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有些窘迫。
刚才分明是她硬脱他衣裳,这般说着,好像给了台阶下。
顺阶而下的扶月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拿过他的手写字:“谢谢。”
季玉泽眼一弯,却叫人辨不出情绪地道:“没什么。”
陆少慈旁观着他们,见扶月驾轻就熟地在季玉泽掌心笔画,暗叹两人应是相识多年,熟稔至极。
同为男子,帮衬系一下腰带无可厚非。
陆少慈之前也不是没与其他男子同解衣,共沐浴于泉水之下,大家坦诚相对,不觉失妥。
但他看着这一幕无端不是滋味,总觉哪里有点儿怪,又不知从何说起,怪从何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发生何事?”
扶月应声望去。
来人是御史大夫,他蓄着一撮长而硬的胡须,眼角边布满皱纹,微眯着上眼,打量着较狼狈的扶月。
御史大夫后面有几名小厮,当中便有小秦,与之并排站的正是季明朗,也在看着她。
阳光普照,温暖受凉的身子,但扶月还是打了个寒颤。
怕被认出,惹来不必要麻烦,她悄无声息地往季玉泽边上挪了挪。
其实扶月的担心是多余的,话说季明朗只见过她一两面。
毕竟招待季府来客女眷的事宜全权交于季夫人,他皆不管,所以对扶正林之女不熟悉。
季明朗见扶月行动,浓眉一皱,念起京城的流言。
简直难以启齿,他季明朗的儿子竟被传有龙.阳之好!传着传着,还有人信了。
往日里,季明朗皆是置若罔闻。
可此刻看着季玉泽一旁的瘦弱俏白郎君,又觉并非空穴来风,他从未见过男子长成这样,要媚不媚的。
难怪官场上有人豢养娈.童。
季明朗并未听说过鲜少出门的季玉泽有何好友。
而且他眼没瞎,这位陌生郎君穿在外面的衣裳明显是季玉泽的外衣,腰间玉带亦是。
扶月已尴尬到麻木地步,没留意季明朗的眼神,又挪了一步。
季玉泽容色一如既往的从容,似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视线若无其事地落于扶月尚在淌水的玉白.粉嫩葱指。
他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尔后,不足一息,抬眼,慢条斯理地移开,困惑消失,一片清明取而代之。
身在水榭的李忠林原是悠哉悠哉地举着酒杯,搂着小姑娘嬉笑打闹,不把人命放心上。
一干而尽后,再定睛一瞧。
发现御史大夫携一众人站在水榭对面,瞬间有些泄气,焉焉地扔掉酒盏,推开美人。
思忖着措辞,往那去。
前几日,李忠林便打探过,御史大夫今日一早要外出一趟,晚间方归。
他这才自作主张地邀人入府,谁知世事变幻无常,说好出去的父亲居然还在府中。
换做从前,御史大夫会装作视若无睹,可如今不行。
偏巧官场上有来往的几位官员都在,碰上这一遭,面子事大,得拿出当父亲的威严出来。
是以,他由不得李忠林放肆。
李忠林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行至此处后,耷拉着脑袋向在场衣着不俗的大人问好。
“见过各位大人。”
他不知如何称呼他们,只知与父亲来往的人非富则贵,这样喊准没错。
“你这是作甚?这些不三不四的女子是哪儿来的,别告诉我,是从百凤阁带回来的?岂有此理!”
御史大夫指着跟随着李忠林、衣着暴露极为不雅的女子,顿时怒气冲天,气得连胡须也抖了抖。
“爹,你听我解释。”李忠林还欲狡辩。
御史大夫忙着责骂李忠林,而其余人意思意思地劝阻几句,几乎无人关注扶月这边。
她偷瞟季玉泽。