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当真?”
“当然了,你想,若非有难处,谁不愿吃饱穿暖,好好在家待着,还有爹娘疼?”
陆文嫣说得一脸煞有其事,虽是半信半疑听进,但方如萱还是心头微动。忆起往日的鄙夷和不屑,更是垂下眼帘,默声良久,才再抬眼问:“你又是如何知道得这样清楚?”
“书里看的!”
“书里……”顿时,方如萱眉头一松,既无奈又好笑,“定又是那些不正经的话本里胡乱写的吧?你平日少看那些。”
“话本也是书,哪有正经不正经之分。”
“当然有了。”
…
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内,二人围绕“话本到底正不正经”开启了拉锯战。
食肆不大,这会儿也不算闹热,即便她们的声音轻又缓,但还是被不少人听得清清楚楚,尤其离得最近的莫瑾二人。
这可谓是莫轻轻平生所见里,最为优雅平和的辩论赛,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回,谁也不多抢一句,也不激昂,慢条斯理叙述自己的观点。途中若有人累了,停下喝口茶,另一人也耐心等着。
莫轻轻头次觉得,平日事事讲究规矩和脸面、满嘴正经的千金小姐,认真起来倒也别有风趣。尤其是在这样的午后,厚雪掩盖生气,万物俱陷沉寂时,她们更显生动亮眼。
这般听着看着,这个雪日,她倒不觉得有多乏闷。
这场大雪连下三日才歇,苏瑾也足足耽搁了三日。怕他心急赶路,雪刚停,莫轻轻就准备给他践行。早早将食肆打烊,还领着关阳阳和刘老五也一道回了家。
得知苏瑾要离开,李月英夫妇既不舍,又热情,坚持要在自家备上这顿践行宴,莫轻轻不好拂了二人的意,便也应下。
院子门未关,一行人刚抵至近处,浓郁的香气就从里头漫出。莫轻轻立马抬下巴,耸着鼻子仔细嗅了嗅,似是蒸猪肉的味道,还混着淡淡米香,这是……她的两只杏眸登时变得亮闪闪,兴奋道:“是粉蒸肉的味道呀!”
说罢,不等其他几人反应,便兴冲冲往里跑。
正忙着在院里喂鸡的何天旺,瞧见飞奔进来的身影,才刚张口,“轻轻来……”
“何叔,我去帮婶婶的忙。”
不等他一句话说完,人已冲进了厨房。
“嘿,这孩子……”
紧接着,苏瑾等人也入了院内,他一把抛撒下谷子,立即迎上前,拦住正也要跟着进去的苏瑾。
“你就别去了,厨房地小,待不下这么多人。来,坐,都坐,我们帮不上忙的,等饭好就行。”
何天旺将三个男子劝进堂屋,在桌前坐着,又各自满上一碗酒,率先举起道:“来,咱们先喝一口。”
食桌是拿两家的桌子拼凑在一起,搁在窄小的堂屋里,倒显得有些宽敞。几人不好回绝,只得一同端起碗,尤其是刘老五,同为爱酒之人,格外豪爽,与何天旺的酒碗一碰,便仰头饮尽。
何天旺自然不会甘于人后,二人你来我往好不快哉。
唯剩苏瑾和苏彦二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互视一眼,无奈摇头。
喝酒谈乐声飘进李月英耳里,怎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气得锅铲一扔,叉腰大声训斥两声,外堂才终于消停下来。
莫轻轻也被这动静惊得手一滑,刚揭开的蒸笼盖又再合上,只残下一缕香气在鼻尖萦绕。
在她的记忆中,粉蒸肉多是作酒席的压轴菜端上,粉粒香糯沁人,肉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纵使肚子再饱,众人也要挖上一勺尝尝。
她可是好久都没吃过了,真的馋啊。
李月英转过身看她,换上笑脸:“好孩子,别急,还没好呢,再等等。”
被抓了包,莫轻轻难为情一笑,目光落在李月英的手上。
“婶婶是要做糖藕?我也来帮您吧。”
“好,先去洗个手。”
应了声,她风风火火跑出跑进一趟,挽起袖子洗净手。
“阳阳,你看着灶膛里的火,这锅粉蒸肉就靠你了。”
“掌柜的放心,包在我身上!”
莫轻轻莞尔一笑,也开始帮着李月英忙活。
藕,也分脆藕和粉藕,长洛县里便是七孔粉藕居多,外形洁白似玉,吃起来又绵软粉糯,咬上一口,还能拉出几根长长的银丝。虽不适合干炒,但用来做糖藕,最适合不过。
糖藕是要将藕洗净削皮,切去两端,再用隔夜泡软的糯米填充塞满,缝合上,放入红糖水锅里淹没,起大火煮制。
“婶婶,我家还有今年新做的桂花酱,等下我去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