虚弱的模样,眸间染笑,把药倒进早就准备好的花盆里。
他也就比尢辛早回来几日,回来之后就安排了这些等尢辛上门。
这几日尢辛所作他都知晓,心中贪念越发深重。
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过问凡尘事的小少爷为了他,在这几日里,改变得太多了。
宁云艾从来不是要他改变,是要他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不用千元问,外边尢辛就在喊了,“喝完了吗?”
宁云艾回过神,放下药碗躺回去,“好了,请进来吧。”
尢辛大步进来,颇有点气势汹汹的意味,但是等到了宁云艾床前,对上男人的眼眸,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明明这几天想了这么久的腹稿!
怎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啊!
“小少爷怎么,忽然来访。”宁云艾低咳着问。
尢辛正愁不知道怎么说,闻言坐下来,“四哥说你被打了,我来看热闹。”
宁云艾心下一笑,面上不显,“是吗,那小少爷可看到了?”
“看了,还行吧。”尢辛心不在焉地挠挠脸。
“既然笑话也看完了,小少爷还是早些回雪庐吧,四月里的春日游,小少爷是不能缺席的。”宁云艾又咳嗽起来,皱紧了眉头。
千元忙上来扶着人拍拍,又递上茶水,“少家主!”
宁云艾喘了几口气,嘶哑着嗓音,“派人,好生送小少爷去雪庐……”
“我不走!”
第174章
傲娇的小少爷终究抵不过强硬
尢辛一听宁云艾要他走,忙喊了一嗓子。
“我没说要走!”
宁云艾颇有些惊讶,“不走?可是不走的话,就赶不上春日游了。”
“每年的春日游,都是小少爷做新画大放光彩的时候,怎么能不去呢。”
尢辛有点心烦意乱,语气不自觉冲起来,“去不去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说不走就不走,你还能赶我不成?”
宁云艾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我自然是不能的。”
“千元,你去吧,我和小少爷说会话。”
随从应声离开,关上房门。
尢辛躲着宁云艾的视线,“我看你还是睡觉吧,别再说着说着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