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诺屏住了呼吸,缓缓将门打开。
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院墙上冒出了不少人,跳入院中。
一时间只见刀光剑影,随后,鲜红的血液在半空挥散开来。
破门而入的是京城的禁军,论及实力,凡羽等人更胜一筹,可他们却亏在人少。
渐渐的,凡羽等人落在了下风。
“哥!”
塔诺看到哥哥受伤,挥刀的动作越发失了水准。
凡羽注意到塔诺的情况,借着人群打到了他的身边,“塔诺,你得离开!”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凡羽杀掉迎上前的一名禁军,目光炯炯。
塔诺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这些人,必须得有一个人不被抓住!
“……我知道了。”
他狠下了心,周围的伙伴也帮着他破开了一个口子,让他离开。
几个禁军去追诺塔,剩下的则奋力将凡羽等人抓住。
狂奔在小路上,塔诺不敢回头。
他的速度很快,以至于能跟上的禁军也就一个。
前方出现了一个陡坡,塔诺眼睛都不眨,径直就跳了下去。
一路滚到了下面。
他在草丛里爬了一会儿,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追上来的禁军在寻找他的身影。
脚步声近了,塔诺猛地跳起来,一挥刀,砍中了对方的脖子。
第300章 被救
禁军还没回过神来,人就倒地不起了。
只是一下,也暴露了塔诺的位置,但已经解决了一个禁军,余下的三个禁军,塔诺自信还能打过。
但一对三到底有些吃力,塔诺将三个禁军解决,自己的身上也落了不少伤。
最严重的便是腰腹部的刺伤。
他撕开衣裳,捂住了腹部的伤口,跌跌撞撞往偏僻的小路走去。
伤口流出的鲜血也滴了一路。
不远处出现了一间小木屋,塔诺眼睛一亮,忍着剧痛往前走去。
跌跌撞撞到了小木屋前,还没等塔诺推门,门反倒先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塔诺伸出的手陡然一落,整个人往前扑去。
“诶?”
张老一见眼前浑身是血的男人往自己身上撞来,赶忙侧开身子。
他一把老骨头可撑不住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砰。”
塔诺重重砸在地上,甚至隐约能见周围飞起来的尘土。
张老眉头紧皱,男子身上的伤口显然是刀剑伤,在京城郊外受这么重的伤,显然不是一件小事。
“救……救我。”
塔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拉住了张老的鞋子,鲜血沾染上了张老的鞋子。
张老犹豫再三,并不打算救人,可低头却瞧见了一样熟悉的东西。
他神情大变。
……
迷迷糊糊间,塔诺能感觉到有人扒开了他的嘴,将一种很苦的东西喂进了他的嘴里。
他甚至忍不住呕出去了几口,但随后又被喂进了更多的‘苦汁’。
“爷爷,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塔诺能听到耳边有一老一少两人在对话。
“不是都让你清理干净了吗?”
“那……他身上的伤……”
塔诺再听不到声音,他又一次昏了过去。
等到彻底醒来,已经是夜里了。
塔诺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四周是用泥土砌成的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住床榻,想让自己起来。
“你醒了?别动了。”
一个少年掀开布帘进来,看到塔诺的举动,赶忙上前阻止。
“你身上的伤口才缝好的,别崩了。”
“是你……救了我?”
塔诺声音都有些沙哑,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下嘴唇,润湿了一些。
少年端了杯水带给他,“你先喝口水吧。不是我救了你,是我爷爷救了你。”
少年说着,目光却打量着塔诺,眼底带着警惕。
“谢谢你们。”
一杯水下肚,还有些不够,塔诺抿了抿唇,将杯子递给少年,“我可以再来一杯吗?”
“你等等。”
少年直接将茶壶端了过来,好让塔诺喝个够。
半壶水喝完,塔诺才觉得没那么口渴了。
“现在几时了?”
塔诺看了看周围,虽然有窗户,但窗户关着,他只能确定此时应当是晚上。
少年想了一会儿,回道:“应该是戌时刚过,亥时了。”
“是吗?”
塔诺无力的笑了一下,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还能问什么。
他能得救,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
“爷爷已经休息了,我也要去休息了。我给你再打一壶水来,你要是渴了就喝一点,但是千万别乱动,爷爷说了,你的伤最起码要躺上三天。”
“嗯。”
塔诺应了一声,没受伤的手在腰间摸了一下,面色猛地僵住了。
他的玉坠呢?
少年打了水回来,就见塔诺面色比刚刚还要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事,就是我身上的东西呢?”
塔诺注意着少年的神情,问到。
少年皱了下眉,抬头看了看周围,随后往角落一指,“都在那里了。”
“可以麻烦你拿给我吗?”
少年点点头,将那些东西拿来给塔诺,但见塔诺将这些东西弄乱,神情还是那般难看,他好奇道:“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可能是丢在半路了……”
塔诺无力的抿紧了唇,看出来他情绪不少,少年也没有多问。
“那你好好休息。”
少年出了门,随后将门关上。
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侧头看了一下,爷爷的屋里还能看到烛火亮着。
“爷爷还没睡吗?”
他嘟囔了一句,也没有多想。
张老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从塔诺那里拿来的玉坠。
这个玉坠,只有夕族人才有。
可那个人身上没有曼珠沙华的文身,他跟夕族有什么关系?
将玉坠收好,张老揉了揉额角,脚步显出几分蹒跚,走到了床边,躺下休息。
塔诺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没一会儿功夫,他的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
伴随着屋外的沙沙声,他渐渐入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鸡鸣声响起。
院子里,张阳抓了一把鸡饲料往鸡窝里撒去。
张老踱着步子出来,见孙子在外头忙活,轻咳一声道:“小阳啊,还不去看看病人醒了没?”
“知道了,爷爷。”
张阳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碗放下,转身进了塔诺住的房间。
塔诺已经醒来,此时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奇怪的是,昨晚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可现在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张阳一听塔诺的话,赶忙冲外喊了一声,“爷爷,您赶紧过来一趟。”
“来了来了。”
张老迈着步子走进来,给塔诺把脉。
许久,张老松开手,面色平静,“没事,是药效起了作用。等下午就好了。”
塔诺松了口气。
又看向眼前的祖孙俩,“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张老和张阳对视一眼,前者开口道:“我姓张,别人都喊我张老,这是我孙子,张阳。”
“我叫……塔诺。”
塔诺本来想要给自己改个名字,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改。
眼前的祖孙俩愿意救他,他若是还用假名欺骗对方,实在过意不去。
更何况,他很清楚,若是被禁军查到,这祖孙俩怕是也要出事。
“等我伤好一点,我就走。”
塔诺并不想牵连这两个好人。
张阳看了眼张老的神情,说道:“你安心住下就是了,不会有人查到这里的。”
“……谢谢。”
塔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一次道了谢。
第301章 逃犯塔诺
虽然眼前的爷孙两个表现的很冷静,但塔诺还是觉得不安。
张老整理好自己的药箱,嘱咐张阳照顾好伤者,便出门了。
塔诺屋里的窗户被打开了,正对着后头的菜园子,也让他能看到屋外张阳的举动。
只见少年挽起袖子,在菜园里头忙碌着。
虽然才接触了半天不到,但塔诺能感觉到少年对他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温和,藏在温和下的另有一种警惕。
反倒是那位张老对他确实是温和的。
塔诺躺在床上,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
也不知道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想到此,塔诺脸上的表情变得沮丧又懊恼。
那些禁军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该吃午饭了。”
张阳端着碗进来,拉了一张小桌子搁到床边,好方便塔诺吃饭。
虽然下半身还没有知觉,但塔诺没受伤的手还能行动,只是他如今坐不起来,只能躺着吃饭了。
躺着吃饭确实不太容易,塔诺得咀嚼上好久,才能将饭菜咽下。
等吃过午饭,张阳又替塔诺换了药,重新绑好纱布。
换药的过程并不好受,塔诺疼得龇牙咧嘴。
同样他也注意到了一点。
塔诺知道张老应当是个医术不凡的大夫,他便以为张阳应当也会医术,可张阳换药的手法实在让他觉得不对劲,他之前也不是没接触过京城的药童,跟张阳完全不同。
“医术?我不会医术。”
张阳摇摇头,但也没解释为何张老会医,他作为张老的孙子,却没学医。
塔诺也没有追问,只是把疑惑藏在了心里。
此时,百草堂。
张老正替苏乐云解答着医书上的问题。
边上还坐着挺着小肚子的秦秀。
自从知道苏乐云会来百草堂后,秦秀就算着苏乐云来的日子,一有空就往百草堂跑。
就连秦秀的丫鬟芽芽都跟莲心和翠柳熟识了。
三个丫鬟现在还在后院里忙活着。
“……你这些天下来,也诊过不少脉,应当明白医书上所记载的,并不一定会完全一样,总会有偏差的。”
张老语气沉稳,哪怕已经是六十多岁的高龄,他的眸子还是清明无比。
苏乐云乖巧的点点头,她以前只看过医书,很少诊脉,如今在百草堂待了一阵子,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实践和书本上的东西不大一样。
“你师父刚学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只知道看医书,不知道实践,不过她是个天生的医者,就算没有实践过,刚一上手也比不少医者要厉害了。”
张老语气感叹,也正是如此,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还盛气凌人的责备了对方,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苏乐云听着张老说起师父的事情,心里对师父也更多了几分了解。
前世,她当真很少听师父说起过自己的事情。
忽然,外头热闹起来。
隐约可以听到什么‘逃犯’两个字。
过了一会儿,有客人进来,要取药。
新平是个好热闹的人,他一边抓药一边问道:“外头怎么了?”
“外面啊?好像是官府的人来贴了张缉捕令,说是有犯人跑了,让我们多注意。”
“犯人跑了?这可是京城啊,还有犯人能跑了?”
新平有些诧异。
不说京城里头巡逻的士兵,那牢里的看守也不少啊,竟然还能让犯人跑了。
“谁知道呢。”
那人取了药,嘟囔一句,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放在心上,然后就离开了。
张老眸子闪了一下,有逃犯?
他下意识就想到塔诺。
但心里虽然有猜测,张老的神情却不见半点波动,还是端坐着,没有要去看看的意思。
一直到傍晚时分,苏乐云准备回去的时候,张老才跟着站了起来。
“张老,您今日这么早走吗?”
苏乐云有些诧异的看着张老,之前几次,她离开的时候张老都没有走,今天她还算离开的有些早了,没想到张老也起身要走。
“嗯,今日有些事情。”
张老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古怪。
苏乐云笑着跟几人道别,秦秀也跟在她身边出了百草堂。
“乐云,明日你可有空?”
秦秀忍了一下午,终于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应当没有别的事情。”
苏乐云想了想,摇摇头,也不知道今天顾伯父来见孙宇轩的情况如何了。
秦秀露出一个笑,犹豫着道:“明日阿生的几位同僚夫人请我一道出去,但我一个人也没有熟人,怕给阿生丢脸,就想着要是乐云你能陪我的话,也许可以指点我一下。”
在她开口之前,秦秀想了无数种可能,她知道苏小姐是一个好人,可不代表这样的事情,苏小姐也愿意帮忙。
但她确实想不到还能找谁了。
之前她也曾一个人去参加过那样的聚会,也让她越发明白自己的格格不入。
阿生成了状元,如今任职翰林院修撰,不少人还想给阿生说亲,反倒显得她这个乡女出身的状元夫人更上不了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