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半晌, 徐夫人却是也摇摇头。
彼时, 只听得苏瑾又缓声解释:“她非世家出身,也非临安人。”
“那这位姑娘到底是?”
“便是我所说的,那位曾在长洛县救过我的姑娘。”苏瑾温声笑道。
徐夫人一惊,看眼身旁人,霎时不作声。
徐太傅面色变得难看,沉声追问:“她是何出身?”
“现是一家食肆掌柜。”
“胡闹!”
徐太傅拍桌而起,双眉紧锁,“又是商人!你如今是天子门生,贵为翰林学士,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谋,竟妄图娶一个低贱的商人为妻,是想步你父亲的后尘……”
“老爷!”
闻得糊涂话,徐夫人赶忙出声打断,“你今日喝多了,先回屋歇息吧。”
原本也只是气盛脱口而出,蓦然被打断,冷静下来,徐太傅也知自己言过,可毕竟是长辈,当堂不好拉下面子,看眼神色纹丝不动的苏瑾,气得拂袖而去。
徐夫人起身走到跟前,好言相劝:“瑾儿,我知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但恩情归恩情,可以用很多法子来报答,不必非得赔上自己的终身大事。”
“夫人误会了。”
苏瑾站起,满眼皆是坚定,“我想娶她,并非是为报恩,只是发自内心地心悦她,盼与她携手余生。”
“你……”至此,徐夫人也再绷不住眉眼间的失望,摇摇头无奈一叹,也提步离去。
转眼间,厅堂变得冷清,独剩苏瑾主仆面面相觑,还有满桌尚飘着丝丝热气和食香的菜肴。
杵立良久,苏瑾才转身离开厅堂。
走出太傅府时,外面正飘着雪。
苏彦追上,“少爷,属下去叫辆马车。”
“不必,借两把伞,走回去吧。”
“是。”
本打算向门口小厮借伞,可倏然忆起方才厅堂的事,苏彦莫名有些恼火,索性看一圈四周,飞快奔到街边卖伞的摊铺前,买了两把折回。
“少爷,我们去食肆吧,杨司业说不定还在食肆里用食呢,您也去吃口热乎的。”
对上苏彦的目光,苏瑾岂会看不出他是何意,笑了笑,撑开伞走出。
“是啊,走吧。”
而彼时,话题的主人公,确实正悠闲坐在食肆里,舀一勺浓白的鱼汤,趁热饮下肚,只觉得浑身一暖,整个人顷刻松爽不少,乃至还惬意地砸了砸舌。
“还是在这里用食舒畅啊,温然就没这么好命……阿啾!”
杨子楚揉了揉微发酸的鼻子,“这是谁念叨我呢?还是受凉了?”
说着,往怀里拢了拢汤婆子。
“怎么这个又凉了。”
正犯愁,恰好瞧见端着吃食走来的莫轻轻,腆着笑便将汤婆子递去,“莫姑娘,可否帮我再灌口热的?”
放下吃食,看眼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莫轻轻有些哭笑不得,接过汤婆子笑打趣:“杨司业,你是不是也太怕冷了?”
“没办法,生下来便如此,大夫都说无药可医了。”杨子楚笑呵呵摆手,仿佛丝毫不在意,“好在啊,命还不错,多亏温然,能遇见莫姑娘这样慷慨的掌柜。鱼汤里这些枸杞党参黄芪药材,都是你特意给我添的吧?我看其他人的汤里就没有。”
莫轻轻淡淡一笑,是为默认。
“我也只会这些罢了,你没瞧过大夫吗?”
“瞧过,都说是生下来就如此体质。”杨子楚冲她挤了挤眉,“连神医也是这么说的。”
萧慕云啊……那大抵真的没法子了吧。
“无妨,药补不行,说不定可以食补,这事日后还得劳烦莫姑娘多费心了。”说罢,杨子楚像模像样地朝她拱手。
莫轻轻不由失笑,“定尽力而为。”
闲话几句后,才抱着汤婆子离开。
爽朗笑两声,杨子楚低头又尝起鱼汤。
新鲜肥厚的鲈鱼剁成块,煎透后,再与各味药材入冷水同炖煮,掌握恰当的火候,耐心煲出的鱼汤,才会有如此奶白的汤色吧。鱼肉软嫩不烂,豆腐块滑而不散,还浸满了鱼的鲜香,热乎乎的尝上一口,顷刻驱散全身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